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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秘事

86、良苦

盛唐秘事 賀蘭三月 2080 2017-03-01 09:25:47

  “阿娘你說是不是?”皇后待榮國夫人放下了茶盞,緩緩地又道。

  榮國夫人見躲不過,略一思忖,便道:“或許我真的是老邁昏饋了,媚娘這話,聽著好是糊涂,竟不知媚娘所說何事,所指何人?不過媚娘且請聽我一言,你身處高位,仰仗你的人多,等著挑你眼的人自然也多。好在這許多年來,多少大風(fēng)大浪都過來了,如今局勢已穩(wěn),媚娘終算可以喘口氣了。”

  她閑閑地又加了句,“故而,依娘說,靠得住的,還得是自家人。有這層血親關(guān)系在這里,能不幫著偏著?外人看著再好,終究隔了一層。”

  皇后唇角一揚(yáng):“阿娘說得對,靠得住的,的確還得是自家人。”

  她突然有些悲涼,“只因自家人都難免離心離德,何況外人呢?”

  榮國夫人蹙眉道:“媚娘今兒是怎么了?你姊姊現(xiàn)今正躺在病榻上,我心里正煩亂著呢,你偏又與我打起啞謎來。我沒心思去猜,也猜不出來。媚娘有什么話,不妨直言罷?!?p>  皇后悶頭想了一會兒,果然直言道:“孩兒只是想起了月娘。當(dāng)日月娘在宮中暴斃,我知道,多少人背地里議論……”

  榮國夫人臉色一白,打斷她道:“娘方才說了,那些無關(guān)的人滿嘴胡唚,理會他作甚?媚娘你一向聰明……”

  皇后也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榮國夫人:“無關(guān)的人?真要是無關(guān)的人,月娘死與活,究竟與他們有何關(guān)系?阿娘不用蒙我了,你自己說說,你心里就沒有犯過嘀咕?便算娘沒有,娘身邊的人,與月娘關(guān)系親厚的,就沒一人犯過嘀咕?”

  與月娘親厚的,皇后雖然沒有明說是誰,但榮國夫人如何不明白?

  她將茶盞捧至唇邊,猛啜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在喉間打了個(gè)轉(zhuǎn),涼得她打了個(gè)顫。她用絹帕捂住嘴,生生的將那茶水咽了下去。

  恐皇后生疑,榮國夫人不敢細(xì)想,忙放下茶盞,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叫屈:“媚娘這話,卻是從何說起?月娘是我的外孫女兒,從小養(yǎng)在身邊,當(dāng)親孫女兒看待的。她不幸早逝,我自然心疼。可媚娘你更是我的親生女兒啊,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媚娘你怎不想想,是女兒親還是外孫女兒更親?便是親孫女兒,到底隔了一層,豈能與十月懷胎的嫡親女兒比?“

  她嗚嗚咽咽哭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我的兒,咱們武家,多虧有你才有今日。你自己想想,咱們家留在京中的,誰是那不知好歹的人?那不知好歹的,早去了該去的地方。能留在你身邊的,都感激著你哩。真有人嚼舌頭,自然也只有上前喝止的理,哪有去跟著胡鬧的?再說,月娘已經(jīng)去了兩年,兩年來風(fēng)平浪靜,媚娘今日突然說出這番話,所為何來?娘斗膽問一句,究竟是事出有因,還是嫌娘年老糊涂,借故指責(zé)娘馭下無方?”

  說完便跪拜了下去,口里嚷著,“天地良心,求皇后眀鑒?!?p>  皇后駭了一跳,忙扶住了榮國夫人,急得臉都白了:“阿娘這是何苦?快快起來罷,讓人見了,可不又是一場閑話?”

  榮國夫人如何肯起來,掙扎著又要拜。皇后不由垂淚道:“阿娘,女兒不過心中悲苦,又沒個(gè)說處,一時(shí)忘情,在阿娘面前牢騷了兩句罷了。女兒一向提倡孝道,阿娘這樣做,若傳揚(yáng)出去,讓女兒如何自處?若傳入圣人耳中,圣人一向敬重阿娘,若知道女兒竟逼得阿娘下跪,女兒豈不是又添一樁罪過?”

  聽到最后一句,榮國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腰身也不由直了起來。

  “媚娘說得是,是娘一時(shí)情急,糊涂了。”榮國夫人反手緊握著皇后的手,忍不住又傷心起來,“媚娘只知說娘,卻不知,你的話字字句句,竟是在娘心上剜了一刀么?娘怎會不知深宮兇險(xiǎn)?娘當(dāng)日不舍你進(jìn)宮,便是這緣故。只是媚娘志向高遠(yuǎn),兼且皇命難違,娘也不能強(qiáng)攔。“

  想起當(dāng)日情景,榮國夫人長長地嘆了一聲:”自你進(jìn)宮后,娘日夜懸心,未得一日安睡。娘只恨自己不能長住宮中,日日伴在你左右,也好替你分擔(dān)一二。你素日又最是個(gè)要強(qiáng)的,遇上煩惱事,只知一味硬撐,輕易不肯對娘吐露兩分。娘原想著,如今后宮無事,前朝太平,難得圣人如此器重你,從古至今,有你這般待遇的,可說再無二人。況且皇子們相繼成人,你又有了小公主,真正是到了女人的巔峰,再無憾事......是娘疏忽,娘老了,精力心智大不如從前,以致慮事不周,讓媚娘你有苦無處訴。娘在這里,給你賠個(gè)不是。”

  皇后喚了聲“娘”,投入榮國夫人懷中,母女倆抱頭哭成了一團(tuán)。

  榮國夫人哭得傷心,心思卻分外活絡(luò)。

  兩年前月娘暴斃宮中,雖然早已蓋棺定論,兇手也早已得到了應(yīng)有的下場,但在族里,卻仍然是諱莫如深。

  皇后身邊的人,誰又是傻的?明里的嘀咕自然沒有,但這諱莫如深,看在有心人眼里,只怕卻比明里的嘀咕更有文章。

  皇后精明過人,耳目眾多,若不然怎能走到今日?有什么能瞞得過她?知女莫若母,榮國夫人想起皇后鏟除異己的手段,不由打了個(gè)寒噤,哭聲便更高亢了幾分。

  不知皇后所指究竟何人?她已到這把年紀(jì),還能有幾年活頭,自然無所謂。順娘更不用擔(dān)心,看她這般境況,只怕多半會走在她前頭,不定什么時(shí)候,眼一閉腿一蹬就去了。武家的其他人如何,她也懶得操心。

  可若是......敏之呢?

  一念及此,榮國夫人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敏之還年輕,更是她的心頭肉,別說他如今只得二十五六,就到了八十歲,她在一日,便含在嘴里捧在手里一日。

  他如今怎樣待她她不計(jì)較,她是素來容不得他受丁兒點(diǎn)委屈的。豈能任由皇后疑心到他頭上?

  唉,這孩子,如今真是讓人頭痛,她方才情急之下編造出來哄皇后開心的那番話,也不知道他曉得了,會不會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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