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調查
回到滬上后,周燃和程鎧首先去查看那些監(jiān)控視頻,果然如方博偉所說,在那兩人出現(xiàn)的時間段內(nèi),沒有一段視頻是能看的,不是黑屏就是一片雪花點。
程鎧想起來,他飛行的時候,如果要拍照或拍視頻,經(jīng)常都不能成功,要么就是有很強的干擾,用手機也是,時常出故障。而當初他自己在賢者時間里彈琴、跑步,卻都可以正常錄象,畫質沒有任何干擾。
這么看來,或許是使用類似飛行之類的能力時,才是屬于觸到了那所謂“真氣”的領域?
他第一次遇到那短發(fā)女子被追砍,就是在飛行的時候,莫非那個女人那時候感受到了“真氣”,所以一口咬定他就是“野修”?可為什么她能感到,自己卻感覺不到?
而他烹飪做飯的時候,錄象也會受到影響,這么說來,做那些烹飪時,也是有用到“真氣”的力量?
程鎧思索著昨晚進入賢者時間后,反擊那個中年人時用的能力,那些寒冰,是那中年人先使用的吧,自己后來又是怎么用出來的?還有直接用空氣將那短發(fā)持劍女子砸飛出去的能力,那擠壓空間的能力,之前也從來沒用過啊。
晚上,在周燃的幫助下,程鎧進入賢者時間后,開始回想昨晚使用的那幾種能力,在此之前,他并沒有什么攻擊手段,一對八醉漢的格斗能力、抱著人飛到高空后扔下去的戰(zhàn)術,在面對那兩個人時根本不夠看。至于周燃遇襲那天全身冒火的情況,在那天后也再沒用出過,似乎和當時著急而又憤怒的心境有關?
但讓他焦躁無比的是,在整個一小時四十九分鐘的賢者時間中,不論他怎么回想,怎么努力,都沒能再重新使出昨晚用過的三個能力中的任何一個。
于是程鎧又進了一次賢者時間,然而這次將近兩個小時的持續(xù)時間中,他依然沒能重現(xiàn)那三個能力。
程鎧有些沮喪,在頂層天臺欄桿邊上坐著,耷拉著腦袋,身心都十分疲累。周燃在他旁邊坐下,伸手摸著他的頭發(fā)安慰道:“說不定你面對那些修者時,就能夠用出來了呢?再說了,方警官不是說要幫咱們尋求幫助了么,說不定到時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p> “那要是用不出來呢?要是他們來的時候,我沒能進入賢者時間呢?要是方警官問的那些人不愿意幫忙……或是對付不了那些人呢?要是……”程鎧有些害怕,他怕那些修者再度上門的時候,他打不過他們,他怕死,他更怕自己保護不了燃姐,更怕燃姐受到傷害——而且是因為沖著自己而來的災禍。
周燃能感受到他的恐懼,也知道他在怕什么,湊過去和他額頭碰著額頭,說道:“沒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不過是他們把我們倆一起殺了罷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夫婦也不多呢!如果可以的話,你就在賢者時間里干掉他們幾個,干掉一個算一個,干掉兩個算平本!”
程鎧抬頭看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看到她的眼神后,卻最終什么都沒說。
周燃輕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你想想,如果我們兩個易位相處,如果那些人要殺的是我,你會愿意我怎么做?自己去死么?那么當只剩你一人的時候,你會怎么做?”
程鎧的聲音苦澀:“我會……去報仇?!?p> “是啊,報仇,不計代價、不顧一切地去報仇,直到死亡才能解脫?!敝苋驾p輕說道。
“我爸媽……”
“就算咱們都不在了,鐘伯也會幫我們照顧好爸媽的,放心吧。”
雖然兩人說的話好像越來越悲觀,但程鎧卻莫名地感覺輕松起來。
……
方博偉主動參與了一宗失蹤案調查,因為今早在辦公室時,那個主動跑來警局向警察提供線索的女生,說她兩個同學的失蹤可能和之前在網(wǎng)上出現(xiàn)的人肉懸賞貼有關。
“哪個人肉懸賞貼?”
“就是前一段那個一打八的視頻,人肉那個男生的?!?p> 然后方博偉了解到,這個女生就是當時那個視頻的主角路邊大喝解圍的兩女一男其中之一。另兩人也都是她的同學,一個叫許詩媛,一個叫謝鵬。她之前隱約聽過兩人之間的談論,好像是知道當天救下他們的那人是誰。
她懷疑許詩媛和謝鵬的失蹤,可能和那個懸賞貼有關系,因為兩人就是在那個懸賞貼出現(xiàn)后失蹤的。
“你知道那天幫你們解圍、后來打倒八個醉鬼的人是誰么?”方博偉詢問那個女生。
女生搖頭:“之前我聽他們談論的時候,有問過,不過他們好像都不太想提起那個人,所以我就沒有再追問了?!?p> “他們有沒有跟你提起過要去領那個懸賞?”
“沒有?!迸nD了下,又說道:“但我覺得他們應該會去的,前一段詩媛說她男朋友想買車,家里讓他買個十幾萬的,他想買奧迪,首付還缺一點。那天我看到他們用手機逛論壇看到那貼時,表情挺興奮的。”
方博偉明白了,感謝她提供線索,然后問同事,之前那個懸賞貼的發(fā)貼位置找到了沒有。
那懸賞貼雖然已經(jīng)被刪除,但在網(wǎng)站管理員的幫助下,他們依然是得到了發(fā)貼的IP,并且找到了確切的地址——那個發(fā)貼人甚至連個代理都沒有用。
IP的位置是鷺洲市一家五星級酒店。
方博偉在前往酒店的路上,接到了同事的電話,他們從移動公司那申請到的謝鵬通話記錄上,找到了一個可疑電話,正是那家五星級酒店的客房電話。
酒店內(nèi),方博偉查詢?nèi)胱〉怯?,發(fā)現(xiàn)那個總統(tǒng)套房兩天前是由一個前臺的身份證登記的,押金和房費都是現(xiàn)金支付。
查詢的時候,那前臺就在身邊,看得一臉懵逼:“我我我我我沒有啊……”
方博偉示意她不用著急,帶他去看監(jiān)控錄象。如果入住的真的是那個人的話,讓前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拿自己的身份證開房,也是很正常的事。
調出前幾天那間總統(tǒng)套房所在樓層的客房走廊監(jiān)控視頻,方博偉不住地快進后,終于看到了那背著大琴盒的短發(fā)女子和一個扎辮子的中年男人走進了客房。
繼續(xù)快進視頻,在三天前的上午,視頻上出現(xiàn)了一男一女兩個學生樣的年輕人走進房間,但那之后,一直到短發(fā)女子和長發(fā)中年退房離開,都沒有再看到這兩個學生離開過房間門。
方博偉在警局見過謝鵬和許詩媛的照片,也知道他們的體型以及失蹤那天他們所穿的衣服,從監(jiān)控視頻上來看,這一男一女倆年輕人,就是謝、許二人無疑了。
方博偉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讓酒店工作人員帶他去那間房間。
這房間在那兩人退房后還沒有人入住,方博偉仔細地檢查著房間,甚至趴在地毯上用力嗅了幾下,看得那酒店工作人員一臉怪異。
“當時這房間里那客人的垃圾呢?”方博偉問。
工作人員愣了下:“這個……應該早就已經(jīng)在垃圾場了吧?!?p> 方博偉又問了下垃圾場的位置,然后過去看了下房間里的電腦和電話,可惜酒店的打掃實在太過細心,上面的指紋都被清掃掉了。
他緊皺著眉頭,心中有不好的猜測。
那兩個失蹤的大學生,十有八九已經(jīng)遭遇不測了。
從文華大廈那件案子來看,短發(fā)女子應該有什么可以毀尸滅跡的方法,不過衣服似乎是無法毀掉,如果能找到那幾天的房間垃圾的話,說不定可以找到兩名學生的衣服。
事情的經(jīng)過很好理解,入住酒店的這倆人要找程鎧,在這酒店房間發(fā)了那個懸賞貼,謝、許二人看到后,給貼上的EMAIL發(fā)了郵件,接到電話后就到這里來赴約,告知了他們程鎧的身份,所以他們才能在前天晚上找到并襲擊程鎧。
但為什么要殺這兩人?為了滅口?可是從之前那個短發(fā)女子表現(xiàn)出來的能力來看,她完全有辦法讓這對情侶忘記他們的長相,甚至忘掉過來告密領賞的事情,就像那個幫他們登記房間的前臺一樣,殺了兩人反而是容易節(jié)外生枝吧?
方博偉想起剛剛在監(jiān)視視頻里看到了背著琴盒的短發(fā)女子身影,而之前在文華大廈的案子,在短發(fā)女子入侵市局的事件里,他可是找遍了監(jiān)控視頻,都沒有找到哪怕一個她的畫面。
或許,他們本來并沒準備殺這兩個學生?
那又為什么改變主意了?
難道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那兩個學生都是“野修”?
但這怎么可能?
“修者”又不是痔瘡患者,隨便一抓到處都是!
方博偉閉上了眼,他在想,如果按照正常的步驟,雖然暫時還沒找到確鑿證據(jù),但這兩人已經(jīng)可以定為犯罪嫌疑人開始緝捕了。那么接下來呢,調派警力進行排查,然后追捕。
但能抓得了他們么?
只有視頻上模糊的圖像,不要說身份信息,連個名字都沒有。
方博偉都已經(jīng)可以想像到了,哪怕有警員真的依靠著那模糊的視頻截圖,在車站或機場等地方認出這兩人,要過去逮捕他們時,短發(fā)女子抬手對警員們一指,然后他們就立刻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漠然走開。
但更大的可能,這兩人連通緝都不會上,當研究所知道這件事后,一定會把這個案子抹去,找來替死鬼應付受害者家屬,而把真相掩藏。
方博偉一個人走到了角落,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先生?!?p> “噢,小方啊,你說的那個人,研究所那邊今天就會派人過去進行例行檢測,結果應該下午就有了?!?p> “是,麻煩先生了?!狈讲﹤フf道,“先生,我手頭有個案子,是和修者有關的……”
“那些人一般都不會留下什么首尾,估計最后又是無頭案吧。”
“這次的不一樣。”方博偉將他在酒店的調查經(jīng)過和整個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猜測,大略說了一遍。
“先生,‘斬魔會’不是只追殺‘散修’么?他們?nèi)胧赖哪繕?,不是只有‘散修’么?”方博偉的聲音有些疑惑?p> 電話那邊停頓了許久,開口說了八個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甭曇糁幸彩怯行o奈和嘆息。
是啊,沒有外力約束的力量,做出這樣的事來,不是本來就能夠預料到的么。只是很多時候,推測是一回事,真正遇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方博偉低聲道:“先生,那我該怎么辦?”
其實方博偉并不是一個死板的人,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不算個合格的警察,否則也不會在知道程鎧和阻下悍匪面包車有關、一打八醉漢見義勇為時正當防衛(wèi)誤殺一人后,替他遮掩,并未上報警隊。在程鎧承認從高空扔下兩個入室行兇的悍匪摔死后,還愿意用自己的關系幫他尋找庇護。
雖然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修者”和“斬魔會”的事情,但其實當他開始求學和工作后,并沒有真正接觸過這些事情。
文華大廈的時候,短發(fā)女子殺了那個連環(huán)殺手嫌犯,他一來沒有證據(jù),二來也確實覺得那嫌犯是死有余辜,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那個女受害人還是因此而獲救。
那時候他還想著,“斬魔會”的人只專注于“野修”,和普通人沒太大關系。
只是對于短發(fā)女子使用力量的方式感到不安。
直到短發(fā)女子橫闖市局,直到程鎧前來求助,直到他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失蹤學生的遭遇。
電話那邊的“先生”似乎有些奇怪方博偉的疑問:“你覺得你能怎么辦,你難道還能把那兩人緝拿歸案么?博偉啊,你要知道,你能過普通人的生活,可并不容易,不要去參與那些你無能為力的事情,把你的聰明才智用在其他案子上,你可以幫助更多人,救更多人?!?p> “我也知道我無能為力,但是……我心里有股氣,平不下去。”方博偉苦笑:“我現(xiàn)在才明白,為什么當初‘老師’問我以后想做什么,我說當警察的時候,他的表情那么奇怪了?!?p> 方博偉低聲呢喃:“‘老師’知道,我當警察,早晚有一天會遇到這種事……”
“‘老師’和褚伯伯想要而不可得的普通人生活,或許在我作出那個選擇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與我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