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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千寵

三十九、宣明初探

醉千寵 莘羽卿 2328 2019-11-08 20:21:40

  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縱使沒有親手害人,卻實質(zhì)上幫助了謀害之人,哪里又能推脫的干凈呢。

  這樣想一想,吳司飾盜賣這樣多的銀錢,王尚功對私下奉來的銀子照收不誤,如今看,自然她也是“應(yīng)得”的。一則當(dāng)初未做檢舉,本也是幫了蓬萊殿一把,二則,她們本也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哪里分得清你我。

  “阿婉,我原不知這一內(nèi)情,今日聽你說,這王尚功確實忝居其位,當(dāng)拋之棄之。你要拉下她來,我是極贊成的。”

  裴貞婉揶揄一笑:“我一個蓬萊殿小小宮女,現(xiàn)下可沒那么大能耐操縱皇后娘娘罷免這個五品女官,這事,只有師姐你費心費力了?!?p>  “我說你繞這么大一圈,感情是要使喚我啊,”程芷藍(lán)不由好笑,“我白白跟你說了這么久話,結(jié)果你倒算計起我來了?!?p>  “師姐疼我,我自然就大膽些?!迸嶝懲駵睾鸵恍?,目光暖暖,全然不似方才的冷冽之狀。

  程芷藍(lán)笑了搖了搖頭,想了一下,又道:“只是阿婉,你如今這般委身在衛(wèi)貴妃之下,長久卻也不是辦法。現(xiàn)在瓊脂半夏也不在你身邊,自然諸事都費心一些?,F(xiàn)下衛(wèi)貴妃宮里的老人折損,新的勢力尚未建起,為何不趁著現(xiàn)在時機(jī)合適,順?biāo)浦垭x開蓬萊殿可好?再不濟(jì),想個法子來我尚儀局,也不用處處在衛(wèi)貴妃眼皮子底下行事?!?p>  “放心,蓬萊殿雖不算好去處,現(xiàn)在衛(wèi)曼之還騰不出心力琢磨我的事情,”裴貞婉溫柔的神情早已收起,又換回了清冷的面容?!拔椰F(xiàn)在還不能太過招搖,此刻她還算信我,若想引著她做些什么,我還能操辦。若離開她,很快便會引起她的提防,待我布好后面的局再說?!?p>  “她在宮里這些年也不是白白混過的,大公主又是陛下極為疼愛的,何況宮外還有懋國侯府,我確實有些擔(dān)心,你尚未拔除她的勢力,她便反應(yīng)了過來,到時你在她手里,豈不任她揉捏了?”

  裴貞婉唇角一絲意味深長,搖頭道:“越是內(nèi)外應(yīng)和,越要先讓她斷了榮寵,否則到時對曹罡下手,懋國侯定然不會坐視不理,衛(wèi)曼之在宮內(nèi)對陳帝一番委屈哭鬧,我才是棘手。我心里有底,最多再有三個月時間,諸事便可齊備,到時,我自然會走到臺前和她斗上一斗的?!?p>  “阿婉,你現(xiàn)下有幾成把握了?”

  “不多,如今五六成吧,有一件正事要師姐你幫我一起辦了,此事若成,大概就有八分勝算。”

  程芷藍(lán)雖不全知曉她的安排,但憑借對裴貞婉的了解,也是愿意相信的,握了握拳道:“但愿諸事順利?!?p>  “自然會順利的,”裴貞婉似笑非笑,撇了一眼程芷藍(lán),“聊了這么一大晌,日頭正好,咱們出去走走吧。”

  “?。咳ツ膬?,”這一嘴提的突然,程芷藍(lán)有些怔怔的,“你和我一同在外行走,你不怕……”

  “司樂大人,快賞我一套尚儀局的服制穿吧。”裴貞婉噙著笑,帶了一絲玩笑的神情上前拉她。

  程芷藍(lán)尚未問清楚話,被裴貞婉從椅中托起,不甘心地繼續(xù)問道:“你要我這會子去哪給你弄衣服,你要辦的正事就是冒充我尚儀局的宮女出去散步?”

  裴貞婉停了手,盈盈笑著,接下來的一句話幾乎要噎死程芷藍(lán)。

  “那你只能去偷衣服了?!?p>  玩笑歸玩笑,未過一會兒,尚儀局的司樂大人程芷藍(lán),便帶著一個身著尚儀局低階宮女服制的隨從,從六尚緩緩走了出去。此時已近七月,暑意將至,陳宮各處繁花似錦,卻在艷陽之下有些許焦熱感,一些嬌嫩的花在正午之后微微垂了頭,灑掃的小太監(jiān)們在各處宮道上澆了水,淡淡地浮上來一些涼意,總算也不算太炎熱。

  二人穩(wěn)步走去的方向,正是宣明宮。

  自六年前宣明宮那一場莫名的傷寒疫癥之后,宣明宮再無新的宮嬪入住,如今諾大的宮室,倒像是陳宮里的冷宮一般。若說這里的人氣,只怕一年數(shù)下來,也沒有一兩個踏進(jìn)門的客人。

  饒是沈昭容心如死灰,青燈古佛地度日,她也還是陳宮九嬪之一的高位妃嬪,宣明宮外駐守的禁軍宮人,該有的規(guī)制也是有的。程芷藍(lán)給偏門外的侍衛(wèi)看了一眼通行例牌,倒也順暢地進(jìn)了宮內(nèi)。

  內(nèi)里的樣子,看起來就不如外面那么得體了。

  因沈昭容這五六年來,幾乎未出宮門,陳帝更是再未踏入宣明宮,這昭容儀制下的宮人們,也被沈昭容遣散了去,只留了兩個從南蜀跟來的貼身婢女,和外間負(fù)責(zé)灑掃雜役的兩個太監(jiān)。

  這一樣看著,倒是凄清。

  一路入內(nèi),各宮室?guī)缀跻彩菦]有什么飾物,宮內(nèi)的園中也無名貴花草,一些尋常的蘭竹種在花圃中,雖無精心修剪,卻也不算散漫叢生。

  裴貞婉淡淡笑了笑,還好,總算不是全無生意。

  再向內(nèi)走,主殿大門緊閉,聽程芷藍(lán)之前遣人打探說,沈昭容自那事之后,便自己封了主殿,遷去主殿之后的小筑中住下,這主殿,竟也是五六年未再開過了。

  繞過主殿不遠(yuǎn),便是一方格局方正的小筑,遠(yuǎn)遠(yuǎn)看來,這里原應(yīng)是宣明宮供主子們夏日的白天避暑觀景所用,本不算大,但沈昭容現(xiàn)下主仆不過三人,居于此也不算擁擠。

  程芷藍(lán)與裴貞婉在主殿旁的蔭涼處站著,遠(yuǎn)遠(yuǎn)能文件些許檀香飄來的氣息,氣味淡雅,溫和雋永。禮佛之人,自然終日與檀香為伴。好一晌,才見一個著了素色宮女服制的婢女,從小筑緩緩走出,手中捧著一方四方小巧的木屜,到園子里一方樹下,刨了土將木屜中的物事倒了下去,細(xì)細(xì)掩埋。

  禮佛之人,多將香灰埋于土中,“塵歸塵,土歸土”,深埋在地下,供養(yǎng)萬物繁榮生長,也是在為自己種善因,將來必會得善果。

  程芷藍(lán)壓低聲音,悄聲問著:“你我大費周章地走進(jìn)來,在這里站了許久了,難道你今日只是想悄悄地看上幾眼?”

  裴貞婉的視線牢牢鎖著小筑半開的門,輕聲答道:“自然不能白走這一趟,只是今日,我大體也只是想看一看,沈昭容如今的心性,是否當(dāng)真已全無了。這一遭走了走,倒是還算不錯?!?p>  “何解?”程芷藍(lán)看著那樹下的素服宮女,已填平了土坑,起身緩緩要回去了。

  “你看,這宣明宮雖然冷淡荒涼,但并不是無人打理,香爐中的香灰,她們也是精心埋在土中,可見沈昭容并非沒有追求。哀莫大于心死,只是如今看,也不是不能救活?!?p>  程芷藍(lán)順著她的話四處看了一圈,點頭道:“你分析的確有道理,只是她都沉寂這些年了,我倒是擔(dān)心,她早已認(rèn)命。”

  “那就要當(dāng)面一探究竟了,師姐,你等下拿這個探一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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