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是陛下的皇子,同大公主一樣的?!迸嶝懲窭淅涞乜粗従彽?,“娘娘難道為了斗垮皇后,甘愿讓陛下自此再無子嗣嗎?”
衛(wèi)貴妃不由大驚,瞥了一眼殿外黑漆漆的夜色,壓低聲音怒道:“我何時是這個意思,你休要亂說!”
裴貞婉卻并無懼意,只是語聲如冰地沉沉道:“爭權(quán)奪利,未必定要傷及這未出世的孩子,娘娘若是心愿得以實現(xiàn),登上了后位,那也是一國之母,陛下后宮所出的子嗣,都是國母之子。更何況,即便是現(xiàn)在的情形,娘娘難道忘了,那小皇子,未來也是要成為娘娘的兒子嗎?”
衛(wèi)貴妃從未聽人這般教訓過自己,一時不由愣了許久。她自是知曉,若要走到中宮之位,她需得在陛下面前有大德行,做出誠孝淑慎的模樣才行。是啊,如若眼下只是疲于與皇后爭斗,卻可能會觸及陛下的龍顏,到時候,皇后與自己兩敗俱傷,豈不是自己白白為皇后做了陪葬。
靜靜看著衛(wèi)曼之神色的變化,裴貞婉知她聽進自己的話,便又不在意地提了一句:“再者,娘娘名下還無子,即便今日給皇后摸了黑,也是難以上位。待過段時間得了小皇子,最好是這兩年自己再誕下一位皇嗣,斗垮皇后,還有誰能對娘娘微詞嗎?”
這話說的極是在理,于衛(wèi)貴妃的角度,權(quán)衡利弊已是甚為透徹,自也沒有其他的話說,衛(wèi)貴妃舒了一口氣,道:“還是你的話有理,還是你思慮周全。有你在,本宮就不會那般急切。”
裴貞婉倒是輕輕一哂,權(quán)當應了這句贊揚。她不過不想令那對母子落入算計罷了,對衛(wèi)貴妃,待時機到了,她巴不得蓬萊殿錯漏百出。
“倒是,你覺得本宮該做些什么?還有,小皇子眼看就要出生,本宮何時能撫養(yǎng)他?”
“撫養(yǎng)之事娘娘無需擔憂,小皇子滿月日,娘娘便能心愿得償,至于眼下,”裴貞婉淡淡一笑,“娘娘今夜怕是睡不了了,還請娘娘親筆為小皇子抄錄佛經(jīng)一份,明日有用?!?p> “今夜抄經(jīng)?”衛(wèi)貴妃訝異之情溢于言表。
“不錯。章才人是頭胎生產(chǎn),算來大抵也要三四個時辰,娘娘連夜抄錄,明日早朝結(jié)束,也不必特意梳洗,帶了抄好的佛經(jīng),就說為小皇子積攢福運,去尋了陛下,與陛下一同前往豫祥宮才是得宜?!?p> 衛(wèi)貴妃雖在大謀略上欠缺,但一點就透的聰慧是有的,大致一想便明白何意,不由點頭應允。
“再有,明日娘娘向陛下賀喜之時,也請向陛下提議,晉章才人婕妤之位?!?p> “婕妤?本宮為何要提議越級冊封,婕妤之位已算高位,她若得晉,本宮還如何撫養(yǎng)小皇子?”
裴貞婉緩緩道:“章才人生子按理當晉美人位,只是這般晉位便也無趣了。有了先前因戲文生的間隙,皇后即便有德行,看顧皇子出生,在越級晉位婕妤這一事上,定不會順水推舟。這樣令皇后做壞人,娘娘做好人,不好嗎?”
衛(wèi)貴妃簡直又喜又贊,不由撫掌大笑,道:“好,就按照你所的做。你這般聰敏,本宮打算明日攜你同去,在陛下面前得個臉熟,日后便宜。”
卻未想裴貞婉在這里竟起身跪下了:“奴婢為謀大事,還得有諸多事宜打點,免不了在宮里四處走動,娘娘還請先許奴婢能幫娘娘辦了這個大事再行后話?!?p> 素知裴貞婉有主見的衛(wèi)貴妃不由啞然笑了笑,隨她去吧。
“明日,娘娘可攜岫云隨侍。”
這一下倒是諸人有些驚異了,連一直默默站在角落,沉寂如木的萬岫云也不由抬了頭,美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岫云?”
“此事奴婢確想與娘娘仔細講上一回。陛下既從未明確說過厭棄岫云,岫云便也不是沒有希望。娘娘抬舉岫云未果,此事宮里有點頭面的人都知道,既這樣,便由不得岫云不成事了。岫云不成事,就是娘娘不成事。如此,岫云也不適宜在蓬萊殿一直這么沉默下去。小皇子身帶福運,他的降世便是一個好時機,明日陛下定然心情極好,心情好,便有機遇。最差的結(jié)果,陛下看見岫云在娘娘身邊,若是不愿理,也不會想起來埋怨娘娘?!?p> 衛(wèi)貴妃擰著眉,她心底是有些不認同這個時機還要提攜萬岫云的,可她心底卻又想遵循裴貞婉的話,一則是已相信她的智謀,另一則,也不想拂了裴貞婉的顏面,想了一想,端了威儀朗聲道:“岫云,你可準備好?”
一眾人的視線便都投去了角落,萬岫云弓著身子,雙手緊緊攥在兩側(cè)的衣裙上,抿著嘴緩緩走了出來,直走到裴貞婉的身旁,并排跪了下來。
“岫云,貞婉方才所說,你覺得是否可行?你的言談舉止,可不要白白再丟本宮的臉面。”
萬岫云咬著下唇,神色倔強,但緊攥的雙手依舊顯示著她內(nèi)心的惶恐與糾結(jié)。一時靜了好一會兒,越是這般眾人矚目的安靜,越是讓人心底慌亂。
裴貞婉看著她,抬起手,輕輕握住她垂在身側(cè)的冰冷的手掌,萬岫云的手突然松了下來,少女姣好的面容換上了剛毅之情,咬了咬牙,抬頭答道:“奴婢可以?!?p> 小皇子的誕生之夜就這樣伴著各宮的猜疑揣測過去,章才人痛的嚎了三個時辰,終于在日出時分誕下了陳宮的第四個皇子。
四皇子出生之時正是太陽躍地而起的時刻,東方竟也稍見的起了些許朝霞,映得生氣盎然。太史局測算了四皇子的出生時刻,便遞了福表上報,左右不過是稱贊四皇子福運甚佳,與北陳當是幸事。
退了早朝的陳帝容光煥發(fā),與衛(wèi)貴妃一同前往豫祥宮看望四皇子。徐皇后操勞了一夜,面容有些疲倦,見著帝妃二人同來,自是有些不豫,但也只能端著得體的儀容接駕。奶娘抱著襁褓里的嬰兒出來,果然是生的圓潤可人。陳帝甚喜,當即便賜了名,暉。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暉。這個名字對四皇子來講,真是莫大的榮耀了。
衛(wèi)貴妃比徐皇后還要歡喜,伏身細細看著閉目睡去的小嬰童,那番喜愛的模樣,倒是叫人憐惜。這一番景象,令在場的眾人不由都想起,衛(wèi)貴妃曾經(jīng)也是懷過男胎的,偏偏在五個月時沒能保住。
念及往事,陳帝不由溫柔了許多,攬了衛(wèi)貴妃一同看著四皇子,竟是有些其樂融融之象。
有一件事裴貞婉料對了,章才人誕子有功,晉位章美人。陳帝確提過婕妤一事,徐皇后阻攔了下來,倒叫衛(wèi)貴妃在一旁揶揄說皇后好不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