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納悶,順著賈太醫(yī)的目光看向鳳舉,鳳舉卻已經(jīng)垂下了眼簾,正掙扎著坐起,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把床榻一側(cè)的鏤空蓮紋圍屏推開。
“鳳逸,茶?!?p> 鳳舉的聲音干澀無力,透著一股莫名的冷冽。
鳳逸不禁怔了怔,看向那張蒼白消瘦的臉。
那雙飛揚的鳳瞳,瞳色是淺淺的琥珀色,此刻正淡淡地凝視著他,再不似以往的信賴孺慕。
他倒是并沒有把這份異樣放在心上,激動地上前握住了鳳舉的手。
“阿舉?你可算是醒過來了,你可知道這些日子三哥有多擔心?”
而后,又對云黛吩咐道:“快去樓下說一聲,阿舉醒過來了!”
“是,奴婢這就去!”
鳳舉清楚,對方口中的“醒過來”并不是指她睜開了眼睛,而是……腦袋清醒,其實鳳舉此刻更愿意將之說成是“回魂”。
因為在此前的七天里,她也像個正常人一樣,該吃吃,該睡睡,可那時的她就是一具會動的軀殼,別人跟她說話,她也沒有任何反應,意識一直處于游離的狀態(tài),渾渾噩噩。
但對于一些至關緊要的信息她已經(jīng)完全確定了,現(xiàn)在,是十四年前!
這時的她十四歲,尚待字閨中。
“沒聽清么?我要茶!”
鳳舉厭惡地甩開了鳳逸的手,蹙眉淡淡道。
“阿舉,你……”詫異,不快,先后從鳳逸臉上閃過。
他嘆息一聲,抱歉道:“好好好,是三哥疏忽,你才剛醒,是該潤潤嗓子,我這便給你沏茶?!?p> 賈太醫(yī)在一旁看著,不禁暗暗咋舌:這位鳳家的嫡千金可真是嬌寵無兩了,鳳家三郎在外面有多少人可勁地巴結(jié),可在家里,竟是由著一個女郎耳提面命。不過……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瞥向鳳舉的眼神又變得輕蔑:再金貴又能如何?終歸只是個女郎,誰都知道鳳三郎可是鳳家早已經(jīng)內(nèi)定的少主,等到將來再正式做了家主,只怕她這正統(tǒng)嫡女也得恭恭敬敬。
“阿舉,來,喝茶。”鳳逸很小心地把茶杯送到鳳舉面前。
鳳舉將賈太醫(yī)的表情變幻看在眼底,接過茶杯,忽然對著鳳逸溫軟一笑。
“三哥,既然阿舉已經(jīng)沒事了,就勞你先送送賈太醫(yī)吧,雖是太醫(yī),可逗留久了,難免不便?!?p> 鳳逸恍然大悟,失笑起來,“對對對,阿舉說得是,你看我,光顧著擔心你,差點又疏忽了。賈太醫(yī),我親自送您出去?!?p> 兩人轉(zhuǎn)身時,鳳舉明顯看見鳳逸向賈太醫(yī)遞了個眼色。
等確實聽到了兩人下樓的腳步聲,鳳舉匆匆放下茶杯,掀了被子就要追去。
剛走出一步,腿一軟差點跌倒,但這一瞬的停頓正好讓她改了主意,折身向后門走去。
“……藥是否該稍停?”
“不需要……快等不及了……”
鳳逸和賈太醫(yī)走的是前廳正道,鳳舉穿過花廊小徑遠遠地追著,可惜這身子太弱了,始終是沒能追上,兩人的對話她只斷斷續(xù)續(xù)聽到零星。
時至今時,要她相信這兩個人沒勾結(jié),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