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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妝

第二十五章 往事回首

凝妝 予望之 5548 2019-08-06 13:09:04

  第二日蕭繹同思卿從南山芷園返回城內(nèi)南內(nèi),蕭繹到太清樓上翻找一陣,拿出幾個箱籠給思卿瞧。思卿打開一看盡是龍眼大的南珠、觸手生溫的羊脂白玉一類的好東西,蕭繹道:“著原是我母親給老六留的嫁妝?!庇种钢鴰讉€空匣子道,“老四和老五也有,她們出嫁都陪了去?!?p>  思卿道:“收拾起來,午后一并帶去?!?p>  午后蕭繹和思卿帶了幾個侍從往銀杏巷去,到巷口一打聽遍問到了最里頭一家就是顧衡家。這巷子很寥落,只有巷子口還有兩家住戶,中間都荒廢了,顧梁汾家藏在巷子深處,不免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思卿去敲門,半晌有個才留了頭的小丫鬟走出來開門問:“你們找誰?”

  思卿笑道:“這兒是不是顧衡顧先生家?他在家不在家?你叫他出來,便知道了?!?p>  “我們家先生外頭去了,奶奶在,你等著,我去告說奶奶?!蹦切⊙诀弑谋奶M去了,片刻后顏陌溦拾裙走出來,看見蕭繹夫婦草草見禮,勉強笑了笑道:“梁汾出去了?!眳s沒有讓蕭繹進門的意思。

  思卿見此道:“他既不在,我就去瞧瞧江家姊姊。你們說話罷?!闭f著向顏陌溦一笑,轉(zhuǎn)身便走了。后面跟著的程瀛洲思量了片刻,放下手里的東西也跟了上去。

  這下顧宅門口只剩下蕭繹和顏陌溦并顏陌溦的小丫鬟,顏陌溦只好道:“地方鄙陋,只恐使三哥折節(jié)?!?p>  蕭繹抬腳就進,并讓丫鬟把東西也拿了進去。進門打量著小小的兩進院落,輕聲問:“這些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顏陌溦竟然不答話,抱臂淡淡道:“皇祖母怎么死的?”

  蕭繹嘆了口氣,“生病,夜不能寐,年紀大了,又熬不住,就沒了?!?p>  顏陌溦道:“這幾年真是去了不好故人。五姐姐不必說了,懷個孩兒就是鬼門關上走一走。何家姊姊好端端的,熙寧十二年怎么就忽然沒了?”

  蕭繹聽了面色忽然大變。

  思卿往外走,程瀛洲亦步亦趨跟著,思卿回頭道:“我不問你從前上陽郡的舊事,你緊張什么?”程瀛洲還沒答話,顧梁汾迎頭走進來,看見思卿笑道,“什么風把貴客吹來了?”

  思卿便對程瀛洲道:“他們兄妹有話說,我們兄妹也有話說?!?p>  程瀛洲會意,帶人退到外圍布崗。顧梁汾揣測程瀛洲身份不低,便和他見禮,十分客氣地目送他退開。

  “你怎么來了?你究竟鬧些什么?想氣死傅伯伯是不是?你既然在帝京,武老伯也在,你又不是不知道,告訴武老伯一聲能怎么著?”待程瀛洲走遠,顧梁汾立時變換了笑臉。

  程瀛洲的耳力實在是好,隔的老遠還是聽見了。生平第一次看見有人敢這么和思卿說話,不覺好奇,忍不住張望。

  思卿沒好氣道:“我是被誆回來誆回來的。那時節(jié)獨我在家里,我那便宜老子讓我胞兄找到我,騙我說他快死了,叫我回帝京看看。我心一軟就答應了。說起這個我就來氣,我老子為了誆我回去,連我胞兄都騙了。我們兩個以為他快死了,緊趕慢趕回帝京,結(jié)果人家好好兒的,吃酒看戲樣樣來得?!?p>  “那你也該留個信兒,你知不知道傅伯伯找不到你都快急瘋了?”

  “我留了信的,叫葉家人弄沒了,也不能怪我不是?”

  “那你到了帝京就不能告訴武老伯一聲?你別打量我不知道,貴府的親家一直都跟武家伯父有往來?!鳖櫫悍谠秸f越氣。

  思卿沉默了片刻說:“我告訴你也不打緊。我那便宜老子說他手里有傅伯伯當年和余允和沾邊的證據(jù),威脅我說若是我再尋你們,他就要讓傅伯伯不得安生,我能怎么辦?”

  顧梁汾聽了仍然追問:“你那位生父不是死了么?”

  思卿聽了差點兒被噎死:“是,是死了,所以他死了以后我和江家那位姊姊攤了牌的。”

  “你跟她攤牌有什么用?她不敢告訴武老伯,定然是你不讓她說?!?p>  程瀛洲眼皮一陣亂跳,心想思卿大抵要發(fā)怒,誰知道思卿竟然好脾氣解釋說:“你們都和傅伯伯斷了音訊,我告訴武老伯了又有什么用?再說了,老爺子死是死了,可是我還沒鬧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傅伯伯和余允和沾邊的證據(jù),怎敢冒冒失失行事?而且我自己先前一身官司,挨誰誰倒霉,找武老伯做什么?找你做什么?今兒我的事你也不能告訴武老伯。哪一日我了了舊事,自然告訴武老伯,你可別多口?!?p>  顧梁汾聽了還是抬杠道:“合著理都是你占了?”

  思卿毫不示弱:“那倒也不是,這不,巧得很,你怎么娶了一‘死’人?合著我出來認你,好讓眾人都知道你有這段機緣是不是?”

  顧梁汾惱道:“你不能好好說話?張口閉口死啊活啊的。”

  “今兒這個‘死’字可是你先說的,理倒是你占了。看這情形,靖國公的家事你是都知道的,那嫂子的引子又是怎么回事?你娶嫂子傅伯伯看來不知道,那武老伯知不知道嫂子的事?”

  顧梁汾低聲道:“你以為她當年回了原籍族里能容她?她姨娘帶著她外面討生活,族里以為她們沒了就沒再管。她的引子自然是假的,不過后來她姨娘沒了,這事情再沒人知道了。我們自然也不會告訴武老伯,便是傅伯伯我們也不打算告訴的。如你所說,顏家的姑娘早沒了,她只是你嫂子罷了?!闭f著就讓思卿家里坐。

  思卿攔住道:“他們兄妹有話說,還是不要摻和為上?!?p>  顧梁汾這才反應過來,“那一位也來了?”

  “要不我能站著兒和你說上兩車話?”

  顧梁汾“哦”了一聲,思卿又說,“她三哥好脾性,你自不必擔心。況他們必然說些我并不想知道的舊事,你很好奇么?”

  “我好奇什么?只是為了娘家舊事,陌溦是有心結(jié)的,只怕三言兩語說不開?!鳖櫫悍诤鋈淮蛄恐记?,“這些年你過得如何?在帝京還習慣么?”

  思卿想了想只說:“我們哥兒都快三歲了,什么習慣不習慣,不習慣也都習慣了。”

  顧梁汾道:“你和從前不同了。我先前偶遇你胞兄,看你倆長得實在像,就居心不良和你胞兄論交。你別說,真是越看越覺得你們兩個長得像。”

  思卿冷笑:“瞧你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你難道不是早就猜出我的身世了,做出今天的樣子給誰看?”

  原來他們兄妹兩個自小愛斗口,傅臨川從不管束,兩個人斗著斗著都練就了好口才,程瀛洲聽得在一邊連連扶額。

  顧梁汾沒理會思卿強詞奪理,只說:“先時聽說你嫡親嫂子沒了,陌溦倒是哭了一場。我回京來,葉家已出了殯,我也沒去瞧蘭成?!?p>  思卿道:“沈家瞎了眼,好好的姑娘非嫁進葉家來。葉家從門口的石頭獅子到后頭的水塘都是渾透了的?!?p>  顧梁汾一聽這話風便明白思卿未曾原諒她的葉家,于是不說話了。

  蕭繹和顏陌溦的談話顯然沒有顧梁汾兄妹那般輕松,小丫鬟上來上茶,顏陌溦道:“玉棠,你去看看前兒蒸的點心還有沒有?”

  待小丫鬟退下,蕭繹剛要說話,顏陌溦就道:“她打小跟我長大的,無妨?!?p>  蕭繹點了點頭,忍不住四下打量。見內(nèi)中三間屋子沒有隔斷,當中放著梨花大案,堆滿了各色書和卷軸。墻上懸著一幅秋浦芙蓉圖,窗格都用藕色紗糊了。東邊當著一架小小的緙絲屏風,擋住了木階,前頭是紫檀架子,養(yǎng)了一盆蘭花,可惜不是花期,葉子倒是油綠油綠的。

  “三哥,”顏陌溦口氣依舊淡淡的,“那日是我不對,不該那樣和你說話。我仔細想了,近幾年竟是我過得最舒坦的幾年,不為別的,只為不用瞻前顧后、處處小心。想來這些年三哥很也不易,才有了今日的光景,從前的事情,也該徐徐圖之才是?!?p>  蕭繹聽了卻沒說話。

  “我倒是想問問,四姊還好么?”顏陌溦忽然道。

  她口中的“四姊”是先皇排行第四的義女仙居長公主,前幾年已經(jīng)遠嫁定南藩韓循禮之子。

  蕭繹很是意外:“她很好?!?p>  誰知顏陌溦嘆氣:“這倒是奇了怪了,這些故人里,五姐姐那般好的人兒,說沒就沒了。她倒好好的?!鄙蜾疆嬙绻?,她心下很難受。

  蕭繹仍沒答話。

  “這位葉家姑娘不知道何姊姊的舊事?”顏陌溦問。

  蕭繹勉強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她知道了徒增煩惱,我自有主張?!庇终f,“看你過得好,我便安心些。沅西娶了夫人,你應當聽說了罷?她夫人……”

  “我的事情,自打我姨娘沒了,原只有我夫君知道?,F(xiàn)在又多了你和這位葉家姑娘知道。我和梁汾商量過,譬如我已經(jīng)死了,誰都不要告訴,沈大哥的新夫人我沒見過,她并不知道我的事?!?p>  蕭繹點頭道:“很是。沅西南去了,等他回來再說罷。”

  “三哥果然為了我好,便也當我死了的好。我來京不久,過幾日梁汾南去販貨,我也跟去,就不在京里住了。說起來,我還沒去過南邊?!鳖伳皽找娪裉亩肆它c心來,起身接過放在案頭上,“姑母留給我的東西,我收下了,多謝三哥。以后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為上?;首婺鸽m然沒了,端康安諸王還在,我又是罪臣之女?!?p>  蕭繹情不自禁向前一步道:“六妹妹,我們……”

  顏陌溦微笑道:“三兄,我們蕭家的女眷,沒有一個能平平順順過檻。我嫁了知心人,你不為我感到高興嗎?”

  蕭繹神色復雜,玉棠忽然進屋插口說:“我在門首看見先生回來了,和那位夫人正說話兒呢?!?p>  顏陌溦自覺和蕭繹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于是說:“那快請他們進來說話?!?p>  顧衡兄妹進來眾人不免又敘禮,因問起年歲,思卿同顏陌溦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同刻生,思卿笑道:“叫嫂子叫得沖了,可分不出來。年歲也一樣,那直接喚名字好了?!?p>  原來顧宅后面新蓋了兩間小敞廳,顧梁汾進來就引眾人到廳里坐。思卿見小花園里的薔薇開得正熾,香氣宜人,紅霞一般,于是道:“這里好,不用焚香,花香就把人薰醉了。”

  顏陌溦道:“前幾天梁汾還說,過幾天天氣就熱起來了,看著紅艷艷的園子更覺得熱,想要拔了都種上竹子?!?p>  思卿道:“這里地勢低,種上竹子濕氣太重了?!?p>  顏陌溦道:“過不了幾日就南去了,我也不叫他折騰?!?p>  因一時無話,思卿就尋了理由同蕭繹辭出來,只有顧梁汾送到門首,顏陌溦獨自回房大哭了一場。

  顧梁汾送了他二人回來,拴上門,聽得一陣腳步聲遠去,知道是跟著蕭繹夫婦布防的侍從都從宅子四周退了出去。他進了內(nèi)間,見顏陌溦淚痕猶在,待要安慰幾句,顏陌溦卻揩了淚道:“把話說開了,也算了了我的心事?!?p>  顧梁汾點頭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p>  顏陌溦道:“我揣度他藏了十車心事,也不能告說于人,只盼他對你妹妹好也就罷了。”

  顧梁汾問:“這是怎么說?”

  顏陌溦道:“你不是大家出來的,哪里知道那里頭的暗事?!?p>  “你說起這個,”顧梁汾回想著思卿的話道,“聽起來思卿和她父親很不對付?!?p>  顏陌溦雖然想要盡快離開帝京,顧梁汾卻在京中又有事耽擱,春上他二人沒能去南邊。是年夏天一入夏就極熱,日日有中暑的人,雙花綠豆都緊俏起來。顏陌溦體弱,顧梁汾便和她商議過段時間再南去不遲。

  這日太熱,熱到難以入眠,何適之府的下人早早就起來開門,拿掉門閂,門卻自己被頂開了,緊接著一具尸首仰臥進來,嚇得這下人哇哇大叫。何適之的獨子在附近小樓上被吵醒,老大不耐煩,一把擁開長窗吼道:“媽的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那下人仰頭道:“大、大、大爺,有死人靠在咱們府門上?!?p>  何家公子一聽怒從膽邊生,一面穿衣服一面吼:“丫頭都死絕了?還不來服侍你主子我穿衣?”侍女們連忙一擁而入,“誰他媽活夠了把死人擺老子府門口?還不快去稟報老爺?”

  圍觀的下人們兩忙去稟報何適之。

  何適之趕來時尸首已經(jīng)被抬進府門內(nèi),何適之與他的親信幕僚一看,不禁對視交換了一個眼神。何適之面如金紙,何家公子道:“誰他媽干的這缺德事,看我不……”

  “住口!”何適之斷喝,“滾!”

  何家公子怕父親,罵罵咧咧地上樓去了。

  何適之吩咐:“好好收殮了吧,說不定是誰家沒錢收殮所以做這樣的事情,就算是咱們府上積點德,別傳出什么閑話去?!闭f完拉著幕僚往西花園水面上的六角亭里說話。

  幕僚劈面道:“這是放在葉……”

  何適之道:“千萬注意別再惹什么亂子了?!?p>  幕僚道:“葉相的死,確實不是咱們致使的,這都過去大半年了,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把……”

  何適之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沒有什么事情是絕對的,小心為上?!?p>  這廂顧梁汾一面打點離京事宜,一面頂著酷暑把在乙仲巷口的酒樓開了市,交托給伙計。顧梁汾自定居帝京以來,生意上的事受世交武振英的扶持,他本人又與一眾孤山社出身的官吏詩酒唱和,在帝京也算風生水起。

  這日酒樓鳴炮后門口賓客如云,把整條巷子塞得滿滿當當。酒樓雅間內(nèi)焚著名香,珠簾下是紫檀螺鈿圓桌。山石盆景、名家字畫點綴其間,足見主人風雅。

  壁上所懸字畫大都是今日來捧場的名士所贈,正中一幅是新任戶部尚書徐文長所書的,內(nèi)容是:十年辛苦事雞窗,有志青云白玉堂。

  顧梁汾在大堂草草招呼一聲,走上樓來雅間內(nèi)陪這幾位山左大佬。還沒進到里間,卻在珠簾外被徐文長拉住。

  “顧老弟,傅老先生近來可好?”

  顧梁汾相當謹慎,只答:“傅世伯云游四海,好些年沒音信了?!?p>  徐文長點點頭,又道:“老弟在帝京的生意固然興旺,可你就真打算棄文從商?”

  顧梁汾的授業(yè)恩師傅臨川本系江左名士,與徐文長的老師和岳家也算世交。顧梁汾進京后,徐文長與之攀起這份交情來,幾度提出引顧梁汾為西席,顧梁汾卻始終不肯松口答應。

  顧梁汾斜倚廊柱,抱臂微笑,隨身攜帶的長劍劍柄正好擋在了他和徐文長之間。

  “徐兄沒聽過一句話,叫做‘看破的,遁入商門;癡惘的,送了性命’?”

  徐文長頓時變色。

  顧梁汾伸頭看了看內(nèi)間眾人正在聯(lián)詩,復對徐文長道:“前兒發(fā)現(xiàn)了徐熙的畫,我想著這畫配府上新蓋的小敞廳正宜。讓他們先喝,徐兄隨我去看看畫如何?”

  徐文長勉強道:“明兒我府上有宴,老弟可得來。”

  顧梁汾笑道:“嫂夫人過壽,自當相賀?!?p>  徐夫人過壽,也下帖子請了江楓。江楓雖然一向不喜歡應付這些事,卻又不好太特立獨行,于是也備了賀禮過徐府去。誰知路上車子忽然停了,半天不動。

  “這是怎么了?”

  跟車的小廝回稟道:“前面好像有集,堵在街口了?!?p>  江楓道:“那咱們繞瓦子街好了?!?p>  瓦子街是帝京一處風月聚集之地,白天人少些,唯有街口上的藏春樓門戶洞開,彩旗飄揚。絲竹之聲隱約入耳,迎來送往的姑娘都穿薄紗衫兒,嬌聲婉轉(zhuǎn)。門口的楹聯(lián)是“白紙糊窗堪聽雪,紅爐著火別藏春”。

  江楓笑:“好雅馴的楹聯(lián)?!北惆押熥臃帕讼聛??;ㄓ皡s好奇,又掀起簾子往外瞧。

  “太太您瞧,那不是何大少爺嗎?怎么穿成這個模樣?”

  江楓掀簾子一看,何適之的幺子穿著梅紅直綴、銀紅薄紗褙子,帶金梁冠子、束玉版帶,站在藏春樓的牌匾下面,正攬著一位綠衣美人調(diào)笑。

  江楓把簾子一摔,笑:“聽承平伯夫人說,何相前頭兩位公子都沒養(yǎng)住,只這一個幺子,獨寵他些也是人之常情?!?p>  花影卻呸道:“看他那輕薄浪蕩的樣子,粉抹得比姑娘們還厚,點那么紅的口脂,妖里妖氣的?!?p>  那跟車的小廝繞舌說:“戲文里順,昔日有檀郎涂粉,今日何大公子想要效仿——只可惜他是個泥猴脫胎的底子,怎么抹都是不能入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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