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狂亂 殤

　　明姬掙扎累了，停下來喘了一會(huì)兒氣，手無力地垂下來，指甲縫還沾了一些鮮血。那是她掙扎得急了，尖尖的指甲不小心劃破了令秦川的手，而留下的。

　　一番掙扎好像把明姬的力氣全都用盡了，她的身子漸漸軟了下去，本來充滿了狂亂的通紅的眼睛也只剩下一片灰暗。

　　令秦川覺得自己的心一顫。他顫抖地放開了自己的手，抬手拂了拂明姬凌亂的頭發(fā)，極力柔聲道：“去吧，綰綰，去看他們最后一眼。這一生，你都要記住他們，記住這個(gè)晚上?！?p>　　令秦川這樣說的時(shí)候，沒有想過，后來明姬真的把這個(gè)上元節(jié)的晚上記了一生。

　　明姬聽到令秦川的話，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好像又來了力氣，跌跌撞撞地往平日里用來處罰宮人的院落跑去。

　　令秦川也跟在她后面，卻沒有靠近，似乎只是想默默看著明姬的舉動(dòng)。

　　跑得越近，那股令人幾欲作嘔的血腥味就越發(fā)濃烈起來，但是明姬好像喪失了嗅覺，只顧向著目的地跑去。

　　終于，那個(gè)院落近在眼前，里面還有幾個(gè)宮人在清理著尸體，雖然心里有著怨言，可是她們沒有一個(gè)人敢違抗薛丞相的命令。

　　她們生怕自己一個(gè)不小心也落得和她們正在處理的尸體一樣的下場(chǎng)。

　　明姬毫不猶豫地跨了進(jìn)去。那些宮人一驚，看清楚來人是明姬之后，都慌忙地下跪行禮：“奴婢（奴才）參見陛下，陛下萬歲?！?p>　　明姬恍若未聞，只是看著那滿地的沒了生氣的昔日宮人，看著那滿地的鮮血淋漓，漸漸無助地蹲下了身子，緩緩用雙手抱緊了自己。

　　宮人們不知所措地站著，也不知道上前把明姬扶起來。

　　令秦川就站在院落門口，靜靜地看著明姬，眼神里是和黑夜一樣的暗，臉上一點(diǎn)表情也沒有，看起來卻莫名讓人心驚。

　　明姬又想起紅木姐姐，開始一具一具尸體地翻找，神態(tài)狂亂得仿佛有鬼附了身。“紅木姐姐，紅木姐姐，你在哪里？”

　　“陛下！”看到這么瘋狂的動(dòng)作，之前呆呆的宮人們終于有了動(dòng)作，爭先恐后地想去拉走明姬。

　　“退下！”令秦川突然冷冷地大喝一聲，宮人們脖子一縮，都尷尬地放下了手，腳步也僵硬地停住了。明姬卻還不懈地翻找著那些尸體，鮮血把她的雙手和衣服染得一片鮮紅。

　　“皇……皇夫，陛下她……”有膽大的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希望令秦川可以告訴她們應(yīng)該做什么。

　　“全都離開，今夜你們看到的事，都當(dāng)做一場(chǎng)夢(mèng)，不許外傳！”令秦川往日微笑著的臉龐此時(shí)盡是冰霜般的寒意，渾身也散發(fā)著不容違逆的氣勢(shì)，讓人不敢逼視。

　　“是。”宮人們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先保住自己的小命，都紛紛退出了這個(gè)修羅場(chǎng)般的院落。

　　“紅木姐姐……”明姬終于找到了紅木的尸體，立馬安靜了下來，幾乎是喃喃著說道。

　　紅木十四歲的身體還那么瘦弱嬌小，靜靜地趴在自己的血泊里，身上只草草蓋了一塊白色的綢布，后背上的血把綢布都浸透了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