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的臉色露出一絲別有意味的笑容,如果這個時候那白衣公子站在虛幻的對面,就會知道自己的這些小伎倆根本就沒有用。
站住身,轉(zhuǎn)過身,看到那白衣公子一步步的走來,身后的小書童抱著一個不大的布袋,一臉的急切,看似真的有什么著急的事情。
“這位女檀越,不知道何事叫住小僧二人?”
虛幻一副高僧的樣子,微笑看的那小步快走過來的白衣公子,只是越看臉色越來古怪,這白衣公子他認(rèn)識,或者說他認(rèn)識這個白衣公子不是公子的時候,因為,那赫然就是楊舒舒!
楊老令公的孫女,楊信的妹妹,大周宣和帝的舒妃,楊舒舒!
這位奇女子號稱一人占據(jù)了大周朝五成的氣節(jié)。
當(dāng)政和帝宣布投降,二帝被大魏兵卒擄掠北遷的時候,十?dāng)?shù)萬的人員無人敢于有只字片語,也只有這個當(dāng)初宣和帝為了籠絡(luò)楊家而娶納入宮之后便冷落一邊的舒妃,身穿大紅嫁衣,從那宮墻之上,一躍而下,留下了整個大周朝最是炫麗的色彩!
“我楊舒舒身為大周之人,我父親為國死于大商之兵,我兄死于大夏之卒,我爺殉節(jié)于你等胡虜之手,今上官家……但我楊舒舒嫁入的是這大周朝的皇室,身為大周朝的舒妃,大周以亡國滅祚,我不畏死,死國可乎,身為一介弱柳女子,今日自我起,好叫爾等記住,大周雖亡,可大周之民還在,殺人者恒殺之,他日,亡魏者,周人也!”
一人撐起一國之尊。
一軀獨(dú)領(lǐng)九州之氣!
只是虛幻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楊舒舒,會是在這個場合下。
“兩位小和尚,我撿到一個錢袋,這一路上之后你我?guī)兹?,不是我的,這自然是要問問你們,化緣不易,還要好好保管!”
楊舒舒很是瀟灑的展開折扇,呼扇了兩下,看了一眼虛幻,手一揮,讓身邊的書童把那布袋遞過去。
虛幻很是自然的就接過那布袋,這動作讓虛空一愣,自家?guī)熜挚刹皇鞘裁簇澵數(shù)娜?,怎么今天這般的反常,可是虛空也明白自家?guī)熜忠欢ㄓ凶约旱睦碛桑皇请p手合什的站在虛幻的身邊,沒有說話。
掂量了一下那布袋,里面的散碎銀子相互碰撞的聲音,里面還有那么不少的銅錢,雖然沒有一貫,可二三百文還是有的。
這有零有整的,到也是費(fèi)心了!
“不對呀,我們這里面可都是銀元寶呢,小僧記得足足四個呢,不知道……”
虛幻這話一出,虛空的臉色一變,可也趕不上對面楊舒舒的臉色變化,驟然就紅了一片,猶如那朝霞的燦爛,而后有陰沉下去,鐵青的臉,瞪向虛幻,拿著那扇子一指虛幻,大聲的說到,“你這無恥淫僧,你卑鄙!”
虛幻聽到這里,輕輕的一笑,把那布袋一下子就扔回到楊舒舒的書童手里,一整理自己的僧袍,很是恭敬的一躬身施禮的說到,“小僧虛幻,見過楊家小娘子!”
這一躬,為得是楊家滿門忠烈。
這一禮,拜的是弱女子體內(nèi)的剛烈之氣。
但這么一來,卻是把楊舒舒嚇了一跳。大周朝優(yōu)待仕子文人,連帶這僧道之人也受人尊嚴(yán)。大周朝的朝堂之上沒有跪拜之禮,一般不到非常重大節(jié)日是不會有特別莊重的禮節(jié)。
這也就讓虛幻這一禮顯得很是突兀與異樣。
甚至楊舒舒都沒有太注意虛幻竟然一口就叫破了她的身份。
“這個,這個……”
楊舒舒跳到一旁,有些手足無措的偷偷的看向虛幻,有些不解的說到,“禪師為何這般的大禮?”
“我已經(jīng)還俗了,楊家小娘子還是叫我虛幻吧!什么禪師不是禪師的,再說了,上面可是爛陀寺!”
虛幻順手一指山上隱隱約約的寺廟,笑著說到,“秉承古法佛義,一個和尚便依然是尊稱了!”
這個時候的楊舒舒也才注意到,虛幻竟然一口就叫破了自己的身份,很有些身體不舒服的左右的扭捏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裝扮,才有些難為情的說到,“你怎么知道我的的?”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回眸一笑百世彰,六朝紫袍無顏色!”
虛幻輕輕的吟唱這么一句詩,當(dāng)然中間其實(shí)還有一句話“一朝選在君王側(cè)”,只不過是虛幻沒有說,含含糊糊的就錯過那一句。這本身就是在舒妃殉國之后,南周朝詩人為了彰表這種死節(jié)行為所做的詩篇。
當(dāng)然像是什么“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之類的。
可是一句“回眸一笑百世彰,六朝紫袍無顏色”卻是把楊舒舒的行為提高了千古的程度。
但,那是在楊舒舒死節(jié)之后,而非現(xiàn)在。
什么楊家有女初長成……
什么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
什么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
什么回眸一笑百世彰……
這是你一個年輕的和尚,第一次跟人家小娘子見面就可以說的?
楊舒舒臉色羞紅的如同是那傍晚的火燒云一般,很是讓心遐想翩翩!不過,好在那書童,或者說是丫鬟本身就因為楊信的緣故,對于虛幻沒有什么好感,這個時候看到虛幻上來就調(diào).戲自家小娘子,很是不忿的一扯楊舒舒的衣袖,低聲的說到,“小娘子,他,他……”
“呃……”
楊舒舒被自家丫鬟這么一提醒,也從那羞澀卻又渴望的少女情懷中掙扎出來,很是有些其他意味的暼了一眼虛幻,歪著頭,輕聲的念叨了一句說道,“真是淫僧,難怪會還俗了,哼……”
說完,身子一扭,很是有些像那天真浪漫的小鹿,在春日里蹦蹦跳跳的在樹林中暢玩一般,一陣陣如同是銀鈴一般的笑聲,從哪遠(yuǎn)處傳來。
望著那遠(yuǎn)去的背影,虛幻感到自己身上的那種勒入血肉的綁帶愈發(fā)的凌厲了幾分,這是何等的美,卻要在九年之后灰飛煙滅,那些曾經(jīng)的美好,那些曾經(jīng)的繁華,那些安定繁榮的悠悠萬民,也將陷入長達(dá)一百年的戰(zhàn)亂,顛沛流離。
虛空和尚很是不解的看向虛幻,有些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師兄,你為何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