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只眨眼就數個月過去。
十二月初時,季節(jié)漸漸從深秋步入了寒冬。
在某個私密的聊天群,有壓抑著強烈期許的對話正在進行:
“蔡總,我的方案已經好了,不知何時開始狙擊?”
“我的也好了,這個戶型的改造確實是有些挑戰(zhàn),稱呼為紙片樓一點也不過分?!?p> “我那過道似的家方案也成了,蔡總下一步動作是?”
“青年設計師領袖?哈哈,馬上可就要成為青年設計師笑話領袖了!”
“咱們幾個這次以后,只要操作得當應該能增加不少名氣?!?p> “要不是所里有幾個老資格壓著,以我們的能力早就一飛沖天了,還用等到現在?”
......
被他們稱為蔡總的即是蔡青珊,是蔡總工的意思,寓意是希望此次后她能登頂,成為整個歐博的總工,總工程師。
“以后可還要仰仗著周總的照顧啊。”
“哪里哪里,張總說笑了,互相幫助,互相幫助!”
“給各位老總請安?!?p> “喲,李總也來了,方案截稿了沒?”
“嗯,效果圖,文本以及模型全部完成,結果還算滿意?!?p> “看來都差不多了,就等著蔡總吩咐了!”
......
聊天群里一片恭維聲,互稱對方為老總,得意、喜悅、期待的情緒已經快要按耐不住。
外人可能不知道,群里這互訴老總的意義。
這些設計師來自滬上現代建筑設計公司,鐵道勘察設計院、穆勒設計院、江浙省建筑設計院、華諾設計院...
幾乎每一家設計院都是大院,在國內都是能排的上號的。
在這些大院內要做到總工,地位在圈子里可就高了,屬于金字塔的上層人物,主持設計的都是國內地標建筑。
“蔡總在忙些什么?”
“怎么這么長時間都沒應話?”
“都別急,這事要是成了,咱們可都得稱蔡總為恩公!”
......
沒讓幾人久等,蔡青珊冒泡了。
“讓各位老總久等了!”
“小蔡剛剛在和滬上家居集團的那位設計師朋友通電話,進一步了解了情況。”
在這個私聊群里,蔡青珊顯然地位要更高一些,她一發(fā)言,頓時所有人都出來了。
“不久,不久,能等蔡總是我們的榮幸!”
“王總這話說到我的心里去了,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等未來歐博首位女掌門人的。”
“蔡總太謙虛了,有誰敢稱呼您為小蔡啊?!?p> ......
一片片恭維聲響起。
蔡青珊一條條消息看過,嘴角輕揚,有些享受。
她邀請的設計師,與她的地位都相等甚至還要高一些,可眼下卻紛紛拍著她的馬屁。
“各位老總,我剛剛接到消息,聽說白珙桐那邊的六個委托案例也快要進行到尾端?!?p> “再過半個月左右估計就能完成。”
滬上、京城、杭城的一家家設計院內,一位位平均年齡在四十歲的設計師看著消息,面露喜意。
“年輕人真是膽子大,敢同時指揮六個案例?!?p> “哈哈,要不然咱們哪里來的機會!”
“我倒是比較期待,當圈里圈外見到青年設計師領袖那一塌糊涂的作品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對了,蔡總,咱們什么時候開始正式狙擊?”
有人問道。
“各位老總不要著急,還不到時候?!?p> “得再做些準備?!?p> “等時機到了,老總們再一同發(fā)出!”
話語落下,一眾設計師們紛紛帶笑,一條條消息快速發(fā)出。
“這次多虧了蔡總提拔,等下回,蔡總來到滬上我做東!”
“蔡總,明兒我在京城大酒店擺一桌,您可千萬得賞臉?!?p> “蔡總能想到咱們,是咱們上輩子積了大福了?!?p> “蔡總是我們的伯樂??!”
“蔡總,夠意思!
......
板萬村布依族。
珙桐和呂兒一伙人挨個通了消息,得知一切進展順利后走出了屋門。
他面前的這個村落基礎工程也已經幾乎進展完畢,新寨、老寨都開始了收尾工作。
珙桐團隊手里的活算是輕上了許多,可大家卻仍沒閑著。
這不,珙桐瞧見左超背著個包腳步有些急促的走出。
喊了聲:
“左超,你這是去哪啊?”
“頭兒?!?p> 左超停下,看著珙桐喊了聲,跟著撓撓頭:“李嬸家的桌子、板凳壞了,我去看看。”
“嚯,你小子,當上木匠了啊?!?p> “老活,繼承祖輩技藝了!”
“去吧,去吧。”
珙桐比出個拇指。
“芊合丫頭,你這是又去哪?。俊?p> 一轉身,扎著跟馬尾辮的段芊合沖了出來,險些撞上珙桐。
“桐哥!”
“來不及了,等我回來再跟你細說?!?p> “幾個大爺、大娘正等我給他們照相呢!”
段芊合背著相機腳步都沒停下,又跑了出去,遠遠的揮著手,聲音里滿是雀躍:“還有幾個娃娃也讓我給他們拍照,說是要給外地的爸爸媽媽看呢!”
珙桐站在院子里聳了聳肩,露出笑意。
他們在這個古老的村落里一呆就是半年,早已經融入到了這山村里。
在起初,他們覺得煎熬,想要早些回到城里。
可眼下,真的快要走了,一個個卻是不舍了,想盡辦法多為村里的鄉(xiāng)親們再做些事情!
“半夏,咱們也該走了?!?p> 珙桐轉身進到旁邊一個屋,還沒進門就在喊道。
穿了件土里土氣的棉襖,可卻依然難掩讓人驚艷的美麗。
半夏走出,向珙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就折騰麻爺吧?!?p> 珙桐嘿嘿笑著,然后不服頂嘴道:
“還說我,每次也沒見你少吃!”
兩人并肩向山里走去,是那熟悉的道路。
山上本郁郁蔥蔥的樹木也都漸漸禿了,地上是枯黃、干脆的樹葉,踩在上能聽見清脆的聲響。
聽見珙桐的話語,半夏咽了口唾沫,俏臉微微泛紅。
誰都沒想到,這麻爺會是這樣的傲嬌,會有這樣全面的手藝。
從倆三個月前,到今天,從開始的每天一道菜,到后來的隔三天就是一道菜,從未間斷。
甚至山村里,屬于麻爺的老餐館都已經早早的修建好,可卻都生生的瞞了下來。
“麻爺!”
進了堂屋,半夏熟稔的跑到了麻爺的身后,伸出手給老人按著肩膀。
“麻爺,今兒,您多做的這是什么?”
珙桐也進了屋,往桌上一瞅,在瓷盤里一塊塊扁圓形狀的吃食,摸了摸下巴:“看著像是甜點?!?p> “波波糖,又叫落口酥?!?p> 老頭依然是臭著臉,卻答應著。
珙桐走近,用筷子道起,細細打量:“怎么做的這是?”
波波糖看上去并不顯,邊緣形狀,呈麥黃色。
“用糯米加工的飴糖和去皮炒熟的芝麻粉末為主要原料。”
麻爺抖了抖山羊胡,用煙桿點了點肩膀的部位,示意半夏往這捏:
“飴糖加溫至四十攝氏度左右,然后加入芝麻末,這時飴糖就能層層起酥?!?p> “再將起酥的糖皮卷成扁圓形狀,一個個潔白的酥糖就像春風拂蕩的層層波瀾,所以叫它為波波糖?!?p> “這是清朝末年出的,布依族老甜品?!?p> 聞言,點頭。
跟著也不猶豫,直接就往嘴里塞去。
波波糖剛落入口中就悄無聲息的漸漸化去,芝麻的清香,飴糖的香甜在口腔中彌漫、回轉...
香、甜、脆,卻又一點也不膩。
哪怕是珙桐吃著,都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丫頭,你這怎么回事,捏的爺一點也不舒服?!?p> “走走走,不需要你了!”
半夏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被老頭瞅到眼里。
麻爺當即擺了擺手臭臉道。
都吃完,把碗洗干凈,兩人站到了麻爺跟前。
“怎么還不滾?”
麻爺瞪著眼,斥道。
“麻爺,我想邀請您回村子主持村里的餐館!”
珙桐帶笑,脆聲道。
老頭這一聽,有些沒反應過來。
“麻爺,您的手藝屬這個的!”
珙桐比了個大拇指,又道。
好家伙,這下麻爺反應過來了,一激動險些揪下一佐白胡須。
“不去!”
本以為麻爺會順勢就答應,卻不想,只見老頭一抬頭,挑了挑眉毛,一口拒絕道。
珙桐和半夏互相對視,眼里滿是笑意。
這老頭,幾個月了就為等著這邀請,這贊美。
可終于等來了吧,竟然又傲嬌上了。
“麻爺,您去嘛,求您了!”
“布依族可再沒人能比您做的飯好吃了?!?p> 半夏走近,抱著老頭的胳膊撒嬌。
老頭瞇著個眼,明明是舒服,卻非要硬挺著:“不去!”
珙桐一聽,故意高聲復述了一遍:“不去?”
佯裝離去:“那算了,我找何伯去,他手藝也還湊合..”
說著要走,麻爺這回急了,眼睛睜開,聲音陡然拔高:
“湊合什么湊合,他能懂什么廚藝?”
珙桐腳步微停。
“算了,算了,看在丫頭的面子上,麻爺我勉強答應你的請求了?!?p> 麻爺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下了山,帶著麻爺走到了村寨里珙桐專門改造后的餐館里。
麻爺仔細的觀察著每一塊地方。
架空層是儲納空間。
一層半邊是廚房,半邊是一張張老木桌,局部通高的二層似乎是雅座景觀最好...
餐館很精致,甚至珙桐專門為每一道菜都設計了盤碗以及制作的工具。
當然這些專門的盤碗、工具都是珙桐在親口嘗了麻爺做的一道道菜,聽了麻爺講解的歷史與做法后得出的...
這些小的設計最舒適、最貼心,甚至透著故事呢。
麻爺身子有些顫抖,有些激動,很滿意。
“勉強還不錯,算你小子有點心?!?p> 麻爺對珙桐說道。
板萬村一派和諧、寧靜,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正所謂山雨欲來花滿樓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