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莉莉瞪大眼睛,“那是個什么玩意兒?”
“俺知道俺知道。”貝爾小聲說,發(fā)現(xiàn)莉莉沒有阻止他之后,稍微提高了音量?!霸诎抽L大的部落,大祭司用稻草扎成小人,里面放上某個人的頭發(fā)和指甲。然后他念著奇怪的話,把那小人燒掉,被拿走頭發(fā)和指甲的人就要生病死掉!”他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嚴肅,“所以俺們的指甲都會吃到肚子里,這樣就不能被詛咒了!”
莉莉滿臉嫌棄地盯著貝爾,尤菲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貝爾,你說的是一種巫術啦。但在秘法術的定義里,那可不算真正的詛咒?!鄙倥苏砬椋檬持更c著下巴,“簡單來說,詛咒是借助某個具備自主意識的外來存在,將施術者的意志加諸于他人的手段。通常來說,施術者的意志偏向負面,但根據(jù)所借助對象的差別,可能會有不同的實際表現(xiàn)形式——”
“給咱等等。”莉莉打斷她的長篇大論?!澳苷f人話唄?”
“嗯……那個,大概就是類似‘怨靈纏身’的情況吧。”尤菲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單純和怨靈接觸不會受到詛咒,一定要有人……或者什么其他的東西,在背后指使才行。”
“鬼……鬼什么的最可怕了!”貝爾抱住雙肩,打了個哆嗦?!鞍车囊馑际牵秤憛挍]法拿來砍的東西!”
“嗯,嗯?!崩蚶蜣D頭看了一眼子爵夫人,無視貝隆人的抱怨?!熬褪钦f,有什么人想要害她咯?”
“不是沒有可能……但是要確定還太早了點?!鄙倥畵u了搖頭,“雖然有點失禮……夫人,您有什么仇人或者對手嗎?或者是您丈夫的?”
女性思考了片刻,緩緩搖了搖頭。“應當沒有。我不太處理領地事務,認識的人里,不會有誰因為我得病或死去而受益?!彼坪踺p嘆了口氣,“我的丈夫對人很好。據(jù)我所知,無論貴族、商人或是平民,對他都有著不錯的評價。他沒有什么不良嗜好,也未曾欠過誰的債,我想不到有誰會同他結怨?!?p> “唔嗯……”莉莉的眉頭擰成一團,她抓住尤菲的肩頭,前后搖晃著。“那個‘詛咒’什么的很麻煩唄?汝不能試著解除掉嗎?”
當然很麻煩,尤菲在心里嘆了口氣。從孱弱的亡魂到強大的地獄領主,詛咒所借助的‘外來存在’可謂千奇百怪,而它們對于‘請求’被打斷的反應也各不相同。在確認詛咒的來源及作用方式之前,貿(mào)然嘗試解除,是極其危險和不負責任的行為。那可能導致破解者同樣受到詛咒、施術人遭遇反噬、被詛咒者當場死亡,乃至很多更加糟糕且難以預料的結果。
“給我記清楚了,不可輕用詛咒!不可擅解詛咒!”伊格爾學院的咒術課上,亞倫導師五次三番大吼的樣子仍猶在眼前,“要是讓我知道,你們誰因為玩脫了詛咒而丟掉小命,我就把他的愚蠢事跡寫進下一版的講義里面,讓你們的所有后輩都記住那個蠢貨的名字!”
她重新梳理著已知的線索。子爵夫人承受的詛咒威力很低,數(shù)量卻相當驚人,根據(jù)她的敘述,顯然是在這些年間逐漸增加的。下咒者不像想要她的命,如此大費周章地讓她承受數(shù)年折磨,也很難想象只是由于單純的仇怨。更重要的是,那個人到底從哪兒找來這么多弱小‘外物’的?
“如果不能找到源頭,即便解除了詛咒,它還會卷土重來?!庇确平忉尩?,盡量不讓其他人看出她的煩惱,“不過別擔心,夫人。您所認識的人不多,要確認來源應當很簡單?!彼叩脚陨砗?,輕柔地幫她按著肩膀,“您曾經(jīng)去過什么……讓您記憶深刻的,比較‘特別’的場所嗎?在這附近的?!?p> “年輕的時候,我可是去過很多有趣的地方呢?!弊泳舴蛉宋⒉[著眼睛,慢慢地回憶著,“數(shù)十公尺高的移動沙丘,建立在巨樹頂端的房舍,還有沉睡在地底的宏偉宮殿。臨冬城雖說有上千年的歷史,算得上特別的場所……”她低下頭,看著腳邊的地面,“大概只有地底的下水設施吧?!?p> “下水……設施?”
“是的?!迸陨杂行涯畹卣f,“它從共和國時期保留至今,現(xiàn)時仍然作為重要的設施,不斷得到修繕和擴建?!彼]著眼睛回想,“《公會》建立之前,城里的許多‘秘密組織’都將那里作為會面地點。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或孤兒,也會選擇在設施的角落里過冬。那里的環(huán)境確實不太好,但至少可以遠離寒風的威脅?!?p> 尤菲看著熟悉地介紹著這些的子爵夫人,突然有點明白,琳的性格到底是繼承了誰。
而后,她又詢問了幾個問題,沒有得到更多線索??藏悹柗蛉藢τ谀Хǖ牧私獠簧?,針對她的詛咒太過弱小,時光也過于久遠,想要確認最初下咒的時間幾乎不可能。因為說了許多話,她看起來有些疲憊。尤菲提議她去休息片刻,得到她的許可后,莉莉小心地將她從椅子上抱起。
“唔……好輕吶?!崩蚶蛎蛄嗣蜃?,“比尤菲還要輕得多……”
“她一定需要多補充營養(yǎng)。”阿爾馮斯說道,“如果她能喝機油就好了。”
那當然不可能,尤菲鼻子有些酸,這也算是阿爾馮斯獨有的關心方式吧——還有莉莉的。
她再次在心中起誓,一定要盡力治好坎貝爾夫人——為了不讓相信著她的所有人失望。
她們來到坎貝爾夫人的臥房。房間整體呈暖色調(diào),四壁貼著淡金色花紋的墻紙,看起來溫暖舒適。墻紙稍有些剝落,屋里清理的很干凈,飄著淡淡的檸檬香氣。莉莉將女性輕輕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一幅肖像畫懸掛在床鋪正對面,畫像中的三人看上去十分親密。尤菲認出幼年的琳,以及顯得更年輕一些的坎貝爾夫人。
“他是我的丈夫。”子爵夫人看向畫中的男性,輕聲解釋道,“你們愿意留下來的話,今晚就可以見到他。”
“謝謝,我很榮幸。”尤菲微微頷首,“請您好好休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