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鮮卑大部隊趕來,和連親自引大軍圍攻北門,西門和東門由兩個千人隊進攻,剩下南門不攻,典型的圍三缺一,這么粗淺的兵法高順當然懂,所以他把大部分兵力都布置在了北門。
不過雖然知道和連圍三缺一的計策,可看到北門外綿延不斷的大股騎兵,蘇寔和高順心中都不免蒙上了一層陰影,今日這一戰(zhàn),只怕比昨日還要艱辛。
高順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本次戰(zhàn)斗的決策者,蘇寔雖然是地頭蛇,可他手中的兵力幾乎在昨日一戰(zhàn)中消耗殆盡,剩下的不過是些精壯民夫。
各家的私兵倒是不少,但這股力量卻不適合戰(zhàn)場廝殺,這是萬不得已之時用來保命的最后手段,包括被打殘了的狼騎也是,這一股力量雖然杯水車薪,可在關(guān)鍵的時候卻是能派上大用場,蘇寔并不打算將其投入戰(zhàn)爭之中。
高順把步兵都派往了東西二門守衛(wèi),守城和攻城不一樣,守城的士兵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完全可以以一當十,所以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zhàn)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
和連的騎兵五倍于漢軍,所以他采用的計策便是直接攻打城門,圍三缺一,看似將重兵囤于北門,實際上只要東西二門稍顯頹勢,立馬就會變成主戰(zhàn)場,這個道理高順也不會不明白,唯一的辦法就是死死地守住城門。
“敵人準備進攻了!”看到鮮卑騎兵開始分兵攻城,蘇寔一顆心七上八下,他努力在軍陣之中尋找蘇辰的身影,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高順此時臉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尤其是看到?jīng)坝慷鴣淼尿T兵,他如臨大敵,時刻準備與敵人決一死戰(zhàn)。
“看!鮮卑人在做什么?難不成他們要馬踏城墻?”一個士兵看到鮮卑士卒奇怪的動作,立馬驚呼起來。
蘇寔和高順也順眼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個鮮卑騎兵馬背上拖著布袋,策馬狂奔而來,那情形似乎要馬踏城墻了。
第一隊鮮卑騎兵瘋狂地直奔城門而來,到了護城河外,只見士兵們頓時一分為二,各自撥馬朝著兩側(cè)分散,然后只見一個個士兵扯過馬背上的布包,直接扔進了護城河里。
看到這一幕,高順哪里還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蘇寔同樣也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不好,高都尉,和連這是想要填平護城河?!?p> “不止如此!”高順看了看已經(jīng)干枯的護城河,然后又看了看對面大股的騎兵蜂擁而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說道:“和連不只是想要填平護城河,恐怕他是要在城門外堆起一道土坡,然后縱馬拾級而上,直接馬踏城門。”
“什么?”蘇寔看了看洶涌的人潮,不得不相信了這個事實,他也沒想到,一向魯莽的草原人竟然也學(xué)會了兵法,并且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馬踏城墻,和連他真的能夠成功嗎?
或許是為了回答蘇寔的疑慮,只聽高順繼續(xù)說道:“和連這么做有兩個意圖,其一是為了攻城,其二就是為了逼迫我們與他出城野戰(zhàn),漢軍野戰(zhàn)絕不是鮮卑騎兵的對手,只是沒想到和連竟然能想出這等詭異的攻城之法,如此一來,只怕今后大漢邊疆要多事兒了。”
“是?。 碧K寔聞言也不得不同意高順的話,誰能想到攻城還能這么攻呢,大漢軍隊攻城,用的都是沖車,云梯,弩車等等,而且攻城從來都是步兵的活計,從來沒聽說過騎兵還能攻城的。
本來他想的是鮮卑騎兵縱然人馬眾多,但騎兵不擅攻城,要打造攻城器械遷延費日,一旦其它幾部都尉援兵趕來,到時候還有一線生機。
而且有高順的三千精銳和城中的大量民夫輔助,和連想要憑借兩萬騎兵攻破五源要塞,幾乎不可能。
只是沒想到和連竟然想出了這等鬼斧神工的攻城之法,用布袋堆土成山,只要形成了一道階梯,那么騎兵就能順勢奔上城樓,縱然城墻上有弓箭手守護,可面對源源不斷的騎兵,那只能是杯水車薪,一旦這堆土成山之計成功,五源不攻自破。
“高都尉,這可該如何是好?。俊碧K寔已經(jīng)是急紅眼了,他蘇家剛剛有些起色,眼看就要宏圖大展,后繼有人,沒想到此時一個又一個噩耗傳來,先是兒子被俘,生死不知,接著就是城門將破,一時間卻是亂了陣腳。
“和連顯然是有備而來?!备唔樳@話沒有說錯,昨日和連只帶了五千輕騎趕來,后面的大部隊顯然是在為今天的攻城做準備,沒想到一個鮮卑人竟然有這等謀略,這實在不是大漢之福啊。
“那該如何是好?”蘇寔再次問出了這句話。
高順看著越來越高的突破,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轉(zhuǎn)過身對著蘇寔嚴肅地說道:“蘇縣令,這城門就交給你了,我準備帶著八百陷陣營出城決戰(zhàn)?!?p> “什么?”蘇寔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驚呼道:“高都尉,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你區(qū)區(qū)八百人,如何能是鮮卑兩萬鐵騎的對手?此計不妥,此計不妥!”
高順卻是輕蔑地看了看城外的騎兵,說道:“蘇縣令請放心,沒有把握,我也不敢貿(mào)然出城決戰(zhàn),這鮮卑騎兵勇則勇已,可卻是不懂軍陣之法,我八百陷陣營將士,食則同鍋,寢則同榻,早已經(jīng)練成了步戰(zhàn)軍陣,八百人如臂指使,形同一人,鮮卑騎兵雖多,順卻有信心與敵一戰(zhàn)?!?p> “高都尉竟然精通軍陣之術(shù)?”聽到這個回答,蘇寔果然放心了不少,原本緊繃的神經(jīng)頃刻間便放松下來,這倒不是他輕敵大意,實在是這軍陣之術(shù)太過神奇。
軍陣之術(shù)說簡單點無外乎就是士兵之間協(xié)同作戰(zhàn),步調(diào)一致,可以將眾人的力量集結(jié)成一股強大的氣勢,哪怕是真武境,神武境的高手,在強大的軍陣面前,也不得不黯然退步。
傳聞漢出之時,有大將軍韓信,精通軍陣之術(shù),點兵多多益善,只要區(qū)區(qū)一百人便能匹敵一個真武境絕頂?shù)母呤?,一千人的方陣便足以擊敗一個神武境神照期的高手,相傳韓信將這樣的方陣練到了十萬,百萬,所以才幫助高祖定鼎天下,一同八荒。
當時項羽乃是神武境煉神期的高手,百年難遇的修煉天才,一身修為通天徹地,可是在韓信強大的軍陣面前,也最終自刎烏江,否則一個小小的烏江,又如何能夠困住一個煉神期的修士呢?
韓信也因為身懷異術(shù),威名太盛,已經(jīng)威脅到了皇權(quán)的地位,所以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最終命歸黃泉,他死后,那強大的軍陣之術(shù)也就失傳了。
后來漢武時期,也不是沒出過名將猛將,但能如韓信那般能練成十萬軍陣的大將,卻是再也沒出現(xiàn)過,最多也就是當初霍去病練成了萬人騎兵軍陣,將匈奴人打得丟盔卸甲。
騎兵方陣和步兵方陣相比,困難十倍,最大的問題就是每個將士都要練成人馬合一之術(shù),如此才有可能練成騎兵方陣。
高順身為將門世家,這步兵方陣之術(shù)卻是懂得,這也是高家的立身之本,不過以他的才能,窮極數(shù)年,最多也就能練成這八百陷陣營了。
“高都尉說的可是昨日帶來的八百精銳?”那八百陷陣營將士蘇寔是見過的,個個站如青松,行如颶風(fēng),實在是不可多得精銳將士,只是沒想到這一營將士竟然練成了軍陣之術(shù)。
“不錯!”提到八百陷陣營將士,高順十分自豪,這些兄弟他每一個人都能叫出名字,很多人都是他的生死之交。
高家身為將門世家,在每一代傳人小的時候,就會收攏孤兒幼小,將其撫養(yǎng)長大,待年長時通過訓(xùn)練,逐漸淘汰,最后由當代傳人成軍,這便是陷陣營的由來。
最初的時候,和高順生活的有不下兩千人,最終成軍時只剩下了這八百人,這八百人只忠于高順一人,終日守在身邊,高順在哪里,陷陣營就在哪里,可以說這八百人幾乎就是高順的影子一般。
八百人的氣勢疊加成一個人,那會是怎樣一種場面?。總髀勚械能婈囍g(shù),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蘇寔竟然能夠親眼見到,實在是不枉此生啊。
這也不怪蘇寔驚訝,畢竟到了如今,能夠通曉軍陣之術(shù)的將領(lǐng)實在是太少了,這樣的將領(lǐng),不管自身修為如何,單憑這一點本事,就足以成為任何一方大勢力的座上賓,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下,便是此理。
“那城樓就交給蘇縣令了?!备唔樄笆直鸵刂菔凹壎?。
蘇寔也嚴肅地抱拳答道:“高都尉請放心,城樓就交給蘇某了,城在人在,城毀人亡。”
“如此,保重!”這一刻,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一個眼神便已經(jīng)足夠。
“保重!”目送著高順下了城門,蘇寔才把目光重新投向城外,這一看,頓時大叫不好,趕緊命令弓箭手應(yīng)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