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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月貽香

40 絕頂一覽眾山小

競月貽香 長桴 2258 2016-11-29 21:13:00

  話音落處,謝封軒已舉步邁向韓鋒。韓鋒眉心一跳,立刻大聲喝令,教眾軍放箭。

  卻見一干禁軍猶豫不決,居然沒有一支箭射出。韓鋒心中慌亂,大聲喝道:“再有不放箭者,便以軍法處置!”

  眾軍這才張弓搭箭,歪歪斜斜地射出一陣箭雨來。要知韓鋒此番倉促起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順,這些禁軍心中多少是有疑慮的。再加上謝封軒在軍中的威望極高,此刻眾人又被他的神威所震,所以射出的那些箭都偏了好幾丈距離,竟沒一人敢真射向他。

  韓鋒氣急敗壞,眼見謝封軒已到了自己身前二十步的距離,急忙翻身下馬。他從旁邊軍士手里奪過一張弓來,搭箭就往謝封軒身上射去。

  謝封軒卻不避不閃,依舊大步前行。韓鋒那支箭正射在他左肩上,卻被彈到一旁,灰溜溜地滾落在地上,想是謝封軒外衣之下穿了貼身細(xì)鎧。

  這一耽擱間,謝封軒又踏上了幾步,來到了韓鋒十步之內(nèi)。只見他抬眼怒視著一名軍士,大省喝道:“丁狗子,拿刀來!”

  那名軍士心中一寒,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佩刀連鞘拋向謝封軒。謝封軒在半空中握住了刀柄,順勢從鞘中拔出刀來,化作一條弧線,徑直劈向韓鋒。韓鋒慌亂中只得以手中的長弓格擋,只聽一陣摧崩之聲,長弓立斷。

  謝封軒緊接著劈出第二刀,韓鋒連忙伸手去拔自己的刀。誰知腰間的寶刀才出鞘一半,一片血光飛過,他拔刀的右臂立斷。

  謝封軒毫不停頓,又是第三刀劈出。那韓鋒哪里還敢抵擋?連忙轉(zhuǎn)身就跑。猛覺一陣暈眩,四周景物突然旋轉(zhuǎn)飛舞起來,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之后,韓鋒覺得自己的腦袋重重地撞落在了地上,依稀能看見自己那失去腦袋的身子,還在拼命地往后飛奔。

  眼見謝封軒果然在三招之內(nèi)殺死了韓鋒,在場的所有禁軍心膽俱寒,同時退開了十幾步,如同見到妖魔一般,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貽香在遠(yuǎn)處看得熱血沸騰,心中高聲喝彩。卻聽禁軍隊伍中一人高聲叫道:“眾軍莫要驚慌,希夷真人隨后便到,大家一齊上,合力殺了他?!敝x封軒定睛望去,那說話的卻是個混在軍中的太元觀道士。只聽又有幾人高聲喊道:“大家速速動手,否則軍法處置!”也是藏身于軍中的道士。

  數(shù)千禁軍聽這些道士的蠱惑,不禁又有些猶豫起來。正值進退兩難之際,所有人眼前陡然無端的一暗,禁軍隊伍里的數(shù)千支火把竟然無緣無故地熄滅了大半。驚惶間但覺一股莫名的寒意迎面撲來,向在場的所有人當(dāng)頭籠罩下來。

  禁軍們雖是不明所以,卻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往夜空中望去。但見迎面的皇城之巔,一道白色的人影逆光站立,夜空中的那輪圓月就在他的腦后,月光將他的輪廓清晰地勾勒出來。本已精疲力竭的謝貽香頓時高興地跳了起來,驚喜地叫道:“師兄!”她興奮之下,她眼淚也隨之流了下來。

  只見皇城之巔上的先競月抬手一揮,一顆圓鼓鼓的東西隨之從天而降,滾落到禁軍隊伍里。只見那顆圓鼓鼓的東西分明是一顆頭顱,死者須發(fā)皆白,發(fā)髻高簪,立刻就有人驚呼道:“是希夷真人!這是希夷真人的首級!”

  堂堂太元觀掌教希夷真人,道家中第一高手,居然敗亡在了先競月刀下?謝封軒當(dāng)即長聲大笑道:“既然希夷老道已死,你們還造什么反?丁狗子,你要當(dāng)皇帝么?”

  那叫丁狗子的軍士嚇得面無人色,拼命地?fù)u著頭。謝封軒神情一緩,放聲大罵道:“既然你們不當(dāng)皇帝,那還留在這里干什么?通通給我滾回營里去!明早例行的晨練誰要是敢遲到,就罰他去漠北戍邊?!?p>  眾軍士一愣之下,已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卻被謝封軒瞪了一眼,連忙丟下兵刃,轉(zhuǎn)身便跑。周圍的軍士也依樣畫胡,放下手中的武器拔腿便跑,頓時一哄而散。至于混在軍中的那些太元觀道士也是心膽具寒,紛紛施展開輕功,跑得比禁軍還要快。眨眼間廣場上的數(shù)千人便走得干干凈凈,只留下滿地明晃晃的兵刃。

  眼見今夜的叛亂終于被平息下來,月夜中的金陵城越發(fā)靜謐,一切恍如隔世。謝貽香已是滿臉淚水,謝封軒將她抱在懷中,柔聲道:“都結(jié)束了,跟爹回家可好?”

  謝貽香心中一酸,她以前總是不滿父親將她兄妹三人牽扯到朝廷紛爭中,所以才掛職于刑捕房,只是簡簡單單地想要除暴安良,逃離開這潭骯臟的渾水。然而這次撕臉魔一案,她為了所謂的公理正義,自己不也將謝家一門的命運都押了上去?最終還差點闖下大禍。如今經(jīng)歷了這番大變,還有什么是不能化解開來的?

  聽到謝封軒讓自己回家,謝貽香緩緩搖頭,嘴里卻說道:“爹,我餓了。”

  她這一聲“爹”出自肺腑,與之前驚訝之下脫口而出的那聲“爹”自是大不相同。謝封軒如何聽不出來?欣喜之下他摟住女兒的手臂竟有些微微顫抖。

  謝貽香望著眼前的父親和皇城頂上的師兄,心中泛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因為她明白,哪怕是天塌下來,也有這兩名男子會替她扛住。

  眼見父親的背心已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她胸口一堵,再也支持不住了,靠在謝封軒肩上昏睡過去。

  先競月已從皇城上飄落,靜靜地望著熟睡的謝貽香。謝封軒含笑點頭,嘆道:“長江后浪推前浪,想不到太元觀那老妖怪竟會敗在你手下,看來我真是老了?!彼f話的聲音極輕,卻是害怕吵醒了熟睡的謝貽香。

  先競月卻搖了搖頭,也輕聲說道:“我并沒殺死他。最后雖然雖勝了他半招,卻被他以幻術(shù)逃走了?!?p>  謝封軒有些不解,他瞥了一眼被先競月拋落的人頭,說道:“那這顆人頭……”先競月道:“此人是希夷座下的二弟子無冰子。方才我趕來的路上,見他潛伏于禁軍大隊中,便順手殺了。”

  謝封軒一愣之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然而他一見懷中熟睡的謝貽香,又急忙止住笑聲,低聲說道:“想不到堂堂‘江南一刀’,居然也破例說了一次謊,而這個謊卻挽救了整個京城,甚至挽救了整個天下。”

  先競月也露出了一絲難見笑容,淡淡地說道:“我只是丟下一顆人頭,什么都沒說過。”

  謝封軒聽他這么說,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他懷中的謝貽香搖了搖腦袋,喃喃自語幾聲,又繼續(xù)發(fā)出陣陣輕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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