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肥胖的燈火蟲從藤皮上拔出尖銳的口器。
一縷鮮紅的液體從藤條的傷口中緩緩溢出,在遇到空氣后迅速凝結(jié)成膠。
肥碩的燈火蟲打開背上的甲殼,伸出一雙薄如蟬翼的翅膀,用力震了震。
感覺到身體輕盈的飄起來,它滿意的多哼哼了幾聲。
腳下的這段龍血藤已經(jīng)無法為它提供充足的藤汁,它需要開啟一段新的旅程。
觸角在濕潤的空氣中探尋到一絲異樣的氣息,這縷氣息令它心馳神往。
也許只有自己這樣強大的燈火蟲才能感受到那絲令人垂涎的召喚。
肥碩的燈火蟲震動著翅膀,從龍血藤上飄了起來。
四周那些弱小的同伴們?nèi)栽谌绨V如醉的吮吸著藤條里殘存的那些寡淡的液體,它們對于一位強有力的競爭者離開表現(xiàn)的非常愉快。
這些蠢貨。
這只肥大的燈火蟲仿佛嘲笑般嗡嗡著,離開那幾乎呆了一輩子的藤條。
“每個群體中都有一些特立獨行的存在?!?p> “他們或者是瘋子,或者是天才;或者是先行者,或者是殉道人。有的也許會開創(chuàng)歷史,比如我們第一大學(xué)這位偉大的校長;有的則會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笑談……比如《君子與淑女》的那位主編。”
“不論怎樣,他們總是有些與眾不同的……就像這只燈火蟲。”
流浪巫師笑瞇瞇的舉起手中的玻璃瓶,一只體格明顯較其他同伴大許多的燈火蟲正在蜜罐里掙扎不已。
但這個香甜的陷阱比它預(yù)想的更加粘稠。
當(dāng)它從蜜糖里費力的抽出一支細腳,又會有三支細腳陷的更深;當(dāng)它吮干凈翅膀上的糖汁,又發(fā)現(xiàn)甲殼上糊滿厚厚的戰(zhàn)利品。
“不同產(chǎn)地的燈火蟲都會有不同的特性?!?p> “比如隴上燈火蟲在秋后褪下的角質(zhì)甲殼是祛風(fēng)鎮(zhèn)痛的良藥;亞馬遜燈火蟲泡水超過三年的幼體可以用來作為獵妖的誘餌……許多妖魔都無法分辨這些幼蟲與巫師大腦的味道有什么區(qū)別;還有比利牛斯燈火蟲,用鹽水浸漬、沸油輕炸后,是一種不錯的風(fēng)味小吃?!?p> 鄭清瞟見辛胖子的喉結(jié)輕微蠕動了一下。
他以前從來沒注意過,這個胖子竟然還能看見喉結(jié)!
流浪巫師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粘稠的液體從四面八方翻滾涌動,將那只還在掙扎的肥胖燈火蟲徹底淹沒。
“我店里這些蟲子來自薩??丝?。”
“它們在炮制藥酒的時候,是上佳的中和劑?!?p> “以龍血藤的汁液喂養(yǎng),在綠尾蜜蜂的蜂王漿里釀制三十六天,然后與何首烏、金筍、肉豆蔻、蟾酥一起泡進琥珀光中,密封、避光、擇陰地埋放一年以上,就可以得到這種色澤絢麗,韻味無窮的飲料了?!?p> 流浪巫師舉起手中那杯透明的液體,向幾位年輕巫師舉了舉:
“這是私人飲料,我管它叫‘流金歲月’。”
他的杯子里,那些金黃色的星芒仍舊如活物一般游弋著,帶出一道道厚重的波紋。
鄭清看向流浪巫師手邊的蜜罐。
罐子里,那只肥胖的燈火蟲正向蜜糖更深處沉去。
仿佛陷入琥珀中的小蟲子,間或觸電般掙扎一下。
它的腹部仍在噴灑著銀白色的余暉,隔著橘黃色的糖汁,像一粒閃閃發(fā)光的鉆石。
“你還打算做一位特立獨行的學(xué)生嗎?”流浪巫師好整以暇,語氣溫和的問道。
“不?!编嵡鍞嗳痪芙^著,看著流浪巫師嘴角綻放的笑意,他補充道:“我不打算像這只蟲子一樣以為自己非常獨特,結(jié)果最終掉進一個蜜罐里,將自己的一生都陷進去。”
流浪巫師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斂。
他終于抬起頭,扶了扶寬大的帽檐,露出一雙漆黑的,沒有一絲眼白的眼睛:
“非常明智?!?p> “但也非常愚蠢?!?p> “在我漫長的生命里,如果說有點什么收獲,那就是冷漠。如果你想活的慈悲一點,就要做好掉眼淚的準(zhǔn)備?!?p> “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是死了能坐在嘉布遣會修道院的地下墓穴里,跟其他虔誠的木乃伊們安靜等待天國的降臨。長大了,沿著尼羅河走了很遠,那些埋在沙漠深處的木乃伊告訴我,即便是神祇也有隕落的時候?!?p> “第一大學(xué)不是伊甸園?!?p> “這里是巫師的獵場?!?p> 包房里的氣氛有些壓抑。
龍血藤上趴著的燈火蟲們敏銳的察覺到這點,于是它們縮著肚子,收斂了散落的光輝。
屋子里愈發(fā)昏暗一些。
“我們的確不需要那些涉及黑巫術(shù)的東西。”蕭笑在一旁忽然開口。
他蹲在玻璃茶幾前,仔細打量著那些朱漆小盒,抬起頭,看向鄭清:“你的確不需要那些黑巫術(shù)……那會平白拉低你的身份。但你應(yīng)該不會介意在學(xué)校帶一些防護用品?!?p> “在巫師界,護身符永遠也沒有多余的時候?!睆埣拘乓苍谂赃呇a充道。
他的酒氣似乎已經(jīng)散去了一些,眼睛看上去已經(jīng)不再通紅。
只有臉膛一如既往,紅的耀眼。
鄭清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那就選個護身符吧。”
既然兩個朋友都這么建議,那么自己最好還是接受。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對于巫師界的理解與三歲小童無異。
這種時候,適當(dāng)聽取別人的建議非常有好處。
“我也要!”辛胖子努力咽下嘴中的零食,興致勃勃的舉起手。
“非常明智?!绷骼宋讕熡种貜?fù)了一遍這句話。他滿意的點著頭,揮手收起那些陰損嚇人的黑巫術(shù)咒具。
茶幾上只留下一排散發(fā)著柔和色彩的護身用品。
“這是膠州產(chǎn)的黑驢蹄子,來自于一頭八十歲善終的老驢。它貢獻的四只驢蹄,有兩個被三叉劍買下,還有一個被青丘蘇家的人拿走了。”流浪巫師指著朱漆盒子里那個灰撲撲、仿佛酒盅一樣的小東西,提醒道:“如果我是你,一定會選它……據(jù)我所知,弗里德曼爵士的朋友中有一位名叫將君的大三學(xué)生,有旱魃血統(tǒng),是一頭覺醒不久的僵尸?!?p> 鄭清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學(xué)校還有僵尸?”
“準(zhǔn)確講,是僵尸學(xué)生。既然能有吸血鬼、狼人,為什么不能有僵尸?”張季信一把抓住那個黑驢蹄子,塞進只懷里,笑瞇瞇的拍著鄭清肩膀:“你說過要送我們禮物,那我就選這個了!”
鄭清暈暈乎乎的點點頭,總覺得哪里不對。
鄭重騎士
總感覺自己挖了太多坑……把自己坑了……如果我有忽略的bug,一定要及時在評論里指出……○| ̄|_跪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