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天只是來接引凌沖與張亦如二人,對癩仙遺寶并無貪得之念。沈朝陽與程素衣卻是一個關(guān)系自身成道之基,另一個的師傅需用寶物渡過劫數(shù),由不得二人不全力戒備。只等秦鈞與高玉蓮取了有緣之寶回來,若是有那不開眼的意欲強奪,必定以雷霆手段將之誅殺,也免去許多麻煩。
葉向天陡然舉首望天,沉聲道:“莫孤月到了!”是時本是群星輝耀,寂月無聲,忽的星光喑啞,天幕陰沉。沈朝陽冷哼一聲:“裝神弄鬼!”不過數(shù)息之間,周天群星齊放光華,如九天日升,照耀穹天。
凌沖仰望星空,見群星此呼彼應(yīng),時隱時現(xiàn),也不禁心生歡喜之意,面上微微露出笑容。張亦如冷冷瞧他一眼,說道:“歡喜甚么?這分明是星宿魔宗修煉周天星光秘法的高手,引動群星星力潮汐,給我們正道眾人一個下馬威呢!”
沈朝陽冷冷道:“邪魔外道已然欺上頭來,兩位道友還要暗留手段不成?”張口一吐,噴出一枚紫金元丹。正是他苦修百年方得成就的一?;煸埢Ψ鸬ぁ_@枚金丹是沈朝陽以正一道秘傳符箓之法,輔以龍虎渾天伏魔劍法所煉,乃是他周身法力匯聚,亦是畢生道基之所寄。
這枚混元龍虎劍符金丹一出,立時釋放無邊金光祥瑞,燦霞朵朵,照徹山河。雖在周天群星星輝之下,氣勢竟是絲毫不落下風(fēng)。程素衣輕輕一笑,語氣仍是清冷無比:“罷了,既是關(guān)系正邪氣運較量,總不能令邪魔外道壓過我正道一頭去。貧道愿附驥尾?!?p> 輕輕一拍頂門,一道薄薄水霧蒸騰而起,初時不過絲絲縷縷,繼而水濤之聲大作,如萬箭噴發(fā),山崩洪泄,一道晶瑩冰柱沖天而起,足有數(shù)十丈高下,寒威凜冽,似有凍殺萬物,冰封天地之能。
葉向天微微搖頭,低聲道:“本不欲以多欺少,若葉某不出手,反顯不出我正道同氣連枝之義。罷了!”伸手一拍頂門,一團(tuán)罡風(fēng)騰起,化為一團(tuán)半畝許的罡云,悠然旋轉(zhuǎn)不停,罡云之中不知多少法術(shù)化為雷霆,肆意游來。沈朝陽所發(fā)金光與程素衣所運真水之氣,被那罡氣氣機一照,立時委頓下來,不復(fù)方才威風(fēng)。
沈朝陽滿面驚駭之色,脫口叫道:“居然是正反五行混元滅道真法!”相傳太玄劍派有五道法訣傳承,條條皆可直指純陽大道。只是其中法門也自有高下之別。這一門正反五行混元滅道真法便是其中赫赫有名的法門。
修成這道法門,在斗法之中便能占盡便宜,無論敵人何等功力,只需所用法寶、道術(shù)不脫五行之力藩籬的,便能舉手破去。只是此法修行起來太過艱難,需要湊齊五行之力,一正一反,相逆而休,所耗費的精力太大,便是太玄門中也極少有人選修這一門道法。
沈朝陽主動釋放混元龍虎劍符金丹,固然是為了抗衡莫孤月的周天星斗神通,再則也是存了趁機觀摩程素衣與葉向天究竟修煉的門中何等法門的心思。畢竟三人皆是掌門大弟子,日后有極大可能接掌本門道統(tǒng),平日里也少不了勾心斗角之事,若能知己知彼,自是占盡上風(fēng)。
程素衣不出所料,乃是《太陰玄冥神章》與《天一玉微真經(jīng)》同修,卻又以玄冥真水的法門凝聚金丹,而葉向天向來隱忍,又百年不曾出得太玄山門,沈朝陽原本便最是瞧不透他,不想此人不聲不響,居然將太玄山門中號為滅法第一的正反五行混元滅道真法修成,委實驚才絕艷。
三人皆是金丹境界高手,所修又是玄門正宗道法,最是講求法力醇厚悠然,尤其沈朝陽的混元龍虎劍符金丹屬陽,程素衣的玄冥真水靈氣屬陰,再經(jīng)葉向天正反五行混元滅道真法逆轉(zhuǎn)陰陽,化合剛?cè)?,立時便起了一種奇妙之極的變化,三股真氣居然有隱隱化為一體的勢頭。新生的真氣滴滴屢屢不絕,綿綿然汩汩然,若長若存,用之不勤。
凌沖本是逍遙自在的瞧熱鬧,這股新生真氣一經(jīng)感應(yīng),丹田中那一枚陰陽氣旋立時真息生春,探取天根,對那新生真氣生出無限貪婪之意,凌沖還未決定阻止與否,那氣旋陡然急速旋轉(zhuǎn)起來,發(fā)出一股強極吸力,將那股新生真氣鯨吞海咽,盡數(shù)吞噬了下去。
葉向天三人皆為當(dāng)世有數(shù)高手,所修真氣比之現(xiàn)今的凌沖而言,直如汪洋大海,深不見底,即便那奇異真氣只是絲絲縷縷,也足夠?qū)⒘铔_撐爆幾個來回,說來也怪,那氣旋也不知有何異處,竟是海納百川,將所有奇異真氣吞噬殆盡,最后還兀自不曾滿足。
葉向天三人自是注意到了凌沖的異動,沈朝陽眉頭微挑,暗思道:“我的龍虎金丹屬陽,程素衣的玄冥真氣屬陰,再有葉向天正反五行混元滅道真法居中調(diào)和,所生真氣當(dāng)為后天陰陽二氣,只是從未聽聞有甚么法門能夠收攝修煉這后天陰陽二氣,便是星宿魔宗萬年大派,也只能修煉周天星力,成就不朽元神。這少年究竟身懷何等妙法,居然能將后天陰陽二氣化為己用?難不成郭純陽封山百載,便是為了推演這一道法門,如今這少年修煉有成,這才命葉向天不遠(yuǎn)萬里,接引回山?”
他不知自己卻是想的差了,凌沖修成這一團(tuán)陰陽氣旋完全是陰差陽錯,先有太玄真氣與血靈劍魔氣陰陽沖突,原本毫不相容的兩股真氣,卻又有碧霞和尚念誦當(dāng)年楞伽寺祖師頓悟偈語,凌沖福至心靈,居然領(lǐng)悟到陰陽輪轉(zhuǎn),變化無極的妙旨,這才有這一團(tuán)陰陽氣旋。這番機緣委實匪夷所思,資質(zhì)、天時缺一不可,除凌沖之外,再無一人能有如此緣法。
程素衣身為女子,心思細(xì)膩,只淡淡瞧了凌沖一眼,便默然不語。葉向天卻是心頭大震,他此次下山本是為了求取先天乙木精氣,用以逆推五行,突破滅道真法金丹的束縛,練就嬰兒,順便接張亦如回山。
誰知臨去之時,掌教郭純陽將他招入所在太元宮中,吩咐了些瑣事,末了若不經(jīng)意的說道:“你此去中原,可先在那龍氣飛騰之地四處尋訪,瞧瞧有無好根骨的孩子,不妨帶上山來給我瞧瞧?!?p> 葉向天素知這位恩師雖然為人詼諧,但一身法力神通著實不可思議,所言所語也必是有的放矢,便不敢怠慢,將此吩咐放在心上。一路東來,恰好張亦如離開京城家中,南下游歷,師徒二人以秘法相約在金陵城中匯合。
葉向天陡然醒悟:“這金陵城乃是大明陪都,不正是龍氣匯聚飛騰之所么?恩師所言,必是令我在金陵城中尋覓有緣的孩童,帶回山去?!眲π抟幻},講求一劍在手,不假外求。所修道法須在爭斗廝殺之中,求問那一線大道天機。
因此歷來劍修之輩法力超群,斗法之能極強,但相應(yīng)的隕落之輩也多。若是門下弟子未犯教規(guī),只是爭斗之時為人所殺,若下一世還有仙緣遇合,劍修門派便會派出長老高手前去接引回山,傳以修行法門,使弟子今世再入道途。
太玄劍派歷來好斗,門中幾代弟子隕落多人,尤其二百年前剿滅血河宗一戰(zhàn),連掌教荀真人也受創(chuàng)輪回,至今未能尋到轉(zhuǎn)世之身。葉向天原以為郭純陽是算定了一位太玄長老高手轉(zhuǎn)世之身,才命他前去接引,便在金陵城中一處道觀借住,每日運用神念感應(yīng)。果然不出兩日,便發(fā)現(xiàn)了凌沖,身懷太玄真氣,居然還修煉了太玄三十六劍。
這太玄三十六劍其中另有奧妙,絕非入門劍法那樣簡單。葉向天自然深知其意,立時遙放劍光,從大幽神君手中救下凌沖,順勢將完整的太玄三十六劍傳授。凌沖亦是福緣到了,居然誤打誤撞,認(rèn)了葉向天做師兄,成為太玄二代弟子。
要知郭純陽這一輩掌教、長老共有五人,早已不收弟子,此次太玄重光,山門再開,也只是葉向天這一輩弟子挑選三代傳人。若非郭純陽那一番吩咐,以葉向天之法力輩分,也不會輕易便認(rèn)了凌沖做太玄弟子,何況是自己的師弟?
葉向天三人各自施展根基道法,抗衡莫孤月的周天星辰異象。三人道法一則屬陽、一則屬陰,再由混元調(diào)和,居然成就道道后天陰陽之氣,恰好為凌沖丹田陰陽氣旋吸納的干干凈凈。葉向天心頭微震:“看來師尊果然法眼如炬,這位小師弟雖然修為不高,但身懷后天陰陽二氣,已是多少修道人夢寐以求之寶?!?p> 凌沖兀自渾渾噩噩,只顧內(nèi)視丹田那道陰陽氣旋。只見那氣旋比之前足足大了三圈,化為黃豆大小,向其中細(xì)細(xì)觀瞧,隱約可見陰陽二氣微微轉(zhuǎn)動,其中似蘊有大道之機,輪回之妙,只是似乎缺少了關(guān)鍵一環(huán),陰陽二氣始終懶洋洋的,毫無生機。
凌沖見識有限,也不知這氣旋壯大是好是壞,只好拿眼去看葉向天。葉向天自知其意,說道:“師弟放心,此是修士夢寐以求的大機緣,絕非壞事。此物可令你受用終身,你日后便知?!?p> 葉向天又向程素衣與沈朝陽二人望去,他雖是閉目合睛,但氣勢先聲奪人,隱含無窮威勢。程素衣先道:“葉道友盡可放心,凌師弟之事貧道必定守口如瓶,如有泄露,便令貧道渡劫之時,為天魔所擾,身死道消!”葉向天見她甚是知機,又將面孔往沈朝陽處側(cè)了側(cè)。
沈朝陽哪里還能裝傻,忙道:“葉兄寬心,此事沈某必定守口如瓶,若有違誓,叫我死在天雷之下!”修道之人最畏懼的便是九天劫數(shù),尤其九天雷劫,過得去,從此逍遙,長生不死,過不去,身死道消,連輪回轉(zhuǎn)世的機會都無。程素衣與沈朝陽俱以自身劫數(shù)起誓,冥冥之中便為大道魔頭感知,若是有違誓言,管教他們應(yīng)劫,那時身死道消,死的慘不可言。
葉向天微微放心,又吩咐凌沖道:“師弟,此事你自知便好,千萬莫要張揚,只等回轉(zhuǎn)山門回見掌教恩師,請他老人家再作定奪?!绷铔_雖不知那陰陽氣旋究竟有何妙處,但見葉向天如此鄭重,心下也自凜然,應(yīng)道:“師兄放心,小弟省得。”
此時周天群星忽然次第明滅,只聽一個聲音說道:“莫孤月何德何能,竟能勞動三位正道高手同時出手,幸甚幸甚!”星光忽然大盛,眼前一片白芒,待得星芒散去,江邊已多了一人。
凌沖偷眼望去,但見此人周身玄袍,頭戴紫氣朝天冠,生的英俊之極。最令凌沖心驚的,是此人腦后居然亦有一團(tuán)星光,恰似寺廟中佛菩薩圣象腦后的金輪一般,其中星光沉浮,宛如彩帶,飄逸神秘。星光明滅吐納之間,隱隱與周天群星呼應(yīng),顯然此人法力已入化境,對周天星光操控自如。
葉向天踏前一步,將凌沖、張亦如擋在身后,說道:“莫道友,前日你我試演法力,還未分出勝負(fù),不若今日再比上一比?!?p> 莫孤月微微搖頭,腦后星團(tuán)亦自飄蕩不定,說道:“我星宿宗素來不許道統(tǒng)失落人間,前日我無意中救下一名弟子,只等他取得癩仙遺寶,便要引他回轉(zhuǎn)宗門。至于切磋之事,太玄劍派既然山門大開,想來日后總有你我用命之時?!?p> 二人對面,雖是正邪分際,勢不兩立,卻仍舊和顏悅色,只是話中暗藏機鋒,針鋒相對。凌沖心想:“蕭厲果然被莫孤月所救,還要引他入星宿魔宗。如此一來,他在門中修習(xí)魔道,自無辦法來尋我家人。只是待他修成魔法,不知我能否有絕大法力,將他制服?”
江邊東側(cè)有一片矮木,大幽神君與雪娘子正藏身其中。雪娘子出身天欲教,入教之初便服食一枚天欲丹,此丹采天下至陰至淫之藥,更以天欲教秘法,混以六欲之情,服下此丹,無論何等貞潔烈婦,立時沉淪欲海,人盡可夫。
此丹煉制之時按六欲天時,其中有天欲教主九情真君所下禁制,門下弟子若稍有違背,便是六欲神雷轟頂之災(zāi),非但一身天欲法力盡廢,還要被賞賜教中賤奴猥褻玩弄,下場慘不可言。雪娘子資質(zhì)極好,仗著色相布施,采陽補陰,好容易練就一枚六欲情丹,只是每每思及那天欲丹,便心驚膽戰(zhàn),自己生死全在九情真君一念之間。
雪娘思忖再三,決意步行險著,先花費極大代價,請了旁門之中一位精擅推演的前輩出手,推算出這一次金船出世,出身魔道的有緣之人共有兩位,一位便是噬魂宗的大幽神君。
雪娘子得了這番推演,這才急忙趕來金陵,仗著色相,與大幽神君勾搭成奸,央求大幽神君去金船之中替自己取一味移情丹。那移情丹乃是癩仙為渡六欲天劫求海外一位散仙煉制,一爐丹丸共計十三顆,癩仙渡劫之時用去六顆,還余七顆,盡數(shù)封存于金船之中。
雪娘子只需一顆移情丹,便可解去天欲丹禁制,恢復(fù)自由之身,那時天高海闊,總有無窮逍遙之日。二人在矮木林中,眼見金船橫亙江心之上,無窮金光衍射不定,照的半空通透,委實一派仙家氣象。
雪娘子推了推一旁大幽神君,嬌嗔道:“癩仙金船已然現(xiàn)世,你這冤家還不動手更待何時?”大幽神君一聲怪笑,伸手摟住她纖腰,說道:“你懂甚么,那金船每次現(xiàn)世非等七位有緣之人聚齊,方會開放內(nèi)中藏寶禁制,供有緣之人挑選。即便本座此時去了,也依然要等其余之人到齊方可,還比不得在此快活些!”
雪娘子半推半就,倒在他懷中,故意問道:“冤家,那癩仙遺寶是何等的機緣,你真肯為我放棄到手的寶物,只去取一枚移情丹么?”大幽神君大笑道:“本座從來便是說一不二,既然答應(yīng)你去取移情丹,便絕不會食言,美人兒你放心便是。只是……”
雪娘子眉頭一皺,問道:“只是甚么?”大幽神君目中神光一閃,說道:“取移情丹不難,本座還可助你煉化天欲丹藥力,只是卻須你辦一件事?!?p> 雪娘子心中警覺,問道:“死鬼,你要奴家替你辦何事?”大幽神君笑道:“說來也是不難,本座素聞天欲教主九情真君,原本資質(zhì)不成,只是機緣巧合,于南海一處荒島得了一部《六欲化情魔典》,分為上下兩卷,乃是魔道無上至寶。九情真君只練成上卷,便以法力滔天,那下卷之中所載魔法,定必更是精妙?!?p> 雪娘子眉頭大皺,說道:“你是要我去盜那《六欲化情魔典》?”大幽神君笑道:“正是,只要你將這部魔典盜來,本座觀上一觀,瞧一瞧內(nèi)中所載究竟是何等精妙的魔法。那移情丹立時雙手奉上!如何?”
雪娘子沉吟道:“那《六欲化情魔典》確是魔道至高寶典,九情老魔也只練成上卷,便立下天欲教到場,半世逍遙,正道七派也奈何不得。只是老魔將魔典瞧得甚于性命,究竟藏于何處,教中誰也不知。便是老魔幾個得寵的姬妾,也曾用盡心機,在床上吹足了枕邊風(fēng),還為此事,惹得老魔震怒,斃殺了一位最得寵的艷姬。盜書之事只怕大不容易。”
大幽神君笑道:“本座既然要你盜書,自然便有萬全之策,你只管到時豁出性命,直入險地便是,其余不必掛念?!毖┠镒右娝绱撕V定,怕是對那六欲魔典覬覦良久,早已打探清楚。噬魂道神通專一操弄人心,著實詭異非常,匪夷所思,無論正邪兩道,事前如何防范,一不小心便著了道,更有甚者,事后還不知究竟在何處出了岔子。
“噬魂道自創(chuàng)派教祖噬魂老人立下道統(tǒng)之后,千年以降,勢力越發(fā)龐大,近百年來已有與星宿魔宗并駕齊驅(qū)之勢,若非噬魂老人常年閉關(guān)修行,不理俗務(wù),只怕魔道第一大派的名頭還不一定是星宿魔宗的。若是噬魂道長老一級的高手謀奪六欲魔典,借大幽神君之手令我賣命,倒也有望打探出六欲魔典藏匿之處,我只見機行事,等大幽這廝取出移情丹再作打算?!?p> 兩人正你儂我儂,虛與委蛇之間,江面之上又起變化。一道劍光起自楚山之上,直指江心金船。大幽神君咦了一聲,笑道:“有趣,居然非是正魔兩道中人!”
雪娘子抬眼望去,但見這道劍光光色略有駁雜,劍氣運轉(zhuǎn)之間亦有些不純,但去勢勁急,真氣渾厚,顯然也是得了真?zhèn)鞯摹.?dāng)即掩口笑道:“瞧這劍光分明便是旁門家數(shù),只是真氣近乎道家。這小家伙想必并無師長護(hù)持,只怕要吃些苦頭了!”
葉向天諸人自然也瞧見那道劍光,沈朝陽道:“奇怪也哉,這劍光雖然略有不純,但劍意卻甚是正宗,便是旁門,也必是自道家得了真?zhèn)鞯?。既有緣法去取癩仙遺寶,為何又無師門長輩護(hù)持?”當(dāng)下便起了提攜相助之意。
程素衣道:“癩仙遺寶出世,心懷叵測之輩云集,那位道友若是真無師門護(hù)法,倒是要吃些苦頭了。”話音未落,果然江邊潛伏的數(shù)十位邪道高手之中,也有人瞧出便宜,按捺不住,陡然飛起一面大幡,高有三丈,幡面之上騰起七道黑氣,粗如兒臂,向那劍光絞去。
那劍光毫不遲疑,加速遁光,意圖沖破黑氣攔阻。只是七道黑氣范范滾滾,居然將之?dāng)r了下來。這一下漏了底,眾邪人皆瞧出那御劍之人功力尚淺,還未凝結(jié)金丹。這些人平時便是欺軟怕硬,嫉賢妒能,見別人有緣取那遺寶,便嫉恨到不行,此時見那御劍之人功力不足,登時起了心思,痛打落水狗。
又有三人放出所煉寶物,分別是一道淡黃劍光、一面漆黑寶鏡、一柄三股飛叉,噴射魔氣,呼嘯而來,與那大幡黑氣一同圍剿那御劍之人。那劍光本就左拙右支,這一下更是不堪,眼見劍光吃那三股飛叉絞住,又有寶鏡放出一道長有十丈的黑光,定住劍光變化,七道黑氣趁機便往劍光之上刷落,若是吃那黑氣刷中,非但那御劍之人飛劍不保,連性命也要交在人手。
張亦如叫道:“好不要臉!師傅,快救他一救罷!”凌沖也自義憤填膺,但見葉向天三人依舊老神在在,心下一動,便不曾開口。果然葉向天冷笑道:“修道之人,必要謀定后動,事事三思,不可逞一時之快,更不可做那爛好人?!?p> “你見那人被邪道圍攻,便要為師出手相助,又怎知那人出身何派,若是出身魔道,平日里有些惡行,為師豈非助紂為虐?再者,先前為師便曾與你言道,那癩仙金船已然開啟靈識,法力之大,不下于一位純陽真仙。有緣之人取寶絕不容他人半途截殺,不然這天下的貪心之輩豈非都結(jié)伴而來?又怎會有這區(qū)區(qū)數(shù)十個利欲熏心之人前來?你只觀望便是,若是你真心要助那人一臂之力,也要候到取寶結(jié)束,金船歸位之后,一路護(hù)送。只是那樣一來,必有會添上無窮煩惱?!?p> 一番話說得張亦如啞口無言,凌沖若有所思:“果然修道之人修的不是假慈悲,而是真知我。葉師兄這一番話教訓(xùn)張亦如,亦是為我點明了日后修行之路,修行修心,看來我還差的太遠(yuǎn)。等此間事了,定要向葉師兄好生討教一番?!?p> 那劍光被幾位邪道散修圍攻,已呈不支之態(tài),眼見那黑氣刷落,便要將他打落塵埃。便在此時,一直寂寂無聲的癩仙金船忽然震動,一道金光凌空飛出,只輕輕一抽,先是那三股飛叉被擊成三段,成了名副其實的三股,只是皆是斷折而已。
金光去勢不絕,又在漆黑寶鏡之上微微一抹,那寶鏡立時碎成兩半,呼嘯墜落。那淡黃劍光與大幡黑氣瞧出不妙,急忙化光飛逃。癩仙金船發(fā)出嗡的一聲,似是有人哼了一哼,虛空之中一道漣漪微閃,眨眼間便追上那劍光大幡,只輕輕一掃,兩件寶物立時化為無形。
江邊之中一下子飛出三人,指著金船方欲喝罵,立時便狂噴鮮血,跟著便摔倒在地,不省人事。張亦如只瞧得目瞪口呆,凌沖心眩神馳,葉向天沉吟不語。那御劍之人得了金船相助,脫出險境,立時加快遁法,一溜煙飛入金船之中。
莫孤月腦后星光微微蕩漾,忽然輕笑一聲,說道:“時辰差不多了,蕭厲師弟,喬師叔瞧上了你,著你去取癩仙遺寶,此事務(wù)要辦妥,不然便是魔火煉魂之苦,你可記清了!”星光之中走出一道人影,面色蒼白,眼露兇光,隨機斂去,正是蕭厲。
他向莫孤月拜了一拜,嘶聲道:“師兄放心,喬師吩咐,怎敢有違?還請師兄做法,送小弟一程?!蹦略吕淅涞溃骸氨闶侨绱肆?!”伸手一指,一道星光自指尖迸發(fā),如清泉流水,汩汩不絕,化為一道凌空光橋。
蕭厲瞧也不瞧葉向天等人一人,只整理衣冠,踏橋便走。那光橋憑虛凌空,足下便是濤濤靈江,一個不好,便要摔了下去,葬身魚腹。蕭厲卻是目不斜視,只盯住癩仙金船,一步一步,每一步之間猶如尺規(guī)丈量,恰是一丈,不長不短。
凌沖聽聞蕭厲與莫孤月對答,想不到蕭厲居然被甚么喬師叔看中,收為弟子。連莫孤月都要道一聲師叔,此人定必是星宿魔宗之中長老之流,蕭厲在其門下,日夕親炙,只怕修為便要突飛猛進(jìn)。自己要將他斬殺,怕是要增加許多難處,但越是如此,越激發(fā)他一顆好勝之心。
沈朝陽望著蕭厲一步一步走向癩仙金船,口中道:“莫道友從何處尋得如此佳弟子,難得心智堅凝,日后成就怕是極大呢!”星宿魔宗身為魔道第一大派,門中弟子無數(shù),所傳星宿法門博大精深,實不在玄門正宗之下。
只是星宿魔宗門規(guī)森嚴(yán),門下弟子入門之后,傳以筑基之法,百日之中若能修成,便可進(jìn)一步得傳上乘法訣,若是修為不到,便隨手殺戮,取了生魂煉制法寶。如此血腥之策,魔道六派之中可謂獨樹一幟,因此身為星宿魔宗弟子,無不戮力修行,以求上進(jìn),不然便被人隨手滅去,豈不冤枉?
因此星宿魔宗雖則弟子眾多,但能脫穎而出,修成上乘法門的卻是極少,但門下傳人自修行以來便身經(jīng)諸般慘劫,可謂是自尸山血海之中走過,無一不是心智堅定,一心求道的很角色。隨便一位傳人出世,便能力壓邪道各派弟子,星宿魔宗存世萬年之久,道統(tǒng)不絕,香火興旺,亦是得益于此等門規(guī)甚多。
若能坐上星宿魔宗長老之尊位,一身法力神通已然可與正道諸派掌教分庭抗禮,絲毫不落下風(fēng)。只是各個長老平時醉心修煉,根本無暇收錄傳人弟子。
莫孤月見蕭厲與三嗔動手,施展星宿魔宗神通,只是所學(xué)雜而不純,絕非正路。一時興起,隨手傳了他白虎監(jiān)兵七煞元神的法門,又將他救出。原本只是無心之舉,誰知隨后便收到本門長老喬依依星神傳音,言道瞧上了這小子,要收去做個門徒。
那喬依依乃是與星宿魔宗掌門星帝同一班輩,雖是女流,一身修為卻是通天徹地,加之脾性喜怒無常,是星宿魔宗之中最為難惹之人。
莫孤月之師亦是星宿魔宗掌教,自號星帝,原本的名姓已然無人知曉。這位星帝崛起于千年之前,乃是星宿魔宗之中不世出之天才。拜入星宿魔宗之中,不過區(qū)區(qū)三十年便即凝練本命星神,星宿魔宗道法奇異,雖是歸入魔教一派,但所修法門卻極為殊勝。練成本命星神,便已然等同于成就嬰兒。
原本星帝修成本命星神,便可采集周天精氣,淬煉元嬰,使之逐步成長,繼而修成法相洞天,但這位星帝心志卻是極高,居然在本命星神境界上足足停留三百年,將星宿魔宗秘傳的一門《周天星宿魔典》之上所載的三百六十五尊周天星斗元神盡數(shù)修煉成功。
一任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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