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眸突然在黑暗里睜了開來，眸中也終于顯出幾分神采，齊言徹說道：“好。我聽著?！?p> 剛才齊言徹確實已然疲憊不堪。箭傷，他受過不少，其中不乏比現(xiàn)在更嚴重的場景。在冰天雪地之間過夜，他也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不過這次卻是不同，失血過多，天寒地凍。人越是失血過多，越是容易想睡覺；越是失血過多，越是覺得冷。若是睡著了，就越會受不了凍。鐵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又哪里來鐵打的身子？鐵漢也是血肉鑄就。
夜越來而越深，氣溫也越來越低，齊言徹也越來越冷，越來越困。然后多年在外征戰(zhàn)的經(jīng)驗告訴他，這時候，是萬萬不能睡著了，現(xiàn)在睡著了的后果，便是慢慢在睡夢中凍僵，最后成為一個僵硬的冰人。
意識略微有些模糊，他便用自己的毅志苦熬，強撐著自己的意識。
“國公爺，你別睡了，我給你講故事?！?p> 女人的聲音，讓他的意識突然又清醒了幾分，注意力也被她轉移了過去：“洗耳恭聽。”
“好，好，你聽啊，我說啊?！眴逃衩钫f道。
說什么好呢？喬玉妙在心里思索著？那些談情說愛的故事肯定不適合，家長里短的故事呢？估計他聽了之后，就算本來不想睡的，也要聽著睡著了。
喬玉妙手里拖著腮，朝齊言徹，瞟了一眼，見他又要把狹長的鳳眼閉起。來不及仔細思索了，喬玉妙連忙說道：“哎，哎，你別閉上眼睛啊，我，跟你講個火燒赤壁的故事啊?！?p> “恩？”
“火燒赤壁的故事，哦，赤壁是地名。”
……
“曹操因為北方的士兵不習慣坐船，于是將艦船首尾連接起來，人馬在船上如履平地。黃蓋就說：”敵眾我寡，難以長期相持。曹軍正把戰(zhàn)船連在一起，首尾相接，可以用火攻，擊敗曹軍?！啊?p> ……
漸漸的，齊言徹被喬玉妙的故事所吸引：“隨后呢？”
“當時東南風那個正急，頃刻之間，濃煙烈火，遮天蔽日?！?p> ……
一個故事講完，齊言徹轉過頭，定定看著喬玉妙的桃花眼：“故事甚妙，多謝。還有嗎？”
“有啊?！眴逃衩钫f道，“還有，還有，你別睡??？”
齊言徹在黑暗里吃力的勾了勾唇：“不睡，有你，的故事，自然是不會入睡的。再同我講一個吧?！?p> “哦，”喬玉妙接著說道，“那我就再說一個，恩，草船借箭！”
“洗耳恭聽?！饼R言徹道。
“周瑜提出讓諸葛亮在十日之內趕制十萬支箭的要求，諸葛亮卻說，他只須三天的時間，就可以辦完復命?！?p> “哦？如何辦得到？”
“凌晨，浩浩江面霧氣霏霏……。”
“這計謀，妙哉！”
……
東方泛白，天微明。
——
太陽出來了，氣溫也逐漸升高了。熬過了這么一個晚上，兩人也算是安全了。
喬玉妙和齊言徹，從馬車車廂里鉆了出來。
白天視線好，方向比較好辨認，路也比較好走，兩人便一起向山下走。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兩人就遇到了來尋找齊言徹的衛(wèi)陌一行人。
衛(wèi)陌看到并肩而行的齊言徹和喬玉妙妙一愣，隨即慌忙斂神行禮：“國公爺，屬下來遲。”
齊言徹一擺手道：“昨日驚馬時，正在下雪，雪太大，將蹤跡迅速覆蓋。夜里視線不清楚，你們尋不到也是正常，此事并不怪你?！?p> 齊言徹和衛(wèi)陌說了幾句話之后，衛(wèi)陌便吩咐隨行的兵卒去準備馬車。
很快一輛新的馬車就趕到了。齊言徹讓喬玉妙先進車廂，自己又跟衛(wèi)陌說了幾句話。隨后，他便上也鉆入車廂里。
他坐到喬玉妙的身側，掀開馬車車簾，對外吩咐了一聲：“去城北秀儀巷?！?p> 隨后，他又回頭，放低了聲音，對喬玉妙說了一句：“先送你回去。”
“謝謝國公爺?！眴逃衩顪\笑著道了謝。
“昨天本來就說要送你去住處的。”齊言徹道。
“國公爺，你現(xiàn)在身子如何？”喬玉妙道。
“那箭傷并無大礙，只是流血多了，身子便虛，容易受凍也容易困乏，現(xiàn)在比夜里緩和些，困意也過了。熬過昨夜，就不會有危險，將養(yǎng)幾日也就好了，”齊言徹道，“這也多虧你昨夜講了故事為我提神?！?p> 喬玉妙擺了擺手。
齊言徹看著喬玉妙白璧無暇的纖長玉手，突然想到昨天夜里，就是這雙小手在他肩膀上輕柔包扎，心頭不由微熱。
“進城了?！眴逃衩畹馈?p> “秀儀巷離北門不遠，很快就要到了?！饼R言徹道。
“恩?！眴逃衩铧c點頭。
“只有小半刻鐘?！饼R言徹道。
“恩。”喬玉妙又應了一聲。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了，在到秀儀巷前之前，齊言徹開口問道：“對了，昨天夜里，那些故事，都很精彩，不知，你是從哪里聽來的？子明先生那里嗎？”
昨天那些故事實在精彩絕倫，甚至比《岳英傳》還要好聽。昨夜他因為身體緣故，又加上第一次聽到這故事，一下子被故事的內容所吸引，所以未及細想?，F(xiàn)在，他卻是回味過來了，越是想越是狐疑。這些故事，如此精妙，若是書籍上的，早已被世人傳閱分享，流傳甚廣。若是說書先生說的，那么也早已經(jīng)膾炙人口了。
可是，這些故事卻是像從未在這世上出現(xiàn)過一般，并沒人流傳。難道又是子明先生？只有子明先生，那么一個隱世的文人所做，才有可能，即是精彩絕倫，又是不為人知。
只是，若是子明先生的，那么她怎么能隨口就講出來，講得那么清楚，那么生動？她不就是給子明先生跑腿送稿用來賺個份子錢的嗎？
喬玉妙被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愣了一愣，昨天為了幫他保持清醒，情況緊急，事從權宜，她便講了幾個后事膾炙人口的經(jīng)典古代戰(zhàn)役。卻不料，齊言徹心思縝密，竟然心中起了疑問。
喬玉妙只好打著哈哈，把所有的事情都往這莫須有的子明先生身上推了：“確實是聽子明先生說的，因為故事好聽，就記下來了?！?p> “恩，是么？”
“啊？是啊?！?p> “記得很清楚?！?p> “是啊。因為好聽啊。”
齊言徹斂下鳳眸，掩下眼中的那一道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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