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太醫(yī)們重新進入內殿,易連天上前,湊近公山元君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公山元君目光一厲,不過剎那間,又消失無蹤。
正待要去赴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的笑臉,公山元君停下腳步,問:“她可有消息?”
易連天的臉上現(xiàn)出厭惡,但明白她在公山元君心里的地位,到底不敢再造次,搖搖頭,“暫時還未尋到?!?p> 沉吟一瞬,公山元君道一句“繼續(xù)找”,便邁步回宮。
由于圣上公山慎舉行三年一度的祭天儀式之時,忽然遇刺,至今情況不明,所以,宮內,不論是主子還是奴才們,皆人心惶惶,忐忑不安,生怕一不小心,危及自己。
在這種時候,有多少人是真正為那個正躺在龍床上的人擔憂呢?
當皇后回到坤安宮,便揮退左右,只留兒子公山景云一人。此時,她看著自己的兒子,恨道:“云兒,本宮問那野種,他不肯說,你快說說,你父皇到底如何了?”
“太醫(yī)說,刺客下手極狠,拼著同歸于盡的想法行刺,所以,父皇,父皇此次并不樂觀?!?p> 公山慎可以由不受寵的皇子,一飛沖天,最終登上寶座,這期間,必定經過各種各樣的刺殺。不過,這些刺殺非但沒有成功,反而讓他找到避免受傷的方法,因此,自他登上寶座后,除了那一次,公山慎就沒有再受過傷了。
但這一次不同,不論皇后與公山慎的感情如何,公山景云都擔心她會受不住這個消息,畢竟是少年就開始相伴的夫妻。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皇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非但沒有任何傷心或擔憂的情緒,反而輕輕笑起來。
公山景云愣愣地望著自己的母后,他看著她笑著、笑著,最后笑出了淚花。
突然,他就聽到她對自己說:“云兒,我們的機會就要到了!”
“母后,您對父皇……”當真這么恨么?
公山景云雖然知道這些年,公山慎和公山敏二人貌合神離,但萬沒想到自己的母后對父皇已經到恨之入骨的地步了,難道真的是因為那個早已死去多年的人嗎?
許是忽然意識到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皇后默然,須臾,才下臺階,走近公山景云身邊,輕撫他的臉,眼中是一個母親對兒子滿滿的疼愛。
“云兒,不是母后心狠,而是如果母后不心狠,我的云兒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就沒有半點兒立足之地。”
“母后……”
公山景云想說些什么,然而,皇后擺手打斷他,她肅臉道:“本宮知曉你,你對你父皇還有感情,雖然和那野種勢不兩立,但是,又還不能忘掉曾經你們所謂的兄弟情義?!?p> 臉上閃過尷尬,公山景云沒有反駁,垂頭默認皇后的說法。
拍了一下桌子,皇后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顧忌兄弟情義,你以為他會顧忌你們之間的情義嗎?他對本宮恨之入骨,想必日日都恨不能殺了本宮,你是本宮的兒子,你以為他會對你手下留情么?”
“兒臣沒有……”
“沒有最好!”
望著皇后冷凝的臉,公山景云忽然有點恍惚,不知自己現(xiàn)在在哪里,不知面前的人是誰,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誰。
看著他似乎不知所措的模樣,皇后心一軟,她千算萬算,到頭來,為的還不是眼前這個親生兒子。
“云兒,相信母后,母后不會害你的?!?p> 看著皇后,公山景云沉默許久,最后,終是點頭答應她。即使皇后沒有說什么,他也知道這份應承意味什么。
夜已深,不論何種心思,各宮此時都已熄燈就寢。
元承宮內,公山元君獨自一人站在窗前,驀地,寂靜的殿內響起清晰的腳步聲,漸近,公山元君轉身,看著眼前被掩在黑暗中的人,半晌,他方才微傾身,喚了一句:“師父。”
夜梟沒有說話,良久,“你在怨為師?”
話雖問句,卻是肯定,這孩子自長大后,就漸漸脫離自己的掌控了,但是,相處多年,自己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怨氣。
公山元君抿唇,道:“元君不敢?!?p> “怨為師刺殺了你的好父皇?”
沒有理會他的辯解,夜梟冷笑,似在嘲笑他居然對自己的殺母仇人心有不忍。
此話一出,公山元君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低垂的目光如有利刃閃逝而過,不過剎那不見。
當然,夜梟自然也沒有看見。
見公山元君如此聽話,即使自己殺了公山慎,他也不在表面現(xiàn)出任何不滿,夜梟也有分寸,明白有些事情該適可而止。
“你當知道,為師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p> 夜梟走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看著公山元君,語重心長道。
公山元君退后一步,避開他,拱手謝道:“師父大恩,元君沒齒難忘?!?p> 手僵了僵,夜梟臉上現(xiàn)過氣怒,但也很快壓下去。
“今日過來,為師主要有三件事需要你做成?!?p> 公山元君抬眼望向他,看見夜梟依然被籠罩在黑暗中的臉,他的心忽地一沉,然而,他嘴上卻應道:“師父請說。”
“第一,公山慎的事情,你莫摻和進去。”
死死地盯住他的臉,夜梟欲從他的臉上看出端倪,然而,公山元君聞言,不過沉吟片刻,便坦然自若地問道:“師父的‘莫摻和’,是指?”
“待你領命徹查刺客時,不要有任何行動,為師會派人將所有證據都送到你手上,你只需要好好做好表面便好。”
沒有反問,更沒有質疑,公山元君只道:“是?!?p> 見此,夜梟滿意一笑,藏在黑暗中的臉略微放松,“第二,為師需要你從現(xiàn)在開始牢牢把握住禁衛(wèi)軍的權力?!?p> “韓樹……”
心頭一驚,公山元君忍不住開口,然而,他只聽夜梟譏諷一笑,不屑道:“婦人之仁,不過廢物。”
閉眼,牙根緊咬,少頃,漸漸放松,公山元君垂眸,道:“是。”
掃了他一眼,夜梟驀地出聲,“最后一件事,榮登大寶之時,你的皇后,必須是你的師妹,呂欣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