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弒神

　　這天，白天的教室外，樹上的蟬在吱吱地叫個不停。

　　教室里，外語老師正在不厭其煩的高聲講解英語的時態(tài)變化，黑板上寫滿了英文字母，講臺下的同學(xué)們有的認(rèn)真聽課，有的則偷偷的在下面看著小說。

　　一個紙團(tuán)扔在夏青頭上，打攪了她的好睡眠。

　　實(shí)在是不能怪她上課昏昏欲睡，誰讓林麗吵得她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夏青用手摸到紙團(tuán)，抓起旁邊的眼鏡扶著戴起來。

　　展開紙條，上面寫著：快醒醒，下課我們?nèi)ゲ賵?，你懂得。這是林麗的筆記。

　　這家伙，明明是她失戀，為什么晚上失眠的是她，真是孽緣啊。

　　夏青無助地用筆回答：好，冰激凌你請。

　　不料紙條扔過頭了，正好跌落在教英語的王老師腳跟前。

　　夏青吐著舌頭，縮起了頭。

　　不幸的是，她很快就聽到老師叫她名字的聲音，接著她和林麗就被發(fā)落到教室門外罰站。

　　可罰站也無法阻止林麗的小動作，本來站在教室外面的夏青很快被林麗拖著小步挪到了隔壁班級的教室前，透過窗戶，林麗激動莫名地握緊了小拳頭，夏青情不自禁地一瞥，正好看到蘇筠正坐在第三排看書。好像在發(fā)光一樣，他是那么認(rèn)真地在看書，冷峻的側(cè)臉，令人心動的五官。

　　待她回過神來，側(cè)頭正好看見了林麗那雙眼冒愛心的表情，忍不住嫌棄地拉拉她道：“好啦，林麗，看夠了吧！快蹲下別被發(fā)現(xiàn)了！”

　　“夏青、林麗，你們在干嘛！”

　　“哎呀呀，好痛?！?p>　　剛轉(zhuǎn)過頭，林麗的耳朵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不是罰站嗎，你們兩人在這里張望什么?！?p>　　說話的這人是她的班主任小韋老師，平時對學(xué)生很嚴(yán)厲，卻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呃……”

　　夏青懊惱的低下頭，林麗則一個勁的沖老師傻笑。

　　“夏青、林麗，到我辦公室來下?！毙№f老師白了她們一眼，拿著卷宗走開了。

　　沒過多久下課鈴響了，學(xué)生們嬉笑著跑出教室，夏青滿頭黑線的剛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就跟人撞了個滿懷。

　　抬頭一看竟然是跟在蘇筠身邊經(jīng)常一起踢球的死黨穆言，穆言的身體很高挑，陽光照到他的前額顯現(xiàn)出飽滿的光澤，一頭黑色的短發(fā)下是一雙濃眉大眼，他挑了挑眉毛微笑道。

　　抱歉，我沒撞到你。

　　“呃，呃，對不起，是我不小心?！?p>　　“這是你掉的，”

　　一旁居然出現(xiàn)蘇筠的聲音，也順便幫她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筆記本。

　　“啊，對不起，謝謝，我要趕緊準(zhǔn)備上體育課了，真對不起，下次我一定小心?！?p>　　雖然是從犯，但夏青想起和表妹林麗天天追蹤人家的事情，一時心跳漏了半拍，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趕緊跑遠(yuǎn)了，途中還不小心又撞到一位同學(xué)。

　　蘇筠轉(zhuǎn)頭看著遠(yuǎn)去的身影問穆言道：“什么情況?！?p>　　穆言聳聳肩，雙手張開扶在腦后，無辜地聳肩：“我哪里知道，倒是你，現(xiàn)在還要去她家守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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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班教室。

　　下課鈴響了，老師邁步出了教室。

　　同學(xué)們歡呼著，收拾起書包，相互招呼著。

　　“蘇筠，打球嗎？”

　　“不了，謝謝，我有些事。”

　　“那好，拜拜嘍！”

　　教室里，同學(xué)們一個個離去，蘇筠繼續(x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著書，沒有起身的意思。

　　這時，一旁傳來一個聲音，幾分漫不經(jīng)心，幾分探究。

　　“你還不打算告訴她嗎？”

　　茶杯里蒸汽繚繞，蕭婷婷喝了口水，偏著頭直視他，想要從他身上找到些什么。

　　此刻的蘇筠收斂起了平日里溫和的笑容，深邃的眼神里波瀾不驚，露出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成熟，他合上書，隱含一絲憤怒質(zhì)問道。

　　“你昨天去找過她？”

　　蕭婷婷眼睛微瞇：“你都知道了，沒錯，我只是想試探下她的能力，果然在生死關(guān)頭，她身上的力量還是藏不住?！?p>　　蘇筠站起身來，周遭的空氣凝結(jié)出可怕的冰霜，他一字一句的頓道。

　　“婷婷，如果你還敢去驚擾她，請不要怪我不念情分，與你絕交?！?p>　　蕭婷婷大駭，不禁道：“你委屈你自己，這又是何必，你找了這么久，耗費(fèi)了千年的法力，突破時空的結(jié)界，終于找到她，難道就一點(diǎn)也不想讓她知道你的存在?！?p>　　蘇筠站起身，眼望窗外，搖頭道。

　　“婷婷，你不明白，現(xiàn)在形勢緊張，山雨欲來，我昨天又感應(yīng)到一股力量沖破了結(jié)界到了這里，各方勢力，各懷目的都在找尋她的下落，如果你輕舉妄動的話，恐怕引起更多注目，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要好好守著她，保護(hù)她，等到她恢復(fù)能力到能保護(hù)自己的那天，你明白我的心意嗎？”

　　蕭婷婷搖頭苦笑，似乎在抑制自己平靜面容下的狂風(fēng)般的情緒，好一會才點(diǎn)頭道：“也許我們都是傻瓜，你癡癡的守著她，而我一心追隨你，希望你能看我一眼……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還真像。好，我答應(yīng)你，我會依你所愿，守護(hù)好她，愛屋及烏，我不會傷害她分毫?！闭f罷便戚戚然離去。

　　“你真就這么狠心？”穆言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一旁，雙手抱胸。“你所愛的人，愛你的人，你統(tǒng)統(tǒng)都把他們拒之于千里之外，你這又是何苦?！?p>　　蘇筠陷入深深的回憶中，唇邊流露出一絲嘆息：“剛找到她時，我的確是欣喜異常，也曾一度試圖喚起她封印的記憶，但是想想這又是何苦，現(xiàn)在的她無憂無慮，不是比在那神界身負(fù)重壓好太多太多了嗎？既然她不再記起過去，我又何苦苦苦逼她面對，也許現(xiàn)在這樣就好，雖然……遲早都要面對，但我寧愿這一切來得遲些?！?p>　　穆言能理解他，但是又微微蹙眉道：“恐怕這一切平和的表象也維持不了多久了，如果她在尚不自知的情況下被人利用，又或是被召回神界，依她現(xiàn)在尚不能自控的能力，那帶來的后果是無法挽回的，大殿下，你必須狠下心來……那些人，可不會對她那么客氣。”

　　蘇筠知道他想說什么，那時，在紫微宮內(nèi)，紗帳輕舞。

　　當(dāng)他突破結(jié)界沖進(jìn)去時，只感覺濃烈的殺氣陣陣。

　　他迅速控制住了挾持她的亂賊，但是卻看見她的血四處飛濺。

　　他只來得及接住她下墜的軀體。

　　“筠哥哥，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我要死了嗎？”

　　“玥兒……你是神女，你不會死?！彼斐鍪贮c(diǎn)住了她的脈。

　　嬙玥眼神渙散，露出微微笑意：“筠哥哥，可是我不想做神女，我不想做一個天生無心之人，你說過，我的神力與古鏡天生連接，倘若它毀了，我是不是就能重新做回人。”

　　血，順著她的脖頸點(diǎn)點(diǎn)滴落，她手一松，嘴角現(xiàn)出一抹微笑，陡然紅色的光芒大作，手中的古鏡應(yīng)聲而裂。

　　“玥兒！”他大驚，她居然要對自己下如此深的封印，甚至不惜打碎上古神器昆侖鏡，讓時空逆轉(zhuǎn)，她不知道這樣會讓她魂魄飄散嗎？

　　“玥兒，你又何苦這樣！”

　　“筠哥哥，我痛恨自己的殘忍無情，我痛恨被忽正忽邪的神力控制。在這深宮里，我雖然無憂無慮，但我也傷害了很多很多人，但那并非不是出于我深思熟慮的惡意，我缺乏現(xiàn)實(shí)感——對他人的感受麻木不仁，對天地間人情冷暖的常識一無所知，我甚至感覺不到那些匍匐在腳下的仙婢，在面對我時的顫抖是對我的懼怕，筠哥哥，我擁有的力量讓我一念所致就可以致萬物或生或死，當(dāng)我孤獨(dú)寂寥時，我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沾滿殺戮……那些妖獸、那些人族，他們雖然作惡，但罪不至死，而嗜血的我，竟然對殺戮感到快意，這力量是多么可怕呵?！?p>　　“那你就故意不反抗了？你知道神是不能自戕的，你真是傻丫頭啊……”

　　“筠哥哥，如果我還有來生，我希望我能懂得什么是愛。”

　　她的手輕輕的覆上他的臉，淡然微笑。

　　“我想要做個人界的普通女子，我想要學(xué)會愛你?！?p>　　“玥兒……不要……！”

　　那時，玥兒柔弱的軀體漸漸消散，幾縷微弱的光亮，簌的一聲隨著昆侖鏡消散無蹤。

　　決不能，決不能讓過去的一幕再次重演，他必須保護(hù)她不受任何傷害，他閉上眼，回想起曾經(jīng)的那一幕，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