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定的心神
原本昨夜回到行驛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照理來說陸曉川應(yīng)該和幾兄弟一樣睡到日上三竿后再懶洋洋的起床，之后再簡單的整理一下自己剛好去城外迎接欽差隊伍。但是，陸曉川腦海里昨夜的那個黑衣人遲遲散不去，一整夜都沒有睡好，天黑沒大亮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一個人爬到屋頂上發(fā)呆了。
“不愧是那牛鼻子老道最得意的弟子.......公事公辦，私事私了......別越了界！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曉川，你娘給你留的念想，她讓你不問恩仇，不讓你報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雜亂的思緒與無數(shù)的記憶碎片在陸曉川的腦海里攪來攪去，本就一夜沒睡好的他，此時更是頭痛欲裂。抱著自己的頭在屋頂上滾來滾去，疼得陸曉川眼前無數(shù)的小星星在亂轉(zhuǎn)，痛苦的叫聲最先驚動了巡夜的錦衣衛(wèi)緹騎，領(lǐng)頭的小旗見過陸曉川，知道他是個重要人物，吩咐屬下在下面看好陸曉川，萬一掉下來可得接住了，絕不能有半點閃失。吩咐完之后，自己就匆忙的叩開了萬羽樓的房門。
“大人，大人！卑職有要事稟報，大人！”
吱呀~萬羽樓披著衣服，睡眼惺忪的打開了房門?！奥锅Q啊，什么事這么急？”萬羽樓似乎是剛睡醒，扭了扭睡了一夜發(fā)酸的脖子，又抻了抻懶腰。
“回稟大人，王爺府的陸曉川抱著腦袋在東廂房的房頂上滾來滾去，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您看看，您是不是過去看看？”
“誰？”萬羽樓瞬間困意全無，瞪大了眼睛看著小旗鹿鳴，一臉的不可置信。
“陸曉川，大人！”
“快快快，前面帶路，快點！”
二人急匆匆趕到的時候，陸曉川已經(jīng)被幾名緹騎圍在了地上，看樣子應(yīng)該是從屋頂滾了下來，還好鹿鳴這些人在他滾下來之前發(fā)現(xiàn)了他，要不然這么高的屋頂，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摔下來至少得躺三個月。
萬羽樓蹲下身體，把已經(jīng)暈過去的陸曉川腕子拎了起來，閉著眼睛用手去感應(yīng)他的脈象。好一會兒，萬羽樓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怎么樣，大人？他沒事兒吧！我們幾個兄弟可是自己當(dāng)人肉墊子把他給接住了，這要是都能摔壞了，我們可沒招！”
萬羽樓看了一眼說話的緹騎，知道他是怕自己擔(dān)上責(zé)任，給他們幾個人開脫?！胺判陌?，沒事，就是暈過去了，待會兒就好了，把他抬到我房里！”
“??？”鹿鳴趕緊攔住了手下的人，把萬羽樓拉倒了一旁。“大人，這不妥吧，他們王爺府的人，送到東跨院就行了，咱們救了他已經(jīng)很仁至義盡了，何必跟他們攪在一塊！”
萬羽樓一聽鹿鳴的話，心里頓時就有些不樂意，臉也馬上拉得很長?！岸际墙o朝廷效命，分什么你我，都是自己人！聽我的就是了，你廢什么話！”萬羽樓知道自己的這些手下原來都是跟著周康的，即便現(xiàn)在跟了自己，很多時候也都不聽他的，反倒是對周康言聽計從，不甘看別人臉色行事的萬羽樓哪里肯受這樣的氣。但是周康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官大一級壓死人，無數(shù)次他想要把下面的小旗調(diào)走，換成自己的人，都被周康否決了。這幫人仗著有周康撐腰，什么事情都要質(zhì)疑一下萬羽樓，即便是這種救人一命的大事！見到萬羽樓動了火氣，鹿鳴第一時間不是自我檢討哪里犯了錯，而是最先想到萬羽樓讓他在他的手下面前丟了臉面，雖然臉上哼哼哈哈的答應(yīng)了，但是內(nèi)心卻極為不爽。見到萬羽樓氣沖沖的離去，鹿鳴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什么東西！不就是仗著自己老子是北鎮(zhèn)的副指揮使，老子的爹要是副指揮使，混得比你強！靠！”鹿鳴剛一甩袖子準(zhǔn)備去交班，替換下一班守衛(wèi)，剛一轉(zhuǎn)身就看見周康背著雙手，正冷眼的盯著自己。
“給我過來！”
鹿鳴心里哎呦一聲，怎么這么巧就讓周大人給撞上了，真寸！鹿鳴剛離開東跨院，院子里就走出來一個全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漢子，在左右觀瞧發(fā)現(xiàn)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立刻快步的出了行驛，幾步就消失在了清晨的街道上。
陸曉川躺在萬羽樓的床上不知不覺的又睡了大半個時辰，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了。扶著桌子勉強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萬羽樓正在院子里輕舞著自己的愛刀。
“醒啦！”雖然萬羽樓是背對著房門，但是習(xí)武多年的他，早就聽到了陸曉川在屋子里發(fā)出悉悉碎碎的聲音。
陸曉川絲毫沒有意外萬羽樓知道他醒了過來，站在門口扶著門緩了一會兒，一屁股坐在了萬羽樓旁邊的石凳上?！靶蚜?！多謝...”陸曉川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萬羽樓伸手制止住了。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稍等，最后幾招了！”萬羽樓說完繼續(xù)慢悠悠的揮舞起自己的愛刀來。陸曉川沒有說什么，坐在那里饒有興致的觀察著萬羽樓的招數(shù)，看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原來這把刀并非前晚上和莫小樓切磋的那把刀。這把刀看起來就很精致，刀柄尾處是彎彎曲曲的蛇尾，銀絲環(huán)繞著刀柄，刀柄與刀身的連接處上一只精致的蛇頭吐著長信，好像延伸出去的刀身是這兇蛇的蛇信一般。雖未能親手感應(yīng)這把刀，但是光憑那刀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寒光，就足以證明這是一把絕佳上品的好刀。
鏘的一聲，寶刀入鞘，萬羽樓小心翼翼的把刀抱在懷里，坐在了陸曉川的對面，站在回廊里看了半天的緹騎見到萬羽樓坐下了，立刻把茶水端了上來。萬羽樓揮了揮手，示意緹騎下去。緹騎剛走，萬羽樓小心翼翼的把刀放在了桌上，慢慢的站了起來。
“管教無方，陸老弟見笑了！”
陸曉川沒想到萬羽樓會這般知書達理，不像個舞槍弄棒的，反倒像個執(zhí)筆的書生。“萬大人多禮了，曉川沒放在心上！”陸曉川立刻起身一同拱手抱拳。
“哎！私下里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我比你年長幾歲，你叫我萬大哥，我叫你陸老弟，這不挺好！”
嚯？沒想到這萬羽樓也有一絲江湖匪氣，這倒是陸曉川沒有想到的，如果能拋棄掉官場上的繁文縟節(jié)，陸曉川自然是欣然接受。“全聽萬大哥的！”
“哈哈哈，這不就對了，又不是正式場合，也沒有外人在，不要拘束，累！”如果萬羽樓不是出身官宦世家，這性格更像個行走江湖的劍客，不拘小節(jié)，瀟灑，光明磊落。
見到陸曉川在那搖頭苦笑，萬羽樓一臉疑問?！霸趺戳岁懤系?，什么事這個表情？”
“沒有，想到了之前一些事情。對了，都忘記謝過萬大哥的救命之恩了！看我這腦子，越來越傻了！”
“什么呀，謝我干什么，你要謝就去謝鹿鳴的幾個手下，是他們幾個把你接住的，要不然吶你還真得吃點兒苦頭！哎對了，話說你怎么跑到屋頂上去了，去看太陽?。俊比f羽樓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咕咚咽下去之后，又來了一大口，看樣子是真的口渴了。
“?。】刺?，看太陽！”見到陸曉川打著哈哈，萬羽樓也不好再問，二人又寒暄了幾句，陸曉川找了個借口，就回自己的屋子了。沒一會兒，外面就有人跑到院子里扯著嗓子大喊起來。
“欽差大隊已到城外三十里的糧浦！欽差大隊已到城外三十里的糧浦！”報信的這人嗓音極具穿透力，在東跨院屋子里的陸曉川都聽得一清二楚，知道這是出發(fā)的信號。與本地的官員和錦衣衛(wèi)們不同，他們要去城外十里長亭迎接小王爺，而其他人出城迎接就好。連忙收拾好了自己，換上了整潔的官衣，兩步就出了房門。一到院子里，發(fā)現(xiàn)手下人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陸曉川面色一正，大手一揮，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