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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路既然

第四十七章 固執(zhí)求遠

來時路既然 手戈 2555 2019-12-30 09:22:36

  興奮歸興奮,可木沙依然有些難以置信。她翻開那本《吶喊》,卻沒能看進去,魂游九天般開始幻想屬于自己的別樣道路,別樣人生。

  可承想,還來不及等第二天告訴老師,坐實這個消息。八點來鐘,木母突然走進房間來,滿臉憂愁地告訴她:“我想來想去,你還是別去縣里的學(xué)校了,鎮(zhèn)上的也一樣?!?p>  木沙頭嗡的一聲,不明白母親為什么突然反悔了,而且反悔得這樣快。

  這時候,大娘也走進來,勸她說:“就是,鎮(zhèn)上的也一樣。你小華姐不也是鎮(zhèn)上上的學(xué),不也上了大學(xué),找了份好工作。是金子到哪兒都會發(fā)光的。再說,你那么小,一個人跑去縣城上學(xué),你爸媽也不放心。鎮(zhèn)上離家近,有什么事也好照應(yīng)?!?p>  木沙知道木母平時對大娘也頗有微辭,實在想不到母親會把她找來當(dāng)說客。木沙一邊不耐煩地聽著大娘的勸導(dǎo),一邊在心里生氣地想道:“你家的事都理清了嗎?誰讓你來摻和我家的事?”聽她說起小華姐找了份好工作,她又在心里反駁道:“我可不認為那是什么好工作。而且還是通過走后門得來的呢?!?p>  接著聽她又說什么是金子到哪兒都會發(fā)光,木沙倒是感到有些心虛:“我可不是什么金子,也不指望自己能發(fā)什么光芒。”最后聽她說什么縣城遠,鎮(zhèn)上近,方便照料之類的話,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就是想離家遠一點,呼吸點自由暢快的空氣啊?!?p>  然而她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只氣鼓鼓地干坐著。木母也看出木沙并沒被說服。她哭喪著臉哀求道:“木沙,你要聽勸。家里不是沒錢嗎?再說你大娘說得對,是金子到哪兒都能發(fā)光。你好好在鎮(zhèn)上學(xué)三年,到時再考到城里上高中,不也一樣?”

  木沙在心里反抗道:“不一樣。我一刻都不想再在家里待下去了?!笨伤靼?,這樣的話是不能對母親喊出來的。她只是不明白,母親為什么突然反悔了,是父親反對嗎?她冷靜了些:說白了,不就是沒錢嘛。也怪自己沒考好。五百塊不給上,那免費總可以了吧。反正我要到城里去上學(xué)。

  再不吐話,兩個大人還會沒完沒了地勸說她。下了這樣的決心后,木沙這才放話說:“我知道了,我不去了還不成嗎?你們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木母這才嘆口氣,淚眼汪汪地看她一眼,跟在大娘身后出去了。

  木沙煩躁地合上書,仰躺在炕上,望著已星星點點沾有蒼蠅屎的屋頂發(fā)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學(xué)校掀起了赴城考試熱潮。其中一個學(xué)校,掛著北大附中的名號,吸引了眾多學(xué)生,因此學(xué)校特意包了專車,負責(zé)接送這群滿懷熱情的考生。

  李南、鵬濤、王丹都在這輛車上。鵬濤把身子探出車窗,對木沙喊道:“嗨,木沙,跟我們?nèi)ヂ?。就?dāng)去玩一趟,反正坐車免費。”

  木沙笑著對他搖搖頭。不光想離家遠一點,她也不想去一個熟人多的地方。

  實際上,她的桌斗里已經(jīng)保留了一張招生簡章。之前學(xué)校來招人時,她作為重點對象,已經(jīng)被告知,考得好也免費,甚至連住宿費也不用掏。她已經(jīng)開始默默地靜待那所學(xué)校的考試時間了。

  分別的時候到了。他們聚集在教學(xué)樓前,由老師指揮著拍下了木沙學(xué)習(xí)生涯中第一張畢業(yè)照。他們的身后,五年級下半年種下的一排柳樹依然和他們一樣稚嫩,安靜地垂放著細弱的枝條。成長在它們的體內(nèi),伴著時間,悄無聲息、按部就班地生發(fā)。

  去鎮(zhèn)上的中學(xué)考試完后,同學(xué)們各自搬回陪伴自己多年的凳子,正式告別了這所學(xué)校,告別了小學(xué)生活。

  對學(xué)校也好,對老師同學(xué)也罷,木沙談不上留戀,只保留著王凱的名字,借以打發(fā)漫長的暑假。

  假后的幾天,木母塞給木沙十塊錢,叫她買條褲子穿。木沙收下錢,暗自舒了一口氣,連著手里已有的兩塊錢,差不多夠了。那么剩下的只是等待。

  這一天終于來了。只是木牙在家,木沙不好脫身。眼看著時間緊迫,木沙狠狠心,摸摸昨晚就裝在兜里的十二塊錢,拿起紙筆,出了房間。

  木牙追出來,在院子里扯住她,喊道:“你不準(zhǔn)去。你忘了你是怎樣答應(yīng)媽媽的。你是要把媽媽逼死嗎?”

  木沙犟開木牙的糾纏,回敬道:“媽媽要是被逼死了,也不是被我一個人逼死的?,F(xiàn)在你們都躲出去了,我也不會在家里待著的。你讓開,你以為你攔得住我嗎?”

  木牙又一把扭住她的胳膊:“反正你不準(zhǔn)走。媽媽叫我看著你?!?p>  木沙使出渾身力氣,反手把木牙一推,把她推了個趔趄。木沙顧不得一臉驚愕的木牙,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正趕上開過來的公交車,木沙毫不猶豫地走了上去。

  從村里到Y(jié)縣要兩塊錢,從Y縣到她戶口所在的Z縣要四塊錢。木沙下車后,不敢再坐公交車,一路詢問著來到她要考試的學(xué)校。

  這是最后一次招生考試,應(yīng)考的人并不多。木沙遇見學(xué)校的董事長。沒想到董事長還記得她,親熱地跟她打招呼:“你來啦?!蹦旧巢恢撊绾螒?yīng)答,閃躲著簡單地應(yīng)了一個“嗯”,就低頭匆匆向考場走去。

  考試很順利,出了考場,木沙瞇著眼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陽,突然涌起一種意氣風(fēng)發(fā)的感覺。她覺得第一次自己能夠與命運貼得這樣近。這種自主選擇的行為給了她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勇氣。

  她神清氣爽地踏上來路,向車站方向走去。

  下車后,她遲遲等不來回家的公交車。先后過來幾輛三輪車向她攬生意,使她無法安然地在車站外等下去。

  她決定邊走邊等。走出一段路后,看到路邊有人拉了長長的線,插板上接個冰柜賣冰棍飲料。她這才覺出自己早已口干舌燥。木沙不免再次陷入躊躇,花出一毛錢自己就不夠錢坐車回家了。

  管他呢,不坐就不坐吧,自己又不是沒有走過遠路。她走過去,本想買個一毛錢的冰棍解解渴,可她知道冰棍越吃越渴,不如買瓶水喝。她發(fā)現(xiàn)冰棍里有那種橙色的小瓶汽水,她見同學(xué)喝過好幾次,自己卻從來舍不得嘗一嘗?,F(xiàn)在,她覺得自己該犒勞一下自己,就問了價錢。五毛錢一瓶。想到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爽快地一下子買了兩瓶。

  木沙一邊往嘴里倒著汽水,一邊向著烤得熱辣辣的公路走去,很快就出了城區(qū)。

  時間已到了下午。她穿過公路,向有樹陰的那面走去。雖說是縣道,路上的車卻極少。她完全不用操心過路的車輛,一路心不在焉、慢慢悠悠地向著家里走去。

  十幾里路程,就這樣不知不覺中在她的身后退遠了。當(dāng)樹木和田野呈現(xiàn)出熟悉的樣子,木沙的心里才出現(xiàn)一絲不安。

  木牙或許已將自己的出行告訴了母親。母親會如何對待她呢?辛父又會不會像以往那樣,明里不說,暗里卻給母親施壓呢?

  出于對考試的自信,木沙想,不如就跟母親老實交代吧。如果學(xué)費真能全免,父母也沒有阻攔的道理。如果自己真的在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學(xué)校都不能考出好成績,那倒也甘愿死心塌地去鎮(zhèn)里上學(xué)。

  她再次扭頭看看天邊的太陽,時候尚早,估計父母還在地里。她下了公路,沿著田間土路走向自家地頭。遠遠地,就看見父母和木牙的身影。她們躬著腰,在地里正為棉花除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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