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到來,陽光穿透窗沿,新的一天敲開你的眼睛。雖然你還身心稚嫩,未經(jīng)多少世事,依然還是要面對青春的疼痛。因為只有真正受過了錐心之痛,你才能像個飽經(jīng)滄桑的中年,直面大浪淘沙、清冷孤寂的人生路,你才能正真理解生與死的重量。
海邊的朝陽尤其耀眼,莫如煙拉開窗簾,看著被大海映照的更加湛藍的天空,聞著咸咸的海風,感覺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韓悟被突然闖入的陽光刺的只能睜開了眼睛。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覺,他看著窗前那個只穿了他大T恤的纖細身影,才感覺活著是多么有意義。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就這樣和她住在這里直到白頭。可現(xiàn)實終究是殘酷的,所有的人,無論是曾經(jīng)富甲一方,站在人群之中受人仰望的巨賈;或是普通、勤勞、善良,默默的存于人潮中奔波于小門小戶、柴米油鹽的凡人,終逃不過命運的洪流。
恍如命運之神的召喚,刺耳的電話鈴聲呼嘯般響起,打破所有的寧靜。韓悟接起電話,是他父親的律師打來的。
只聽與韓家相交多年的律師用極其沉悶的嗓音對韓悟說:“韓悟,你爸爸在看守所突發(fā)心梗,送到醫(yī)院時已經(jīng)來不及搶救,剛剛過世了?!?p> 韓悟聽著這句話,猛的坐了起來,瞬間感覺全身血脈倒流,左耳如數(shù)針齊扎般灼痛。他一下子像失去了聽力,完全聽不到律師又說了什么,他看著莫如煙在呼喊自己,卻什么也聽不到,只能痛苦的哭喊起來。何為錐心之痛?何為天人永隔,生離死別?真的只有親身經(jīng)歷的人才能知曉。
莫如煙拿過韓悟手里的電話,只聽律師又重復(fù)了一遍噩耗,還說其實韓爸爸的問題沒有到萬分嚴重,也許只有幾年監(jiān)禁,雖然斷送了政治前途,卻不會危及生命。大家都很遺憾。莫如煙聽完,用顫抖的手按了好幾次掛斷鍵才把電話掛斷。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韓悟,只能緊緊抱著他大哭起來。
他們就這樣抱著彼此,哭喊了好久好久,外面的陽光更加灼熱,這是一個陽光分外熱烈的夏日,是黎城歷史溫度最高的一天。他們不懂,在這樣一個異常晴朗的夏日,老天爺何其忍心把韓爸爸帶走。
終于,他們哭累了,嗓子也啞了,眼淚也流干了。韓悟慢慢平靜了下來,他深知,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堅強,他還要為父親體面的處理好后事,還要照顧好刑拘的母親,更要撐起衰敗的韓家,他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并沒有資格流眼淚。
他幫莫如煙擦了擦眼淚,又異常鎮(zhèn)定的回撥給了律師了解具體情況,特別交代律師一定不能把這個消息告訴母親龔明珠。韓悟雖然有些恨自己的母親,因為如若不是她泛濫的欲望牽扯父親做了違背法律的事,他不會走得那么早,但是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她是自己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她要好好活著,即便要面對牢獄刑罰。
韓悟載著莫如煙去了醫(yī)院,見到父親最后一面時,韓悟的心中翻江倒海,他摸了摸父親冰涼的手,因為已經(jīng)過去數(shù)個小時,肌肉已經(jīng)開始萎縮,他想要把父親的手攤平,卻怎么拉都沒有反應(yīng)。直到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感覺到死亡是多么恐怖,他看著父親安詳?shù)拿嫒荩募m成了一團,他好悔,自己還沒有好好孝順他,他就這樣急匆匆的走了。這會是這一生永遠的疼痛,猶如心上一道永遠也不會痊愈的疤痕,一想起就會血流不止,疼痛不已。
由于父親是受審人員,不能帶出辦喪,韓悟和莫如煙只能聽辦案人員的要求,回去等待通知。韓悟拉著莫如煙準備走出醫(yī)院,卻被大批記者圍在了醫(yī)院門口,無數(shù)的提問,無數(shù)的閃光燈啪啪作響,韓悟只能脫下外衣蓋住莫如煙,使出全身力氣護著她跑出了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