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周劍他們訓(xùn)練完回來后告訴我，六點鐘在我宿舍外等我。我想第一次上門蹭飯，總要帶點禮物，挑出一瓶BIJAN，這是畢揚(yáng)自己設(shè)計的，帶有濃郁而神秘的東方情調(diào)，送給一個東方女人再合適不過。這是我二哥在我生日時送給我的，沒想到那天母親也送了一款同樣的香水，所以我有兩瓶。這瓶沒有啟封過，是我走的時候順手拿錯了，正好拿來送人。也不知道穿什么，想想穿裙子就要配高跟鞋，周劍個子跟我差不多，壓人一頭似乎不太禮貌，好在牛仔褲多，我換了身牛仔就下去了，他們已在車邊等候多時了。

鄭虎打量著我，似乎很新奇。周劍笑道：“你這身材可以去走T臺了，長腿美女就是看著養(yǎng)眼，是不？虎子？”鄭虎有點臉紅，轉(zhuǎn)身道：“上車吧，再不走，嫂子又要打電話來催了?！蔽覀兎诸^上車。

周劍的家也在軍營內(nèi)，不過與訓(xùn)練地隔兩個門。是樓房中的公寓房，這里大概住的都是軍人內(nèi)眷，他們叫家屬的。

開了門，一個端莊大方的年青女人站在門內(nèi)，長得不是特別美，但是看著很舒服，很有教養(yǎng)，周劍有個女兒，大約五六歲的樣子，圓圓的臉，長得象他的夫人，很乖巧，我們進(jìn)去時，她正滿手白白的面粉說是在幫媽媽包餃子。鄭虎一把就抱起她，親她的臉，她將面粉抹在他臉上，咯咯直笑，看來他們很熟。周劍說他夫人叫李玉潔，是個中學(xué)教師，見到我，她忙擦干凈手，跟我握手，我取出香水，說真不知她有個孩子，所以沒帶孩子禮物，下次一定補(bǔ)上。她說這就見外了，來吃飯用不著帶什么禮物。我說因為沒有包裝紙，我也不會包，就只能湊合著用原來的包裝盒。她說以后一定不要這樣子，說鄭虎他們來吃飯從來不搞這些。周劍說要當(dāng)面打開禮物，這是西方的禮貌。她打開盒子，看了一下就叫：“老周，這是世界上最貴的香水耶，我們單位小王的男友送過她一瓶。”周劍想了一下問：“你是說她男友是千萬富豪的那個？”“就是她，”李玉潔驚奇打量著香水道：“那個瓶子比這個還小些，說是貴得不得了，還限買?！敝軇粗衣裨梗骸澳阍趺此瓦@么貴重的東西？其實就是一頓便飯，你太客氣了。”我說沒事，這是禮貌，香水在我來說就是喜歡的一個物什，沒什么貴不貴的。鄭虎提醒他們小心，說我用香水打敗過他的大兵。李玉潔很不好意思的再三致謝。小女孩問什么時候開飯，說快餓死了。周劍夫婦忙分頭去包的包，下的下。

鄭虎在一邊幫忙搟面皮兒，他問我會不會，我說看過，但沒做過。李玉潔說：“我教你，很簡單的。”我看著她的一雙手翻飛，沒幾秒已捏出一個圓滾滾的餃子，立刻眼暈，“看來對拿槍的手來說，這個包餃子的過程是復(fù)雜了些。呵呵，”周劍一邊幫忙一邊笑著對我道。是呀，很復(fù)雜。他們都在忙著，我一個人閑著似乎不好，我說要不我?guī)椭嗳嗝鎴F(tuán)，這個好象不復(fù)雜，鄭虎說揉面團(tuán)學(xué)問最大，餃子皮勁道不勁道全看這揉面的功夫，我沒練過，還是旁觀吧。那小女孩在桌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會兒捏捏餃子，一會兒捏捏面團(tuán)，玩得很開心。

很快餃子就上桌了，冒著熱氣，周劍招呼我吃餃子，小女孩周周跑過來，拿著一只小的空的金屬碗和一只小湯匙巴巴地盯著胖胖的餃子，又抬頭看看父母，顯然在等他們下令開吃。周劍夫婦招呼我：“坐下，坐下，快吃，快吃，餃子就得趁熱吃?！编嵒⒌溃骸芭績?yōu)先，你先開動吧?！焙冒?，女士優(yōu)先，我抱起周周，坐到桌邊，用她的小湯匙給她把餃子撥到碗里，她馬上就埋頭大吃起來。我們?nèi)α耍軇φ泻粑覀冏鲁燥溩?，他妻子去廚房繼續(xù)下餃子。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樣子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想家了？”周劍是個很心細(xì)的人，見我發(fā)呆，便道：“就把這兒當(dāng)你家吧，以后常來，順便教教我女兒英語，我看她在學(xué)校里學(xué)的夠嗆，那發(fā)音還沒我發(fā)的準(zhǔn)呢?！崩钣駶嵿恋溃骸澳氵@人真是，人家第一次來，你就讓人當(dāng)你女兒家教，哪有這樣的？”我笑說不是，教孩子沒問題，不過我說的也不標(biāo)準(zhǔn)，我是美語，中國學(xué)校里好象教的是英式英語，我怕教壞了。鄭虎說，其實英語就是個工具，能溝通就行了，沒必要較真兒。李玉潔安慰我：“別聽他們胡謅，這兒離你們營近，你想來就來，咱們沒事說說話兒，老周成天忙的跟什么似的，幾個月不見影子的事常有，我一個人也怪悶的。”一個勁兒地往我碗里盛餃子。他們真是熱情。

吃完了，又跟他們聊了一會兒，周劍說今晚他就不會回去了，車留這兒明早送女兒上學(xué)，“今晚月亮不錯，你們散步回去正好，”他道：“虎子負(fù)責(zé)把女士送回家?！蔽覀兏孓o出來。一輪圓月掛在天上，天氣真的很好。

“怎么？真想家了？”鄭虎道：“你們不是我們正規(guī)編制人員，想家了，請個假回去看看不就行了？”我道：“不是想家，我從沒看到過這樣的家庭。在我們家，吃飯都是分開的，誰也不等誰，因為各人的時鐘不一樣，難得三四個人湊到一起，也是分餐制，各人吃各人的，坐下就吃，吃完就走，除了吃之前和吃完后打個招呼，吃飯時沒人說話?！彼溃骸笆前。覌屢矎男【湍钸叮菏巢谎?，寢不語，吃飯時也從來不準(zhǔn)人說話，但我喜歡老周這兒，這才象一個真正的家?！蔽业溃骸八麄兛瓷先フ婧椭C，象是很有默契?！彼溃骸八麄兪菑男〉酱蟮耐瑢W(xué)，互相之間早已了解到水乳交融的地步了?！笨跉庵泻苡幸环N羨慕。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眼中有一種叫溫情的東西，跟他訓(xùn)練時的嚴(yán)厲格格不入。我想還是換個話題比較好。

說著說著就不知不覺走到了軍營門口，那里很不協(xié)調(diào)地趴著一輛林肯防彈車。

我一怔，不會是林賽的車吧？正想上前去看個究竟，那車已開動起來，開過身邊時，特意放緩了車速，車窗緩緩落下，林賽冷著一張撲克臉，不屑地從我臉上掃過，又關(guān)上了窗。

鄭虎問：“是誰??？你們認(rèn)識？”

“一個朋友?！蔽业?。奇怪他怎么會找到這兒來的。

“這人挺有錢的?！编嵒⒊了贾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