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周末,快要彈盡糧絕了,這一次克城之行,再到老家,她僅剩的一點節(jié)余幾乎快要用完。從醫(yī)院出來之后,去了工農建三家銀行,在柜員機上將能取的錢全取出來,總共不到一千塊。
她終于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但她不想去那個家,現(xiàn)在她還不知道老爸那邊的情況。但能想像得出,他一定和老媽聯(lián)系上了,也許此時他們正在一起呢。想到此,一絲安慰之外又多了一層解恨。因為她一直沒有開手機,誰也聯(lián)系不到她。現(xiàn)在除了張佳寧的于果一直在跟蹤她,其他人都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她決定等李中渡過危險期,就去找工作,這才是當務之急。
從銀行回到醫(yī)院,她打開了手機。剛開機就收到三條短信,第一條是老媽來的:女兒,我知道你現(xiàn)在恨我,但我也有難處,能給老媽一個解釋的機會么,我已回到G城。
第二條是老爸來的:末末,謝謝你把你媽的電話告訴了我,我已經和她聯(lián)系上了,她剛從外地回來,本來馬上能見面的,但還有點事要處理。我們約好這幾天面談。但不管怎樣,知道她現(xiàn)在好好的我也就滿足了。只是對你我有些不放心,你為什么一直關機呢,也不給我打電話。聽說你回來了,怎么也不回家來。孩子,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還有老爸呢,快回我電話。
看完老爸的短信,她的眼睛濕潤了,甚至產生了馬上回家的沖動,但馬上又警告自己,一定要堅持到最后勝利。
是的,她需要堅持,這些年來她經歷了很多,一次次都堅持下來了,這次也不能例外。
最后一條不知是誰的,一個陌生電話。內容是這樣的:末末,我想你了,自從我們分開,到現(xiàn)在已經夠久了,我不能再等下去,我要見你。請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如果我的解釋不能讓你消氣,我愿意受到你的任何處罰。末末,不要躲著我,你躲不了的。從那天在克城分手,到現(xiàn)在已過去一周,但這一周比許多年還要難過。我快要撐不下去了。這么多年來,你受苦太多,我都聽說。但你知道我經歷了多少苦難么,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把一切都告訴你。我要親自把一切都跟你說上一遍,讓我說,說完了隨你怎么處置都行。
不用說,這條短信是他的。
周末本想刪掉這短信,但想了想,還是留下了。如今她的大腦是空空的,都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想干什么。醫(yī)生告訴她,李中的危險期已經過去,但還沒有醒來,至于什么時候能醒來,誰也不知道。
她問醫(yī)生,有沒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
醫(yī)生說:有可能,說不準。
周末現(xiàn)在要去解決生存問題了,整整三天中她都在買報紙,上招聘網,打電話。
為了不讓別人找到她,她換了一張新的電話卡。原來的卡便停了,剩下一點錢不夠安一個家,便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旅館就在醫(yī)院附近的一個小巷子里。這是一家只有七八個房間的家庭旅館,房子很小,光線很暗。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住的最差的房間,但還好,比較安靜,車子開進不來。
她以為,只要車子進不來,張佳寧和于果他們就拿她沒辦法。
每天二十元住宿費,吃東西更隨便,買了兩箱方便面放在房間里。有時出去買一份15元的快餐。這她來講已夠奢侈的了,最要緊的是絕對不能生病。一旦生病,連醫(yī)院的門都不敢進去,那就慘了。
但工作的事一直沒有落實,于是將條件往下降。從開始時的高層崗位降到中層,薪水從五千降到三千,但還是沒有單位要她。這個時期,全球整體經濟下行壓力加大,大部分企業(yè)都在減員,許多企業(yè)都快撐不下去了,倒閉的也不少。勞資糾紛也越來越多,這種形勢下還能有多少廠家招人呢。
一周下來,工作仍無著落的周末真有點心慌了,將工資條件降到了一千五。這時一個機會來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給她回電,說有一個收銀員崗位,月薪一千八,問她有沒有興趣。她二話沒說,馬上同意了。第二天,她就成了那家超市的收銀員。
上班了,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周末開始了兩班倒的工作,倒也沒想太多。
上班的第四天,她正在崗位上忙得抬不起頭,突然一個聲音驚了她。
好熟悉的聲音啊,一看,原來是于果。于果好像更胖了,肚子也比以前大了許多。他正站在一旁看著她,笑瞇瞇的樣子,很悠閑。
你來干什么。她沒好氣地說。
我怎么就不能來,我的任務就是陪你上班。于果一本正經地說。
陪我上班,什么意思。
你還不知道吧,最近這個超市出了許多事。
什么事,我也不想知道。
打打殺殺之類。于果說。因為生意競爭原因,這條街上兩家超市成了死對頭,水火不容,于是就互相拆臺,上周還砍傷了這里兩個收銀員。你以為現(xiàn)在工作這么好找啊,是別人被砍到醫(yī)院里,你才有了這個機會。
你是在瞎編吧。周末淡然一笑。又說:反正我不怕,最多就是個死。
所以,我要陪著你啊,老板說了,如果你有半點差池,他必死無疑,然后我們都得先死。
你不要嚇我,要編也要編得有點水平吧,周末冷笑一下,不再理會。
于果知道無趣,便去了一邊找個地方坐著。
接下來好幾天都是這個樣子。從上班時到下班,一個大男人坐在那里。終于引起主管的注意,主管于是找周末談話,警告她不要把黑道人引到超市來,否則她就不能再繼續(xù)干下去。
周末無奈,只能求于果離開。于果說;那從明天起我就在超市外面等著你好了,保證不會影響到你的飯碗就是。
但這樣也不行,于果開了一輛悍馬來,每天往超市門口一攔,太招人眼球。于是再來找麻煩的就不是主管了,而是超市的老板。老板將周末叫到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對她說:周小姐,我早就看出你身份不一般。那天我是同情你,心想,你這種氣質,長得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需要這份工作,肯定是遇上什么難處了。何況當時我們也需要人,便同意讓你來頂這個崗位。要在平時,像你這樣的人,面試都通不過。你想想,讓你往這一站,客人是買東西啊,還是看你來了。不行,你不能再在這里干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不關門才怪呢。
任憑周末怎么求,老板硬是不松口。周末只好同意上完今天的班就去財務結算。
但老板堅持要她馬上去財務,還給財務打招呼說,多發(fā)半個月工資作為補償。
周末說:用不著你施舍,我只要我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