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十四歲那年,阿牛脫離了原來的獵隊,與大海組成了一個雙人獵隊。阿牛另外給族人提了一個單向條件:狩獵范圍不受任何限制,不然拿拳頭說話。
族人敢怒不敢言,阿牛已經(jīng)十六歲了,一拳出去幾乎可以將一棵小樹生生打倒,這點完全超過了當年他爹阿虎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小梅花的大伯,也就是族長的大兒子,被選上了新任族長,掌握了部落的大權(quán)。
說是選,其實眾人都知道,這算不上是選。
族長已經(jīng)老了,從他年輕的時候就開始管理部落,深得人心,在他踏入中年的時候,抽選了幾個年輕有為的男子在身邊做事,其中有個就是他的大兒子。族長不是世襲,但是,繼任者也不能為了避嫌,一開始就把族長的親人除開不算。族長的兒子也有權(quán)利去爭取?;蚬蛩剑彘L大兒子是做得最好的一個。
老族長做主,將孫女小梅花許配給了阿牛。阿牛又是英雄的后代,有勇有謀,誰有女兒都會先考慮他。阿牛和小梅花的婚期將在“桃花再次紅遍山野、春暖花開的時候”舉行。
如果沒有出那個意外,誰都會憧憬美好的未來。
這年秋天,部落英雄阿虎的獵隊遇上了野獸,阿虎的脖子被一只真的老虎一口給咬缺了。眾人拼了命搶回來了尸體,阿牛整整給父親守了三天靈,眼睛通紅,人也瘦了一圈。而阿牛的母親哭了幾天,最后也神智不清了。整個家算是垮了一大半。小梅花倒是先履行了媳婦的責任,經(jīng)常過來照顧未來的婆婆。
禍不單行,這年冬天提前到來。雪下得很大,到處都是冰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鳥獸一下子失去了蹤跡,很多族人都打不到獵物,包括族長一大家子都挨著餓。那天,阿牛約上大海一起上了雪山。一望無垠的雪山上,一只白色的羚羊?qū)ぶ├锏牟莩裕欢硕⑸狭恕A缪驒C靈得很,撒腿就跑,居然躲過了二人的層層箭雨,二人強追不舍,硬是追了一個晚上,到第二天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山上都是些崎嶇險道,盡管已經(jīng)很小心了,但意外不可避免地發(fā)生了,阿牛在山坡一個拐角處跌下了山崖,大海慌忙撲過去拉人,卻也只抓住一把弓。
大海找著近路尋到山崖底下,那里除了厚厚的大雪外,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大海不吃不喝發(fā)了瘋似的尋了一天一夜,沒有結(jié)果,哭喪著回了部落。
阿牛母親聞訊后,突然笑道:“死了好,死了干脆!”之后就瘋瘋癲癲了,人們再看到她時,已經(jīng)死在了一個小山頭上,尸體硬邦邦的。
第二年,大海十五歲,小梅花十七歲。在桃花再次紅遍山野、春暖花開的時候,小梅花依舊嫁了人,嫁給了十六歲的星辰。
沒有人會因為阿牛死在大海身邊而怪罪大海,作為一個獵人,時刻都有丟掉性命的時候。但是大海作為一個不祥之人的話語傳開了。
當再有人驅(qū)逐大海一家人時,倒是星辰站了出來說了幾句話:“巙伯爺爺、小羽弟弟又有什么過錯?不如,留下這一老一小,讓大海一個人搬遷出去,不過每日至少要送上四只兔子過來養(yǎng)活他們,待到小羽弟弟成年后,那時大海就要離開部落,永遠不得再回來連累部落了。”
小羽不過九歲,爺爺年紀也大了,倘若真的單獨在外,難免在大海打獵的時候,有野獸侵襲他們,而在部落里安全多了。大海答應(yīng)得很干脆,不過眾人心里清楚,這一老一小一天所需食物不過是一兩只兔子,四只怕是多了些。
大海在十多里地外的地方搭了茅屋,安居了下來。每天的收獲又何止四只兔子,最多時能有七八只,另加其他的獵物,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他一個人吃不完,便統(tǒng)統(tǒng)送到部落,分與眾人。偶爾倒是有幾只野豬,便設(shè)了陷阱,活捉了,便叫族人自己綁了抬回去。
大海十六歲那年,大巫師也換了人選,是老巫師的大兒子,也就是星辰星夜的父親,白澤大巫師。
白澤為人陰沉,不茍言笑,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穩(wěn)重。他對大海的態(tài)度更加極端,祭祀的時候,時常將他比作南方的禍斗,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對巙伯也時常加以指責。
巙伯與世無爭,只盼望小孫子快些長大,將來有天能與大海和部落里其他一些年輕男子一起重新組成一個部落。那時候,自己可就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其實倒是真有很多人愿意跟隨大海重組部落,談話之間也隱含這樣的意思。大海時常想起阿牛,按照阿牛的意思,是希望部落壯大而不是分裂。所以他在等,等眾人再次接納自己。其實眾人已經(jīng)接納了他,每每有些大型狩獵,都會去通報他一聲。有他在,兇險都會小很多。他們這般相信大海,是因為有一次的狩獵讓眾人真正看到了大海的力量。
那時,山南方向遷徙來了一群野牛,數(shù)量達二十幾頭之多,于是整個部落全部出動。
可是野牛之勁何其強大?一挑一挽之間,人是非死即傷。原本的狩獵竟成了野牛追逐人的踐踏場面。場面之危險,讓眾人每每想起來都是心驚膽戰(zhàn)??墒钱敶蠛^然奔跑過去,兩手握緊牛角,敢和野牛叫陣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大海才是頭真正的野獸。
被大海抓住牛角的是頭公牛,準確地說是頭首領(lǐng)牛。當時公牛也是紅了眼睛,撲騰著蹬著后腿,想要將大海挑開。大海青筋暴起,雙眼也是發(fā)紅,穩(wěn)住身形,竟是一動不動,再運力時,大喝一聲,逼退公牛。
公牛似乎也感到了危險,有了退卻之意,也做了困獸之斗。卻見大海猛然使出一腳,直接踢在牛頭上,公牛有些暈沉,晃了晃,又見大海飛出另一腳,踢在公牛脖子上,公牛牛頭就耷拉了下來,原來是脊椎斷了。
“噗通!”龐然大物就這么倒地了。這樣的震撼是很強烈的,對于整個牛群是個很大的震撼。它們一齊后退、奔跑,紛紛扎進了部落的包圍圈。
為了救受困的獵人,大海可以只身沖入群狼中,與狼群搏斗;為了保護了族人,大??梢匀^熊瞎子搏命,而不顧自己的安危。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族人寧可相信大海是天神轉(zhuǎn)世來幫助部落的,也不愿相信他是南方禍斗危害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