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rèn)定了她是妖怪,花溪烈對此一清二楚。彼此心照不宣,誰也不捅破窗戶紙。
反正,這個太子妃她是當(dāng)定了!
之后的氣氛,矯揉得近乎扭曲。一個高貴清冷,偏要虛以委蛇;一個兇殘血腥,偏要故作嬌態(tài)。二人并肩走在秋光里,表面看去天造地設(shè),絕世佳偶;各自心底卻把算盤撥得啪啪響。
“柔情款款”走了一遭,害得后面的墨泠把心提在嗓子眼兒,這二人才繞回施粥的地方。
花溪烈故意讓林家上下發(fā)現(xiàn)了戒指。一大家子集體咧開了嘴,發(fā)出傻笑。
喜氣洋洋的氣氛,叫難民們也受到了感染。甚至有人開始恭喜兩位新人......
這失控的場面,直叫幽若空感到一陣陣頭重腳輕,趕緊草草告辭,上馬離去了。
快馬揚(yáng)鞭,一路逃命似的奔入城內(nèi),才緩下速度。墨泠語氣凝重地問,“殿下當(dāng)真與妖怪定了情?”
幽若空艱難維持著太子的風(fēng)度,莫名心虛地說,“有些話.......的確說出口了?!?p> “……到時候兌現(xiàn)不了,妖怪發(fā)起狂來怎么辦?殿下修的是武道,對除妖之術(shù)并無造詣,青蕪道長又去了軍中……”墨泠四處瞧一眼,咽下了聲音,因為內(nèi)心焦急,額頭布滿了汗。
幽若空淡淡瞥了墨泠一眼。他會承認(rèn)自己主動去招惹那妖精,只是因為太好奇嗎?不會。那多損害他高嶺寒梅的氣質(zhì)!
他拿出一貫平淡自若的口氣說,“有何要緊的?大不了......到時候兌現(xiàn)就是?!狈凑F(xiàn)在,也是每天提著腦袋過日子,娶一個妖怪又如何?
聽了這話,墨泠孤冷范的表情,直接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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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與林家姑娘相會城外的消息,如彩鳳一樣飛遍了京城。幽若空還沒回宮,皇帝和皇后就已經(jīng)知道了。雙雙表示了震怒和失望。
皇帝生氣,是因為銀子還沒追到!幽若空這個逆子,悶聲不響鉆了大空子,又打得一手好馬虎眼,上百萬兩的銀子,竟藏得滴水不漏。
擺明了是想對著干啊!
皇帝的怒氣,由明面轉(zhuǎn)到了地下。變得深沉而實(shí)質(zhì)。對兒子的戒備和冷漠,達(dá)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總而言之,誰不讓他造陵墓,他就要誰死!
至于皇后,她就更有理由氣了。幽若空是她一手養(yǎng)大的,雖然之前弄死了他的生母,但是畢竟有一份養(yǎng)育之恩。他的婚事,無論如何也該她這個母后說了算。
她理想的太子妃,未來的風(fēng)國皇后,正是福省總督之女聶采琴。側(cè)妃也內(nèi)定了,是英國公的孫女程貞,以及武義王的女兒,無邪郡主。選妃大典,不過是依循祖制,走走形式。
就算林家捐了許多的銀糧,又怎樣?他們給了鳳儀宮什么好處?!一分一毫也沒有!
哼,她倒要看看,沒有她這個后宮之主的點(diǎn)頭,林家的那一位怎樣嫁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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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烈等太子一走,便結(jié)束了施粥的善舉。難民們是死是活,她才懶得關(guān)心呢。她命人抬著花轎,悠哉悠哉回了林府。
一路上,接到了雪沙的傳音。她聽上去忐忑極了,“花花,我問你一件事。歷凡司這里登記的一個仙靈突然隕滅……不會跟你有關(guān)吧?它外派的地方,正是盤蒼大陸!”
花溪烈僵硬著,只剩下眼珠子在轉(zhuǎn)。
雪沙在傳音鏡里催著,“喂,花花,有沒有在聽?”
“呃,什么?仙靈隕滅了,什么仙靈???”
“一個火系噬妖仙靈。應(yīng)該不是你干的吧?”雪沙緊張得聲音發(fā)澀。
“……沒有。我沒干?!被ㄏ沂缚诜裾J(rèn),“誰干的?”
雪沙“嗷”一聲松了一口氣,拍心口說,“不是你干的就好!殺死仙靈,要被抓起來浸涅池的?!?p> 花溪烈舔了舔嘴唇:吃都吃了,她倒要看看誰有種來抓她!
斷了通話,她回想幽若空騙她的樣子,發(fā)狠地想:如果將來真被抓了浸“涅池”,那之前,她一定得吸干那家伙的血,吃光他的肉!
畢竟,若不是他,她怎會無端端去吃掉一個仙靈呢!她現(xiàn)在有大量美味的豬后腿供應(yīng)好嗎?!
她坐在轎輦中,一路顛晃顛晃,舒服極了。到了林府,又讓轎夫多繞了幾圈。這才下來,進(jìn)了園子。守門的家丁卻拿了一樣?xùn)|西,交給雨喬。
是一封信。說是有人送來,要求親自交給小姐的。
雨喬問,“什么模樣的人?”
家丁說,“貨郎模樣,說是別人托他轉(zhuǎn)交的?!?p> “小姐可不能隨便讀陌生人的東西?!庇陠贪逯樥f。
花溪烈卻不介意。她都敢吃陌生人了,還怕讀他們的信?!揮揮手,讓雨喬拆信。打開來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話,“若想保一家平安,不可進(jìn)宮選妃?!?p> 落款是:一個未來會娶你的男人。
花溪烈微微一怔,未來會娶她的男人?難道是太子寫的?可是,他剛才走的時候,怎么沒說呢?現(xiàn)在又藏頭縮尾送封信來。
哼,未來會娶她的人!花溪烈鼻孔里哧了一聲,她最恨別人故弄玄虛捉迷藏!
整個下午,她拿著信,翻來覆去地猜謎。深深地感覺,寫信的人,用心十分險惡。說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妄想操控她的行為,簡直是做夢!
但是,這樣沒頭沒尾地來一句,卻極有擾亂人心的魔力。害得她胃口全被吊住了。就像是一只傻貓一樣,被眼前晃動的狗尾巴草誘引著,蹦來蹦去。
花溪烈決定,不能這樣蠢下去。她應(yīng)該去找太子問清楚。
一只妖怪,可不該浪費(fèi)心神跟人玩心計!
吃完了一只大豬腿,花溪烈都不消食,就出門了。去找那個未來會娶她的男人!
放出八根花絲,向八方探去。搜尋太子的氣息。簡直不費(fèi)吹灰之力,在一片宮樓中,找到了他的所在。
花溪烈使了一個縮地術(shù),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那處。輕盈盈地站在了樹冠上,俯瞰下方的院落。
院子不大,鋪著青磚,掃得很干凈。連一片落葉也沒有。木頭窗欞,歷經(jīng)風(fēng)霜,看上去泛了白。
和她想象中,美女環(huán)繞、錦紗繡縵的宮殿不同,這里更像一個修道士的屋子。連一件像樣的陳設(shè)都沒有。家具都泛舊了。
兩個憨胖的丫頭,傻相十足地坐在院外的樹下聊天。一臉冷冰冰的墨泠,在院外的馬廄里,喂馬吃草。
向遠(yuǎn)處看去,是夕陽下一片巍峨的皇宮,修葺得金碧輝煌。相比之下,這里實(shí)在是寒磣,上不得臺面。
傳說中,爬滿屋頂和樹梢的暗衛(wèi)呢?時不時就要勾引主子的丫頭呢?花溪烈覺得,幽若空這太子當(dāng)?shù)每烧娓C囊!
這時,她的身旁飛過一只灰色的鳥。撲簌著翅膀,停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幽若空從屋里走了出來。抓起那一動不動的灰鳥,從它腳上摘下一個小小的紙卷。
花溪烈睜大了眼睛。這是飛鴿傳書??!原來,竟然真有人這么蠢,用鴿子傳信!
她輕嗤了一聲。幽若空立刻警覺地抬了頭,向樹梢看來。
兩人的視線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