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三入夢（1）
我因?yàn)榧磳⒅莱櫟恼嫦啵d奮不已。這天工作都不是很上心。其實(shí)，我就是上心也沒什么用。陶?；畈灰娙?、死不見尸，想要調(diào)查，也沒有途徑。我都想要找個算命先生來算算陶海在哪里了。
這天晚上，我早早就睡了。入睡后，我果然看到了夢的后續(xù)。
新的場景同樣是在片場，其中大多數(shù)人還是我在舟向陽那個場景中見到過的，只是這一次，片場的氣氛極為古怪。楚潤不再是看不見的空氣，而是確實(shí)存在的人，和片場其他人一樣，臉色蒼白、神情陰郁。他的眼睛毫無神采，呆滯地注視著監(jiān)視器。
鏡頭前，一男一女兩個演員正在排戲，女演員手中拿著一根繩子，在男演員脖子上比比劃劃。兩人還算輕松，有說有笑。
我發(fā)現(xiàn)楚潤一直沒給周圍的東西配音，他就像個正常人，突然失去了那種怪癖。
“楚導(dǎo)，都好了。”有人湊到楚潤身邊說道。
“哦，那開拍吧。”楚潤轉(zhuǎn)了轉(zhuǎn)頭。
我這才看到，楚潤臉上有好大一塊烏青，看來是被人打得。他垂在身側(cè)的手上還綁了繃帶，不知道傷得是否嚴(yán)重。這樣的傷，應(yīng)該是舟向陽做的吧？我心中猜測著。
開拍后，男女演員開始爭吵，男演員坐下，背對著女演員抽煙，女演員經(jīng)歷了一番心里掙扎后，就拿了手邊的繩子套在了男演員的脖子上。一方用力，一方掙扎，開始了一場謀殺。
“話筒被拍進(jìn)去了。”楚潤身邊的人提醒道。
楚潤好像夢游一樣，聽到人提醒才喊了“卡”，說“重拍”。
片場一時緊張，大概是想到了舟向陽那場不斷重拍的戲。
提醒楚潤的那人笑著解釋了一句。舉著話筒的工作人員連忙道歉。
重拍，這回是女演員笑場，打斷了拍攝進(jìn)度。
第二次重拍，一切順利，接著要補(bǔ)拍一些特寫鏡頭。
楚潤依舊不在狀態(tài)，基本是他身邊的人在指揮劇組工作，那人似乎就是楚潤的副導(dǎo)演了。
“開拍?！背櫮徽f道。
監(jiān)視鏡頭中，是繩子勒進(jìn)男演員脖子中的特寫鏡頭。那個演員憋得臉通紅，不過就兩秒，拍攝就結(jié)束了。
片場一堆人都安慰男演員辛苦，他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揉了揉脖子，還笑呵呵的，給人一種敦厚老實(shí)的感覺。
“得再來一遍?！备睂?dǎo)演突然開口，“剛才那個不行?！?p> 男演員狐疑地湊到了監(jiān)視器前，鏡頭中，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淺痕，就在繩子下方，應(yīng)該是拍攝全景的時候刮到的，雖然淺，但看起來很突兀。
“補(bǔ)個妝，再來一遍。”
片場又忙碌起來。
楚潤的視線從監(jiān)視器上移開，盯著那根道具繩子。
我暗覺奇怪。陳曉丘那邊聽說的情況是楚潤吹毛求疵，這場戲拍了很多遍，拍到出了事故，可楚潤明顯心不在焉，劇組的人也心不在焉，有了點(diǎn)小狀況。這也不難理解，畢竟發(fā)生了舟向陽這樣的事情，楚潤還被打了，人心惶惶實(shí)屬正常。無論如何，楚潤都像不是個有藝術(shù)追求的人。
再次開拍，楚潤這回自己喊了“卡”。
我心中一跳。
“你的掙扎不夠。你是個身強(qiáng)力壯的男人，肯定要掙扎，不要干坐著?！背檶ρ輪T說道。
“卡！”
“不行，你這掙扎太過了，鏡頭畫面都亂了?？酥泣c(diǎn)，只要表現(xiàn)出掙扎就行了。”
“卡！”
“你當(dāng)自己是腦癱嗎？掙扎！求生欲！懂嗎？”
楚潤有些急了起來，用受傷的手揉亂了頭發(fā)。
“卡！”
“不對，不對！你能表現(xiàn)出一點(diǎn)兒美感嗎！你這樣亂動，誰看到了都知道這是演戲！要有情緒，要讓觀眾緊張起來！”
男演員被罵得一無是處，也有些煩躁，和楚潤爭辯了幾句。
“嘻嘻嘻……”
“咯咯咯……”
“嘿嘿嘿……”
我的后背冒出冷汗來，猛地看向楚潤。不對，不是楚潤在配音！
“一群傻瓜。”
“他們都不懂拍戲?！?p> “我應(yīng)該拍更好的作品?！?p> “讓它來吧?！?p> “是啊，讓它來吧。”
那些聲音有著不同的聲線，卻都很怪異，明顯不是人類的聲音。
楚潤的呼喝戛然而止，頭上冒出冷汗來。
“讓它來吧?！?p> “讓它來吧?！?p> “讓我來吧?！?p> 楚潤瞪著那根繩子。
“好了，楚導(dǎo)，再來一次吧。這次一定拍的好。”副導(dǎo)演打圓場。
男演員憋了一肚子的氣，一屁股坐下，將繩子扔給那個女演員。女演員也不耐煩，搓了搓勒出痕跡的手，接過了繩子。
楚潤不停流著汗，被副導(dǎo)演連拖帶拽地按在了椅子上。
副導(dǎo)演越俎代庖，喊了開拍。
繩子勒在了男演員的脖子上，一點(diǎn)點(diǎn)收緊。
“勒死他！”
“對，勒死他！”
“哈哈，看我勒死他！”
物件們狂歡一樣大聲叫嚷著。
女演員這次延長了時間，一直拉著繩子。男演員翻起了白眼，手指無力地扣著繩子，兩腳踢動。
“這次好很多了。”副導(dǎo)演笑著對楚潤說道。
楚潤“噌”的站起來，撞倒了監(jiān)視器，白著臉大喊“住手”。
猶如夢醒，片場的人這才回過神，發(fā)現(xiàn)男演員都昏了過去?，F(xiàn)場頓時一片混亂。楚潤傻站著，好像被抽掉了魂魄，看著周圍人奔波搶救男演員。
那些人和場景都在漸漸虛化。
新的聲音出現(xiàn)了。
“都是楚導(dǎo)一直說重拍?！?p> “是啊，說什么美感，不知道要什么美感?！?p> “拍了幾十遍呢，這才差點(diǎn)兒害死人?！?p> “是楚導(dǎo)的錯?！?p> “他本來就不太正常。”
“舟向陽那事情也是他做的?！?p> “楚潤的錯?！?p> “是因?yàn)槌櫋！?p> “都是楚潤的錯?！?p> 聲音變成了嗡嗡的嘈雜聲。
楚潤抱著頭，蹲在了黑暗中。
“楚潤，你害得我不輕啊。這回又害了別人？”舟向陽的聲音劃破了黑暗。
楚潤被提了起來，無力地掙扎了兩下。
“你不是說什么掙扎，什么美感嗎？你倒是掙扎看看啊。哈哈哈……”
楚潤的身體摔在了地上，被無形的拳頭用力毆打著，蜷縮著身體，一邊發(fā)抖，一邊發(fā)出了虛弱的呻吟。
“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的，每天都要打你一次！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你老爸老媽正在離婚，都不管你了吧？沒了他們，你在娛樂圈算什么東西？我想要打你就打你，沒人救得了你！”
楚潤囁嚅著。
我側(cè)耳傾聽，良久才在那拳拳到肉的聲音中聽清了楚潤的話。
他說：“殺了我?！?p> 楚潤，或許聽到了許多不受控制的聲音。他在片場突然表現(xiàn)出來的異樣，他此刻的虛弱，都不光是旁人看到的那樣簡單。他可能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