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離去
第十五天。
風(fēng)云變色，邪霧成潮，四面八方，無數(shù)股觸須般的龍瞑隱霧，猶如翻滾霧龍，呼嘯而來！
氣柱從天而降，一道道身軀，被霧氣繚繞，化作虛無，瞬息無蹤。
“總算混過去了，”李儀攤開雙臂，靜等霧氣環(huán)繞，心弦微松，“算是撿回一條小命……”
這段時日，他連修行，都是極少，大多數(shù)時間，在靜靜等待和發(fā)呆。
除冥想外，海妖裂潮，還偶爾修習(xí)，猛犸撼山之術(shù)，則完全荒廢。
文啟骸骨之下，或許同樣蟄伏著武韜之氣，供人采擷，但李儀實(shí)在不敢賭。
盈虛之下，那股陰鷙邪異的意志，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依舊渾身戰(zhàn)栗，汗流浹背。
那股意志，如淵如海，不遜深獄巨龍，雖非那戰(zhàn)爭六獸，或是能與之比肩的存在！
李儀性子謹(jǐn)慎，不想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眼前景物變遷，臉上的霸下面具潰散，李儀的身形，再次出現(xiàn)在那通道之中。
身旁，稀稀拉拉，已聚集不少人，都在往回的路上。
有人懊惱，有人憤慨，有人罵罵咧咧，也有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的人，失敗者是大多數(shù)，眾生百相，盡顯無余。
李儀垂肩佝背，以一種抖抖索索，還帶了幾分猥瑣的姿勢，虛步而行。
他難確定，自己是否會被認(rèn)出背影，因此額外小心，甚至，還在臉上抹了些塵土，顯得灰頭土臉。
身后，一股霧氣，凝聚出一道妖嬈身姿。
此女嫵媚輕靈，背負(fù)長弓，蒼白斗氣縈繞，似披上一層霓裳，雨霧迷蒙，身形若隱若現(xiàn)，面目也是云遮霧繞，看不清晰。
“青衣，你沒事？”不遠(yuǎn)處，一名少女驚呼，幾步而來，抱住此女，低聲道，“怎么樣？記下了幾幅？”
“紫怡，你也沒事，太好了！”青衣也是一臉驚喜，不動聲色，抬起四根手指。
“四幅？”紫怡拍手叫好，滿臉興奮，“青衣，你太厲害了！”
“不是我厲害，只是運(yùn)氣不錯，遇上了個‘貴人’……”青衣抬眼四顧，忽然落在一具佝僂之軀上，有些遲疑，又看了看他的鞋子，搖了搖頭。
“怎么了？”紫怡問道。
“沒事，看走眼了。”青衣有些失望，一言揭過。
她不知道，李儀的衣服，從頭到腳，都換了一身，身上裝備，則全部收入須彌戒指。
行走間，他不動聲色，手掌輕撫，在龍瞑隱霧之中，悄無聲息地一掃而過。
“果然如此！”
他目光一凝，點(diǎn)了點(diǎn)頭。
龍瞑隱霧之中，有名為“蒼龍之凝望”的巨怖威壓，封號以下，踏入其間，盡數(shù)化為星塵。
但這威壓，卻將李儀當(dāng)做同類，視若無睹。
是六韜之氣，改造了身體？
話說回來，“負(fù)碑”、“潛淵”，一個個血脈能力，讓那句“龍血者”的稱呼，愈發(fā)名副其實(shí)。
“龍的傳人？”李儀自我解嘲，“說實(shí)話，也不賴。”
霧氣通道，到了盡頭，燦爛陽光和清新空氣，叫人心曠神怡。
而此時，關(guān)于“霸下”的零星消息，猶如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三道六韜之氣？這，可是前無古人！”
“究竟，是什么人？莫非是上古血脈覺醒？”
“這意味著，三系‘元素督軍’的可怕天賦，嘖嘖，怪物……”
“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簡單算法，三種天賦，相輔相成，可演變新的奧妙！”
“即使是廢柴，三系元素督軍，也會令其化龍，成為當(dāng)仁不讓的天驕！”
這消息，猶如平地驚雷，令各個學(xué)府的師長，都忙活起來，希望那霸下，是自己這方的弟子。
“三系元素督軍？”李儀聽在耳朵里，心中暗忖，“相較潛淵，這三系元素督軍，似乎強(qiáng)出許多了……不過，天賦很難蛻變，而血脈能力，則可成長，倒是不算太虧?！?p> “才九個人？”黃煜臉色難看，枯樹皮一樣的面孔，陰沉而難看，“三十個人，就回來九個？我的告誡，都成耳邊風(fēng)了？”
九個人低著頭，不敢回話。
“有人取得六韜之氣了么？”黃煜全不指望，這剩余九人中，有那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霸下，在他看來，能取得一道，就謝天謝地了。
“你怎么樣？”
那少年搖搖頭。
“你呢？”
他一人一人，仔細(xì)盤問起來。
問到最后一個，瞧一眼李儀蓬頭垢面的模樣，又觀其區(qū)區(qū)的半步修為，黃煜有些興致索然，懶得再問。
李儀倒是松了一口氣。
眼前這老頭為人不錯，對他撒謊，并不愉快。
……
冥想室，九十五。
訓(xùn)完話，又是一番折騰，才回到了冥想室。
李儀盤膝端坐，是例行的總結(jié)思考。
一句話，損失慘重！
逆戟者叁型，扭曲怨靈，寧靜之握，還有到手后，都沒焐熱的八斗戒指。
此外，與睚眥一役，空靈手鐲，從中斷裂，這是事后才發(fā)現(xiàn)。
還有，石拳手套，狼人面具，靈甲掛墜等，最后證明，沒什么大用。
靈甲掛墜，在面對法術(shù)風(fēng)暴時，甚至不如墨土之墻奏效。
至于石拳手套和狼人面具，在面對全方位碾壓的睚眥時，連激發(fā)的工夫，也沒有。
唯一派上用場的，是風(fēng)行靴。
前后回想，也令他自省。
“方向，大錯特錯……”
“我的優(yōu)勢，在于古鼉之氣和龍龜之氣。同樣一記法術(shù)，譬如地縛術(shù)，水彈術(shù)，輔佐血脈能力，甚至有逾階之能，威力磅礴，世所罕見！”
“而那些裝備激發(fā)的法術(shù)，其威力，連中規(guī)中矩都稱不上，只是中下游。種種法術(shù)，都是看上去很美，用處則不大?！?p> “我自己能用的法術(shù)，實(shí)在太少了……要盡快跨過半步這個坎，成為法徒，就一馬平川了。”
那，所得呢？
潛淵！
就這兩個字，就能抵消所有損失。
血脈能力，是相伴終生，心意相通，能成長，可遇而不可求的強(qiáng)大稟賦！
許多人，終其一生，都難以尋獲。
而在豪門大族中，往往一個血脈能力，就是繼承序列的變化，改變一生命運(yùn)。
何況，此血脈能力，雖依舊偏門，但絕對實(shí)用，而且凌厲霸道！
所得，還不止于此。
“呼！”
輕吐濁氣，李儀心神放松，身軀猶如流水一般，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靈巧自若，蠕動起來。
皮膜跌宕，驚濤拍岸之聲，潮起潮落之聲，風(fēng)吹浪打之聲，種種深沉之音，在身體深處，沉穩(wěn)響徹，回轉(zhuǎn)久絕。
海妖裂潮之術(shù)，從“蟬躁”之境，跨越“蛙鳴”，直達(dá)“潮聲”之境，連跨兩境！
一方小室之中，最初風(fēng)平浪靜，隨即狂風(fēng)惡浪，緊接著，則是浩大無垠的鯨濤鼉浪！
細(xì)看去，無斗氣起伏，無魔力波動，這具身軀，僅憑肉軀震蕩，生出細(xì)微涓流，積少成多，在潤物無聲的積累中，漸漸，形成巨大波濤！
四壁的防御法陣，也閃爍明滅，竟有支撐不住的模樣。
“收！”
心中默念一句，李儀身軀平復(fù)，過一陣，失去了源頭，風(fēng)歇浪停。
映著窗棱透過的細(xì)碎陽光，他看著自己的手掌，晶瑩剔透竟如白璧，血管骨骼，似如琥珀，極為分明。
“六韜之氣，或是潤澤，或是改造，總而言之，我的身體，已經(jīng)不同了。有哪些方面？根骨，防御力，恢復(fù)力，肉軀控制，以及——魔力掌控！”
他抬起手指，一縷古鼉之氣，在五指尖端，由一至五，漸次遷移。
緊接著，他加大了難度，三股魔力，隨意所欲，在指尖跳躍。
“我要畫符！”
李儀忽然，生出一種畫符的沖動，他知道，阻擾自己的最大壁障，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