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柔走在冬日的清晨皇宮內(nèi),冷透的寒風深入骨髓,似乎能將人的血液都凍成冰一般。
她不僅加快了步伐,往御書房而去,遠遠望去,御書房內(nèi)燈火依舊。
“皇后娘娘還真早。”梓柔推門而入的時候方度離正正襟危坐在幾案前。
“你倒是勤懇,竟然夜不歸宿?!辫魅崂淙恍α艘宦?,隨后也坐了下來。
看著面前臉上依然掛著明亮笑容的人,忽有一種人事已非的感覺。
從前她認識的方度離,絕不會是這個樣子,雖然她不算了解方度離,但依方度離曾經(jīng)悠閑的行事作風,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兢兢業(yè)業(yè)。
方度離站起身,扭了扭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道:“我倒是想回去,但是我向來是一個喜歡先苦后甜的人,只要做完這些,便可以時刻與三千見面了?!?p> 自從三千受傷,方度離便讓她在方家修養(yǎng),而三千這次似乎并沒有拒絕,父親與母親也未曾再說什么。
梓柔眸中顏色沉了幾分,道:“三千能得你如此關(guān)照,我也便放心了?!?p> 三千已經(jīng)為她做的夠多了,未來的路,她已經(jīng)決定要獨自前行,所以自那次應(yīng)方度離的求助,她去了一次方府后,此后再也未去探望三千的情況。
“只是觀皇后娘娘今日神色似乎不佳,是最近過于勞累的緣故嗎?”方度離倚在疊成小山的書堆上,悠游自在道。
“本宮無礙,這個不勞方公子操心?!辫魅崛嗔巳嘌劢?,神色有些恍惚。
“是不用微臣操心,自有人會操心?!?p> 言訖,卻只聽見平穩(wěn)的呼吸聲,梓柔抬頭看去,只見方度離依然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梓柔搖搖頭,繼續(xù)翻看奏折,雖然方度離是受制于自己,但是這幾日若不是方度離從旁幫助,恐怕自己也不能這樣順利。
房內(nèi)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翻書時的沙沙聲響,一旁的方度離似乎越睡越沉,導致梓柔也不由得困意襲來,哈欠連連。
“皇后娘娘,方公子!”就在兩人正在夢境之中時,門外傳來急促的呼叫聲驚醒了兩人。
“何事慌張,進來!”梓柔猛然間清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也閉上了眼睡了過去,只是這一聲,讓她徹底清醒。
宮人慌慌張張進來,遞給方度離一封信,“這是方府派人傳來的信,讓奴才交給方公子的。”
見那宮人如此緊張,方度離一把奪過,快速瀏覽了一遍,隨即紅了眼眶。
“如何?是府中出了事嗎?”見方度離沉默不語,神情格外嚴肅,梓柔也知必是大事。
“容微臣先回府,是祖父他病危,父親讓我回去見他最后一面。”方度離說這話的時候緊握著拳頭,臉色陰沉。
“怎會。。。你先回吧,宮中有本宮在,替我問候一聲方太師?!辫魅嵋喔袀?,如此道。
方度離行了一禮,便匆忙離去。
“還真不是個好兆頭,方太師竟然。。?!辫魅嵬蕉入x離去的背影,重重嘆了一口氣,果真是世事無常。
這樣一來,梓柔坐在房內(nèi),望著成堆的書籍,散亂的奏折,空蕩蕩的房間讓她瞬間深感疲憊。
她拍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振作,卻怎么也無法全身心投入政事之中,其間,腦海中又不斷浮現(xiàn)出昨夜的夢境,清晰又真實。
梓柔放下手中的筆,坐在爐前,看著火光呆呆出神。
“主子?!蓖矸己鋈欢酥缟胚M來,見如失魂般的梓柔在獨自發(fā)呆,眉間亦有不解。
“嗯?!辫魅徇B頭都沒動,有氣無力懶懶地應(yīng)了一聲。
“主子,這是早膳,怎么不見方公子?!蓖矸挤畔略缟?,開始整理凌亂的房間。
“現(xiàn)在我還不餓,先放著吧,他有事先回府了。”
“主子,您是有心事嗎?昨夜便見您似乎心緒不寧?!蓖矸驾p聲試探道,她自然知道梓柔不會對她透露自己的心事,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關(guān)心道。
“晚芳,你說我是不是太冷漠,又只知道依賴別人,一旦沒了別人的幫助,自己便茫然無措。”梓柔又想到昨夜的那封密函,若信中所說是真,她又該如何處理?
如果找百官商議,此事走漏出去,引起人心恐慌,最后卻只是敵人故意為了讓扶搖國自亂陣腳所設(shè)的一個圈套又將如何?
她本想找方度離商量,可是方度離大概最近有段時間都無法再進宮,她不禁開始想,若是北宮瑛在,他會如何解決呢?
明明她內(nèi)心是不想北宮瑛不再出現(xiàn)在楓筑城的,但此刻心中卻又盼望著他能在。
“主子,在奴婢看來,主子并不是冷漠的人,您向來只是不喜表現(xiàn)得與他人過分親近,實則卻對每人的情況都有察覺,不動聲色地照顧著身邊的人?!蓖矸歼€是頭一次見情緒這樣低落的梓柔,于是走了過去與梓柔面對面坐著,望著她的眼睛道。
“那只不過是存留著一丁點作為人的良心罷了?!辫魅岵唤_始自嘲。
“主子更沒有依賴別人,不如說主子是不想依賴任何人,總想事事都能與男人爭個高下,而非那種為了爭寵而較勁心思的女子,您選擇了一條本就不容易的路,所以這才遇到更多的困難罷了?!边@么久以來梓柔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中,雖然自家主子總是表現(xiàn)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但也略知她心性如何。
“他又能明白嗎?”梓柔喃喃自語。
“皇上一定能明白您的心思,只是皇上不善于表達罷了。”晚芳立刻肯定道。
“若是我為了一己之私心,讓鮮血染遍楓筑城。。?!辫魅嵩秸f越小聲,說到此處,她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幾年前善圖國滅,父皇血濺王宮的場景。
若是,她阻擋北宮瑛回宮,那當年之景是否會在楓筑城重演。
可若她不阻止北宮瑛,那她一直以來所做的便成白費。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最想回到哪段時光呢?
梓柔腦海中浮現(xiàn)各種場景,可那些回憶卻似乎一點都不真實,似乎那些并不是屬于她自己的回憶般。
一直以來,她仿若一個局外人,看著自己的生活朝逐漸崩壞的道路上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