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冷靜哇，我真的不在意此事，你答應我，就讓她安然回藍月，好不好？”杜凌萱知道，藍月姬也是無辜，只是若她再作糾纏，凌楓也必不會手軟。
“胳膊肘往外拐。”凌楓緩和了神色，卻仍郁郁地拿眼剜她。
有必要那么在意藍月軒的妹妹么？
“夫君，消消氣?！币姞?，杜凌萱好笑地為凌楓順了順氣。
“消不了?！币宦暋胺蚓甭牭昧钘骱苁苡?，緊繃的眉宇舒展了些許。
“這樣消了嗎？”杜凌萱無奈，只好起身前傾了身體，在他臉上一啄。
“還差一點點?！绷钘餍幕ㄅ?，唇角揚起，一雙好看的鳳目緊緊盯著杜凌萱近在咫尺的櫻唇，滿眼期待。
“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對！”杜凌萱看著目光忽然變深的凌楓，忙與他拉開了距離，坐回原位。
這事，該生氣是是她吧！
她的夫君，就那么無端變成別人的前夫。
被綠的，明明是自己！
雖然只是名義上的！
可這會兒，她還在因這事兒哄他。
“怎……么了？”凌楓心中一怔，意識到，自己的小心思，只怕就要露餡了。
“你都成二手的了！”他們都還沒有正兒八經的成親。
“凌兒何時改名二手了？”凌楓無辜挑眉。
“……”杜凌萱對他的曲解很是無奈，只好打算不再與他討論此事。
于是趕緊換了話題，正色道：“算了，翻篇！你老實告訴我，為什么我的血滴在冰棺內，卻沒有任何反應？”
“杜淮說，可能是時間太久了，即便將解藥灑滿冰棺，也無濟于事了。”凌楓答得淡然，但他眼中漸漸被疼痛浸染的模樣讓她的心緊緊揪起。
“若是我早些回來……”
“不，凌兒，我醒來之后，所想所冀，只是你要如何好好活著。即便為了母妃，我也不想你再傷分毫?！贝丝趟男闹校纫酝魏螘r候都要釋然。
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廂情愿地以為，只要看見母妃的遺容，她就還在。
可如今他知道，母妃一直在他心里。
“夫為我求，君生我心，往后余生，我愿作你妻，亦為最親人。自此，你的悲喜，我愿同擔同享，不離，不棄?！倍帕栎嫣溃洛鷮τ诹钘鞯囊饬x，那是她也向往了前半生的愛。如今，他說為了自己，可以再不見他的母妃，怎叫她如何不心中觸動，暖流橫生。
于是，她起身，伸出雙手小心翼翼捧著他那張堅毅沉靜的臉，一字一句，用最誠摯的語氣對他說道。
即便她只有一日可活，那她也會將滿腔的心意相付于他。
凌楓卻是眸子一紅，唇微顫，猛地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
這瞬間，他只覺他被這世間溫柔托起，所有的暖意將他圍住，他所珍視的一切都觸手可及，內心的狂喜似要噴薄而出。
“萱兒，你的手……”杜鴻千是怎么也想不到，凌楓會這么快回來的，所以大刺咧咧闖進來的時候，看到緊緊相擁的二人，嚇得瞪圓了雙眼，卡在吼間的話也生生咽了下去。
他忙轉身，懊惱又偷笑地開口道：“二位的午膳，我會讓人送來院里?！闭f完，逃也似的消失在小院里了。
“哎呀，這回糗大了！”杜凌萱眼見被杜鴻千撞了個正著，忙要掙開凌楓的懷抱起來，奈何，這人竟不肯撒手，急得她只好撒氣似地用右手輕打凌楓的背。
“凌兒方才向我求親，這會兒就想謀殺親夫了？”凌楓這才輕輕放開她來，好笑地看著她道。
“我……哪里……求親了！”杜凌萱畢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向他表達心意，如今面對眼前人似要將她吞骨入腹般直勾勾的眼神，只覺得臉燒得厲害。
“這么說，你方才說的都是騙我的！”凌楓卻起了逗弄自家夫人的心思，臉上又掛起凝重之色，說完轉身背朝她后，變了臉，楊了唇，眼里盡是揶揄寵溺之意。
“不是，當然不是。”杜凌萱急急解釋。
“好吧，夫人既然說不是，那我便信了?！绷钘魈硎茏约悍蛉藵M滿在意自己的時候。
“額！那我們去同義父用膳吧，不然大哥又該胡思亂想了。”
“隨他！”
“……”
“凌兒到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保密！”
杜凌萱愕然，等見了李念，她要問問，凌楓是怎么在短短幾月成為別人口中殺伐果斷，冷血無情，不茍言笑的曦月教少主的。
明明，這么幼稚的一個人！
午膳過后，凌楓又神神秘秘出門了，直到晚間才回來，將杜凌萱帶去了南街的夜市。
望著整條南街街道兩旁掛滿的花燈，杜凌萱有瞬間的懵。
元宵節(jié)早過了，乞巧節(jié)還遠，難道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節(jié)日。
可，一路走來也只有南街上掛滿花燈。
因著這些花燈，整個南街今夜比往常熱鬧了不少，男女老幼都一面賞燈，一面好奇地討論著莫不是有什么大喜事。
“今夜是什么特別的日子么？”杜凌萱也忍不住側頭對正牽著她右手的凌楓發(fā)出了疑問。
“喜歡？”凌楓扣著杜凌萱的手將她拉得與自己面對面站著，好看的眉一挑，唇邊浮起輕快的笑意。
“嗯！”杜凌萱點頭，眉眼含笑。
周遭雖有人來過往，但滿街燈光，昏黃的光線打在二人身上，似將一對璧人籠在一個只有他們彼此的世界。
杜凌萱想，即便以前的段明楓，有著令人驚艷的完美容顏，可如今，在她眼前這張有著剛毅冷硬線條的臉，卻帶著俘她心神的光芒，越看越覺得，心動。
她宛如一個真正十七八歲的小女孩，與傾慕之人互相奔赴，心中只余歡喜。
早些取人性命的忐忑，也被拋卻腦后。
“原本是打算前日給你慶生的，如今只能湊合補一下。”凌楓有些懊惱地蹙了蹙眉。他沒想到，發(fā)生了這些計劃之外的事。
“南街長三里有余，看這距離大約六尺一個燈，兩旁都掛，至少是要一千多個燈的，你說這叫湊合！”杜凌萱看了眼各色的花燈，仰起臉，驚愕地看著他。
她也總算知道，他說的要保密的事，指的是這個了！
不過，若不是他提起，杜凌萱都忘了，二月十五是趙婉君的生辰。
今年，她十八歲！
而自己，十四的生日，今年二十四歲！
“凌兒喜歡就好！我們到上面去。”凌楓指了指斜對他們的恒興面館。
恒興面館二樓那處視野開闊，整個南市的街景都可盡收眼底。
原本平時的這個點，吃面的人已經不多了，只今晚這忽然出現的花燈，叫二樓也坐滿了客。
只，那處看街景極佳的三個位子，還空了一個。
想起上樓時，凌楓報的少將軍，杜凌萱對此時朝他們投來的詫異目光也不以為意了。
“貴客，你們的面！”小二借放下面的功夫，眼帶探究地瞟了眼正欲脫兜帽貴客的模樣。
原本他只想看看，掌柜特意留位子，還指定要長壽面的客官，是哪位大人物。只見著女子清靈出塵的面容時，眼神一亮，手下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還不走？”凌楓冷冷一瞥，嚇得那跑堂的怔了怔，忙開口賠笑道：“小的告退了，貴客慢用！”
“你不吃？”杜凌萱看著面前僅有的一碗清湯面，不解地揚了楊眉。
“這是長壽面?！绷钘鲾苛死渖飞裆?，拿了筷，將面上的波菜和百靈菇拌入面里，夾起，動作溫柔地吹散了熱氣，遞到杜凌萱嘴邊。
變臉之快，叫人應接不暇。
“我右手沒事！”杜凌萱見他宛如照顧病人，又旁若無人般的架勢，有些哭笑不得。
“張口！”
杜凌萱不想引起旁人的議論，忙張口將面吃進嘴里。
一股鮮香伴著嚼爛的面沁入口中，杜凌萱晶亮的眼里滿是贊嘆之色。
“多吃點?！绷钘饕姞?，只含笑繼續(xù)喂她。
“這面很好吃，你要不要也吃點？”半大碗下肚，杜凌萱只覺得胃里鼓囊得很。
“我已經飽了！”
“咦？”
“秀色可餐。”凌楓說這話時，眼睛定定瞧著杜凌萱那張越發(fā)靈動的秀顏，對周遭投來的目光，心中也越發(fā)吃味。
青簪挽心髻，月白流光裙，明明如此簡單，卻比那七彩花燈奪人眼。
他忽然只想，將這后半生的明媚攏在自己一個人的懷里。
“好吧！”杜凌萱卻專注于吃，心思也被一個婦人口中的“那夫君真是寵妻好良人?！钡脑捳Z引得去了別處雀躍。
“我們走吧！”凌楓說話間，已經將披風上的帽子拉起給她戴好。
“哦，好！”
二人緩步走在街上，執(zhí)手并肩，看完整條南街的花燈，回將軍府時，已是亥時三刻。
“燈好看，面好吃，這個遲來的生辰禮，我很喜歡，多謝凌師兄的熱心周到?！痹洪T前，杜凌萱低頭看著攥著自己的大手，心里別提有多開心了。
“不許叫師兄?！边@讓他忍不住想起徒有好皮囊的連軒那斯。
“是是是，夫君大人。”杜凌萱眉眼含笑看著他，右手撒嬌似地搖了搖拉住的那只大手。
“這還差不多?！绷钘餍纳癖贿@撒嬌的人兒攪得大動不已，不自覺地將她摟的更緊些。
“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各自回屋了?！倍帕栎嫦氩坏剑瑩Q了張臉，他竟比以前膩歪得多。
關于她昨晚的沖動之舉，她可不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再來一次。
“嗯！”抵在她肩頭的人嗓音低醇，聲音像從她耳邊劃過，帶著蠱惑人心的暗啞。
坐懷不亂，在她身邊，他永遠沒法做到。
“那我……進去了?！倍帕栎娣€(wěn)了穩(wěn)了砰砰的心神，直起身子，眼神微閃，只覺臉有些緊崩感。
她又一面在心里吐槽自己沒出息，都二十幾的成年人了，還當自己情竇初開呢！
她忙不跌地退出來后，撒丫子似地往院里自己的房間跑去了。
凌楓見狀，望著那逃也似的背影，低笑出聲來。
他真想，馬上回青陽，向趙義生正式提親。
至少，不要再給她不叫自己夫君的機會。
斯人在心，余夢唯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