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靈兒將氣呼呼的上官翎送出院外,便急忙返回屋中,只見榻上的人已經(jīng)下了塌來,滿臉憤怒地正試圖抬起雙手打碎桌子,桌旁的椅子悉數(shù)倒地。
“你這一掌下去,不僅爺爺這半月的心血費(fèi)了,恐怕連你心心念念的女子也再沒臉見了罷?!鄙瞎凫`兒上前身形擋在桌前,俏麗的臉上一凝,語氣微沉,一雙眸子里略帶失望地看著他。
她實(shí)在喊不出“靈兒”二字,這兩個字,會讓她很迷惑。
她只希望,這個她費(fèi)心費(fèi)力救回的男子,醒來后能鼓起勇氣面對這一切。
男子聽罷,揚(yáng)起的動作僵在半空,露在白布外的一雙鳳眸里憤怒化作莫然。
如今的這翻摸樣的確沒臉見她!
他僵了半晌的手緩緩抬起了些許,卻始終未觸到臉半分。合著突起的經(jīng)脈,縱使手腕處仍舊使不出半分力,死死閉了雙目。
他如今只是個廢人!
“半月前救你上山時,你重傷昏迷,傷了臉,毒性外延,爺爺為了保你性命,所以,算是替你換了張臉。”上官靈兒細(xì)細(xì)打量著他的神情,小心說道。
“……”掉落山崖之前的一幕幕情景悉數(shù)涌進(jìn)腦海,男子頹然垂在身側(cè)的手猛然握起,手背上青筋乍現(xiàn),驚恐的眼中夾雜著一抹絕望。
半月了!
凌兒,還活著么?
他連容貌都不再是自己的,還有什么是他的!
不,他肯定記錯了,段銘楓已經(jīng)死了!
他不是,他不是!
“你只救了本…我一人?”男子突然朝她靠近,一雙眸子里期待地看著上官靈兒。
他這二十余年的人生,傲俱人世,從未將任何人放在眼中,殺的都是該死之人,可,凌兒,她不能死!
“嗯,只有你一人?!鄙瞎凫`兒眸子輕閃,隨即明了其中的意思。
看來他是以為自己還救了那個同樣叫“靈兒”的女子呢!
他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男子眼中的希冀退去,只余一抹黯然,頹頹朝后退了一步。
“你這樣自暴自棄是永遠(yuǎn)不會有她的消息的?!鄙瞎凫`兒瞥見他眼中似是如一潭死水般波瀾不驚的摸樣,心中不忍,柔聲勸慰道。
“這是何處?”男子沉聲開口,恢復(fù)了一貫的漠然。
他自是如何落魄,也斷見不得旁人臉上的惻隱之色。
“這是青陽鎮(zhèn),望峰嶺白云山?!鄙瞎凫`兒見他安然坐在桌旁,走到他身側(cè),俯身將倒下的椅子扶起,放回原處。
“青陽鎮(zhèn)!”男子眸光一轉(zhuǎn),隨即神色淡淡地看向早被他扯掉白布的手腕上那如細(xì)莽般的傷疤。
當(dāng)日,他便命人將趙義生夫婦和那丫鬟秘密送到此地。
沒想到,最終……
想起凌兒昏死前那絕決的樣子,那是他心中永遠(yuǎn)的痛。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俊鄙瞎凫`兒一雙眸子定定看著他,滿懷期待地問。
方才他握雙手的樣子,悉數(shù)落盡她眼中,她一臉了然,眼中滿是震驚。
跟爺爺見過傷者無數(shù),她從未見過一個經(jīng)脈都斷了的人可以這么短時間就能握起拳的,他的毅力太過強(qiáng)大,興許,日后多加練習(xí),便會恢復(fù)如初呢。
“凌楓”男子毫不遲疑開口,目光沉沉地移向屋外。
“凌風(fēng)!”上官靈兒還想再問些什么,見他似乎不愿再開口,于是又憋回了要問的話。
至少知道了他的名字,來日方長,她總會有機(jī)會問的。
“你剛醒來,肯定餓了,我去給你做點(diǎn)東西吃?!鄙瞎凫`兒輕咳一聲,輕聲說道,起身欲出屋,隨即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活著,自然不會再有第二次機(jī)會讓你們說出廢物二字?!彼暰€未動,說出的話卻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凜然,讓站在他身側(cè)的上官靈兒心中一震,待反應(yīng)過來那意思時,一種難言的欣羨繞在胸口。
她以為,他會同常人一樣,短時間內(nèi)定接受不了自己失去一身所學(xué),甚至容顏煥然的事實(shí)。
在遭此劫難后還能重整信念,接受現(xiàn)實(shí),克服心理陰影,真是難得。
他的確是值得她相救之人。
“嗯,我相信你,凌哥哥?!鄙瞎凫`兒朝他揚(yáng)起一抹會心的笑,在他微楞的目光中快速跑出
了屋。
聽到上官靈兒那聲清靈的“凌哥哥”,他回頭,對上她那雙靈動的眸子,微楞,隨即眸中染上一絲恍惚。
凌兒!
銘王府。
銘王遇刺十日后,皇上下詔處死數(shù)十名刺客余黨。
銘王遇刺后,對圣上一改從前忤逆之態(tài),恭敬有加,恪群臣之禮,崇孝悌之賢。
朝堂之上關(guān)于銘王抗旨被罷黜一事也石沉大海,自此不再被提起。
自對他坦誠自己的目的后,杜凌萱便知道他們之間不再像從前。
那晚他將她摟在懷中,薄唇欺上她的,舌尖劃過她口中的那一刻,陌生的氣息驚擾了所有悸動,就連對他滿腔恨意之時也不曾這般覺得排斥他的吻,她猛然推開他半解自己衣衫的雙手,茫然倉皇地逃回了子月軒,又一次躲到莫離房內(nèi)。
連過三日,她不敢面對他。第四日,她終于鼓起勇氣去清風(fēng)閣,卻沒見到。
五日后,銘王府中多了一人:嫣暇。
莫離說,那晚嫣暇的花橋被抬入府中后,直接進(jìn)了清風(fēng)閣,清風(fēng)閣內(nèi)燈紅幔艷,灼灼泱華,紅燭搖曳,一夜未滅。
杜凌萱已經(jīng)記不清,剛聽到這消息時,是心里扯痛還是暗暗慶幸。
她笑自己竟然奢望他對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慶幸被層層護(hù)在內(nèi)心深處為他微敞的心扉還來得及關(guān)上。
可,為什么,偏偏是嫣暇?
段銘楓為了氣她的不肯交付,娶嫣暇來激她么?
還是,他已經(jīng)容忍她太久了,面對一次又一次的頂撞而忍無可忍了呢?
或者是他在聽到自己親口坦誠之前那滿目的深情太過逼真,欺騙了她的雙眼呢?
杜凌萱迷惑了,為何自從真相大白之后,一切都變得讓她無所適從了。
王爺讓她越來越看不透,夏喬楚是,莫離是,燕南瑾是,連嫣暇也是。
可能,她從來都看不透別人呢,只是她自以為自己對他們都是了解的。
一連幾日,她窩在屋內(nèi)昏昏欲睡,不見任何人。
府中下人都傳她善妒,說她反應(yīng)過激,正妃之位為藍(lán)月公主空懸,她作為側(cè)妃對王爺?shù)娜魏螞Q定都沒資格質(zhì)疑。
莫離為此暗暗大罵了他們一通,杜凌萱矢口笑笑,說她八婆。
只是,唇角的笑未達(dá)眼底,待見到門口出現(xiàn)的那人時,臉上牽強(qiáng)的笑凝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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