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內(nèi),一襲黑衣的月邪負手而立,正對著石壁上的人形圖,若有所思地仰面觀望。
“咯吱”石門緩緩打開,禿鷹急急提步而入,走至月邪身后,沉聲道:“樓主,段銘楓似乎中了劇毒?!?p> 月邪側(cè)身,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禿鷹,透過面具的雙眼閃過一抹異色,不緩不慢的聲音里添了一絲興奮。
“死了?”
“還未,此刻在回府路上。不如乘此機會,除了他?”禿鷹聽罷,狹促的眼中閃著精光。
“中了什么毒?”月邪不以為然道。
“屬下不知,只查探到,是青冥堂的人?!倍d鷹娓娓道來,疾言厲色。
“哈哈哈…。青冥堂會用毒之人,只有那紫葉了?!痹滦巴蝗恍八恋匦ζ饋?,就這樣死了,太便宜他了。紫葉,他怎會不知呢,費鳴座下大弟子。
她會用的毒,與費鳴相比,不過是相形見肘。
而解藥……。
段銘楓,你的命,是本座的,想死,也只會讓你求死不能。
月邪扭曲的臉掩在面具下,只有那雙仇恨的眸子正泛著暗沉的光。
“混入王府,告訴那趙婉君,她的血,可解段銘楓的毒。”
“樓主?您難道不想一雪奇恥么?”禿鷹不解,怨憤的眼中閃過不甘,激動道。
“不想他死得這樣快?!痹滦皦旱土寺曇?,嘴角噙著冷笑,上揚的眼梢挑起凌厲的弧度,低沉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在這空曠的石室內(nèi)突兀而令人毛骨悚然。
“…屬下這就去!”雖然不太理解樓主之意,但他還是未在支聲。
想來,樓主已有了計劃,只待時機一到,便可重新?lián)P眉。
“趙婉君,可別讓他就這樣死了,否則,接下來,可就不好玩了!呵呵…”
月邪眼中流光溢彩,陰謀十足的笑聲蕩在幽暗的室內(nèi),仿佛暗夜里的惡魔。
銘王府,清風閣內(nèi)。
杜鴻千,夏喬楚等人聚在側(cè)廳,面色凝重,兩道眉攢在了一起。
這還是平日里那個孤傲冷酷令人談之惶恐的王爺么!才一日不見,他就這般甘心躺下了!
杜鴻千心中難以言明的惆悵,伸手撫了撫額,焦躁地踱步至夏喬楚身側(cè),細細打量起他手中白眷上那根細細的毒針。
那根此刻正泛著黑光的毒針,三寸左右的樣子,宛如如發(fā)絲般粗細。
床畔,杜淮正為段銘楓施針,雖說一時半會找不到解救之法,但如今取出了毒源,自然可以先以銀針壓迫血脈,阻止毒素蔓延速度。再則,在傷口周幾處穴位深入半寸,盡可能逼出毒素。
段銘楓已換上寬松干凈的里衣,半趴在床上,赤裸著上身,露出整個背部。
除了肩側(cè)細小的針眼,周圍布滿深淺不一的銀針外。肩胛四處還有幾處淺淺的口子,左臂上的傷口尤為深,雖作了包扎,止了血,卻還可透過白棉看見隱隱暗紅。
隨著銀針的密布,針眼四周漸漸流出黑色的毒血來,濕了足足兩塊白布,而毒血似乎沒有流盡的跡象,杜淮卻收了銀針,將早已準備妥的藥粉灑在傷口處。
一切處理完畢后,他起身,恭謹?shù)貙Χ帕栎嬲f道:“可以將王爺放下了?!?p> 聞言,杜凌萱拿了一旁的席枕,隨即將他的頭從她半彎的腿上輕輕移到席枕上,掖了錦被蓋到腰側(cè),傷口以下,而后起身,愁腸百轉(zhuǎn)地看了他那暗沉的臉一眼,從內(nèi)室退了出去。
這些,本是在她身上的。若此時躺下的是她,也不必再覺得進退兩難。
杜鴻千見杜淮出來,舉步上前,急急問道:“情況如何?”
“必須盡快找到解藥,否則…。”杜淮面色一擰,搖了搖頭,走至案邊放下了針具包裹。
“否則什么?”杜鴻千急了,一把拽住杜淮的左臂,大聲質(zhì)問。
“否則毒攻內(nèi)腑,必死無疑?!倍呕床粣?,一本正經(jīng)道。
“不可能的。”杜鴻千面色一滯,肩頭一抖,放了杜淮的手,緩緩坐在桌邊的椅子上,眼神有些呆滯。
夏喬楚面色一白,后退到屋角而立,隱隱握了拳。
若不是他顧及太多,早些趕去,王爺也不會負傷中毒!
聽到杜淮的話,杜凌萱心中五味倒騰。
這結(jié)果,不正是她想要的么,雖然沒有親手了結(jié)他,但,他一死,自己不就得償所愿了么!
可,為什么,她卻,開心不起來?
‘他殺了你全家,那些慘烈的哀求他不屑一顧,那鮮血淋漓的一幕還近在眼前,你這般猶豫,對得起,死去的趙府十余口么!’心中充斥著的恨快將她吞噬,杜凌萱冷眼看向榻上的人,只有一個念頭涌來,他要為他們償命。
‘就算他死了,也換不回趙府十余口性命,你一生都會活在無窮無盡的仇恨里,至死方休,這樣的結(jié)果,你要么?’腦中兩個念頭爭執(zhí)不休,杜凌萱只覺得頭痛欲裂。
“哥,王爺中毒之事,恐暫不能漏了風聲,皇上那邊自要找個好借口,以免引人生疑,伺機生出事端來?!倍帕栎嫣岵阶叩剿韨?cè),看著神色不安的他,心中不忍,
‘對不起,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會騙你,若有可能,我真心想你做我一生的哥哥?!?p> “這些,我都知曉?!彼纯此谎郏p手撐著額頭,再沒往日的聒噪模樣。
若是不知其中厲害,他也不會將杜淮帶來。
杜淮是將軍府的人,自然信得過。
‘雖然你風流不羈,滿心無謂,內(nèi)心卻是脆弱善良的?!?p> ‘有朝一日,若你發(fā)現(xiàn)此刻站在面前的人,是一個心機不純,欺騙你,利用你的人,你可還會再像當初那樣救我于危難呢?’
杜凌萱不敢想,怨她吧,若怨能讓他好受些的話。
“王爺不能有事,我一定拿到解藥。”看著各懷心思的三人,杜凌萱目光中一片堅持,言之鑿鑿說完,便朝屋外走去。
“你去哪?”杜鴻千突然彈起,一把拉住欲走的杜凌萱。她的話,是何意?
聞言,夏喬楚與杜淮不明所以地看著她,一臉驚愕。
“那些人,認識我的。婉兒?他叫出這兩個字時,很熟悉的感覺。”杜凌萱轉(zhuǎn)身,認真打量他的反應。
杜鴻千,夏喬楚眼里閃過一絲錯愕,瞬間恢復了平靜。
“是青冥堂?”杜鴻千篤定。
“燕南瑾!”我喃喃開口道。
“萱兒你…記得燕南瑾了?”杜鴻千睜大眼睛問道。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難道恢復記憶了?
“他自己說的,我要記得什么?”微微挑眉,斜睨了他一眼。
“沒什么。你不能去找他,他很危險?!倍砒櫱б槐菊?jīng)道。你去找他,還回得來么!
“王爺更危險?!倍帕栎婵戳搜蹆?nèi)室方向,憂色自上眉梢,沉沉嘆了口氣。
“要去,也是我去?!彼x正言辭,就算去搶,也要將解藥帶回來。
“我現(xiàn)在要去茅廁,哥哥還不放手?”杜凌萱瞥了眼仍舊緊抓她的手,皺眉問道。
“……”他悻悻放手,看了眼內(nèi)室的方向,進去看段銘楓傷情去了。
夏喬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門口,隨即也隨杜鴻千進了內(nèi)室。
杜淮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那毒針細細研究起來。
施針之時,他訝異地看了眼身側(cè)替他半固銘王面不改色的女子,不由得多了幾分疑慮。
有多少女子,見到此情形,誰不是在旁嚶嚶哭泣,要死不活的模樣,除了那急促的呼吸,她竟然冷靜地看著他取出毒針,施完針。
若不是她那句一定會拿回解藥相救的錚錚之言,他定然要懷疑,她這個側(cè)王妃的居心了。
對這個曾經(jīng)聲名不再,卻處之淡然,明是流亡之身,卻遺世獨立的女子,幾分欣賞上心頭。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