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假面具

　　“沒想到，你還真聽話！”

　　龍麒拉著語兒頭也不回的走著，卻被語兒簡單的幾個字止住了步子。

　　“古有蘭陵王以兇煞面具震懾敵將，大獲全勝，而我卻私心不想他人多看你一眼……。”

　　說到這里，語兒停了下來，走到了龍麒面前。

　　剛剛的兩句話是語兒千年前在龍麒大戰(zhàn)前說過的話，而那冷冰冰的面具也是語兒親手為龍麒戴上的。

　　“麒，若冥界的妖女看上你這傾世容貌怎么辦？”

　　“那我就挖了她的雙眼，帶回來給你?！?p>　　“古時蘭陵王也有傾世之貌，可就是太過俊美，震懾不了敵將，于是蘭陵王每次出征前，都會戴上兇狠無比的面具，自此，每戰(zhàn)必勝……”

　　“難道，我的語兒也要讓我戴上面具去震懾敵人？”

　　千年前，看似夫妻間打趣的對話，卻在語兒的滴血匕首中結束。

　　“我愛的是你，并非你的容貌，現(xiàn)在刮花了你的臉，就算面具碎了，也不會有人動歪腦筋，對你也安全，記得，一定要活著回來，只有我，才能撫平你的傷……”

　　龍麒臉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他沒有因為語兒刮花他的臉而惱羞成怒，只是更加疼愛的將語兒擁入懷中，不過語兒卻將龍麒推開了。

　　“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可不想我的新郎官是這副模樣……”

　　語兒說著就將金色的面具戴在了龍麒的臉上，自此就再也沒有摘下過。

　　思緒回轉，熟悉的眼眸相對，盡管不再是曾經(jīng)的模樣。

　　“我說過，等再見面，我會將面具下的傷痕一一撫平……”

　　語兒伸手要將龍麒臉上的面具拿下，卻被龍麒制止了。

　　“千年，早已和皮肉長在一起了……”

　　停在空中的手微微一顫，語兒輕輕皺了皺眉，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是啊，都千年了，我都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語兒的聲音略過一絲淡淡的憂傷，微微搖了搖頭，轉過身，不再看龍麒。

　　“時間，不早了，我，先離開了……”

　　語兒剛走了一步，就被龍麒緊緊擁在了懷中。

　　“你在恨我……”

　　龍麒低聲在語兒耳邊說著。

　　“恨？我何德何能？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你知道，我穿著嫁衣，穿著只屬于我們的嫁衣，等了你多久嗎？你知道，被你母后強行抽掉記憶時，有多痛嗎？”

　　有溫度的懷抱瞬間冷了下來，龍麒放開了語兒，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對不起……”

　　此時的玄爵地宮，眾人紛紛自覺退下，整個地宮空蕩寬闊，只剩龍麒口中簡單的三個字來回游蕩。

　　“兄長，你看到了，你只是大哥的替代品，何必在做無謂的犧牲呢？”

　　距離龍麒和語兒不遠的地方，之言默默的將一切看在眼底，那張臉上不知是喜是怒，也不知他在盤算著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語兒轉身面向龍麒，迅速將手掌按在了龍麒面具之上，片刻面具粉碎如塵，盡數(shù)散去。

　　在面具散去的一瞬，語兒輕輕啄上了龍麒的唇。

　　龍麒的臉，與之言有七分相似，是天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俊美，但卻在千年前，被語兒用墨玉匕首破了相。為了不讓龍麒難堪，語兒命人趕制金色面具，掩蓋了龍麒的傷，語兒與龍麒約定大戰(zhàn)歸來就為其恢復容貌并成親，誰知后來竟演變成如此的局面……

　　不過，語兒的確沒有料到，在與龍麒分別的當天，自己就被王后抽走了關于龍麒的所有記憶，說來也巧，忘記了龍麒，卻遇到了之言。

　　語兒體內(nèi)的異靈，如螢火蟲般飛出，點點落在龍麒的臉上，不久，語兒離開了龍麒，而龍麒也恢復了曾經(jīng)的相貌。

　　“語兒……”

　　龍麒的眼睛里獨有的溫柔，是語兒獨享的，不過，語兒卻瞬間回到了冷冷的面孔。

　　“語然的心愿，我已經(jīng)完成，唯一的憾事也解決了，她終于可以安心的走了……”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龍麒瞬間收起了表情，目光也漸漸兇了起來。

　　“不管怎么說，語然都已經(jīng)死了，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擁有前世記憶的人而已，我要遵循今世莫家遺訓，直至莫家最后一個人消失為止?！?p>　　“說了這么久，你還是放不下之言……”

　　龍麒苦笑了一聲，不再做聲，只是靜靜看著語兒。

　　“既然如此，我就將語兒帶回了，多謝大哥成全?！?p>　　之言從角落里走出，準備順理成章的帶走語兒。

　　“還是不勞煩仇殿下了，帶路這種小事還是讓屬下來比較好。”

　　墨兒和溯快速的出現(xiàn)在幾人中間，很好的解了圍。

　　“萱兒，跟我走吧！”

　　溯像沒事人一樣，好像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很自然的拉起語兒的手，朝浣花鏡月的方向走去。

　　“二位殿下看來還有事要談，屬下不打擾了?！?p>　　墨兒說完微微欠了欠身，在抬頭的一瞬，看到了沁楠帶著慍色的眸子。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既與自己無關，又何必礙事。”

　　“再怎么說，我也是神，天界人人尊我一聲”雀主“，不需要你在這里拿低等的人來說教?！?p>　　“神又如何，心術不正，連牲畜都不如?！?p>　　墨兒說完就離開了，也沒有管身后那張憤怒的臉。

　　“雀兒，你先回去吧，我和大哥有事要談?！?p>　　“可是……”

　　“我不想這么快就有人管我，尤其是你?！?p>　　之言打斷了沁楠未說完的話，轉身與龍麒去了正殿。

　　龍麒低頭不語，怔怔的看著手中完好的面具。

　　“你們……”

　　之言剛要開口，卻欲言又止。

　　“剛剛攻下冥界時，面具就消散了，傷口也隨之愈合……”

　　說到這，龍麒嘴角浮上一抹淺笑。

　　“只是一個最簡單的幻術，卻那么認真?！?p>　　“大哥明知如此，卻又陪她玩了這么久……”

　　“那你…可以做到嗎？”

　　眼前的二人，話語中帶著寒意，都是為了同一個人，二人卻截然不同。

　　“溯，你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

　　溯將語兒帶到浣花鏡月的小木屋，語兒異常平靜的看著面前的溯。

　　“語主，龍麒殿下交代讓您在浣花鏡月等他?！?p>　　溯還未作回答，墨兒卻已跟上了二人的腳步。

　　“正好，還有你，你又是什么？”

　　語兒側目看著墨兒，不知她究竟要知道什么。

　　“語主，此為何意？”

　　墨兒沒有含糊其詞，落落大方的問著語兒，雖說二人同為一體，但經(jīng)過了轉世，墨兒卻早已不將她放在眼里。

　　“經(jīng)過千年，一切都變了，一個是我的影子，一個是我的愿靈心腹，居然現(xiàn)在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還真是可笑?！?p>　　語兒戲謔的看著二人，果然，不論恢復了前世記憶，還是承受了家族的使命，到最后，自己都只是一個人罷了。

　　“對了，龍麒在玄爵地宮建出了浣花鏡月，那……”

　　“每一個地方，只要他記得，都完好的出現(xiàn)在了玄爵地宮?！?p>　　墨兒接著語兒的話說了下去。

　　“我在龍麒的記憶中看到，原本，他是想在平定冥界時就將你接來團聚，不過當時你已經(jīng)和之言約定轉世，所以，他用了千年時間，將你們所見、所去之地一一重現(xiàn)，不管你再怎么轉世，總會經(jīng)過的?！?p>　　溯淡淡的說著，順勢低頭看著腳邊閃著星光的花。

　　“我還以為，他早就忘了……”

　　“忘了的是你，當你和之言你儂我儂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有一個人在這黑暗的冥界一直等你，這么多年，他身旁沒有一個女眷，而與你有約的之言，卻是鶯鶯燕燕無數(shù)，不僅如此，之言明知道自己有婚約在身，還敢和你定轉世之約，這不是把你往絕路上逼嗎？”

　　墨兒生氣的說著，要不是當初的變故，哪至于到現(xiàn)在如此的地步。

　　“語然早已死了，所有的過錯，都已隨她去了，放不下的只是龍麒而已，就像龍麒臉上的假面具，一旦破碎，就時過境遷了……”

　　“你還要逃避到什么時候？你以為你現(xiàn)在是莫凝萱了，就不用為過去的事負責嗎？”

　　“我……”

　　語兒竟一時語塞，苦笑著低下了頭，徑直朝著一個方向慢慢的走著。

　　“你去哪？”

　　“墨兒，讓她去吧，剛才你的話…是重了些?！?p>　　溯攔住了要跟上語兒的墨兒，或許現(xiàn)在讓語兒一個人靜靜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