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見過母親，”百靈似乎看出了姜雉的尷尬，彎著小身子行了一禮，偷偷歪過頭閃著烏黑的眼眸從余光中打量這姜雉。
“百靈長得真是乖巧，”姜雉贊賞道，說著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罕見的藍(lán)田玉墜，放在百靈手心里。
百靈瞪大了眼珠，顯然很喜歡這個小鳥形狀的玉墜，但還是縮了縮小身子，有些委屈的說道，“可是姨娘說，我不能亂拿別人的東西。”
說著，眨著小眼睛巴巴的望著邵姨娘，她多么希望姨娘能夠破一次例，她可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只吊墜。
“既然是母親給你，你就拿著吧，”邵姨娘格外開恩道。
“多謝姨娘，多謝母親，”百靈的一張笑臉笑成花，烏溜溜的小眼珠在姜雉身上轉(zhuǎn)啊轉(zhuǎn)的，眼睛里淌出滿心實(shí)意的歡喜。
姜雉曾親眼見過煥哥喊潘姨娘娘親的，老夫人也沒多加責(zé)備，姜雉心中卻暗暗氣不過，平陽侯的孩子怎么能喊一個姨娘娘親！
老夫人故作不聞不問，她又能怎樣呢。
百靈從未見過姜雉一面，聲聲“母親”“姨娘”分得清楚，看來，邵姨娘平日的教導(dǎo)之深，由此，姜雉心中對百靈的好感更上一層樓，也對邵姨娘更加親切起來。
“夫人，奴婢有事請夫人施以援手?！鄙垡棠镆桓臏仡伾裆?，聲音哽咽，當(dāng)即朝著姜雉跪了下來。
她這一跪，連帶著百靈和明秀也都跪了下來。
“邵姨娘，你快起來……”姜雉難得在平陽侯府中遇到邵姨娘這般談得來的人，連忙伸手去攙扶。
邵姨娘像是鐵了心似的，恭敬的叩跪在地上，“奴婢有一事相求，還望夫人一定要答應(yīng)奴婢，奴婢來生做牛做馬，必當(dāng)銜環(huán)結(jié)草相報?！?p> “你快起來，我答應(yīng)你便是了，”姜雉扶起邵姨娘，站在一旁的花木卻擔(dān)憂起來，邵姨娘幫助小姐治療腳傷，勸誡小姐這些事情都是好事，可是萬一她借機(jī)提出什么不該提的事情來……
“姨娘，”百靈被邵姨娘這突如其來的這一舉措驚嚇到了，嗚嗚的哭著看向邵姨娘。
邵姨娘無比愛憐的撫著百靈的發(fā)髻，“百靈不哭，還記得姨娘對你說過的話么？”
“百靈記得，女子要頂天立地，莫要為閑雜之事繁瑣憂傷，哭泣自哀?！卑凫`眼中淚珠流淌，卻還是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記得便好，百靈自幼乖巧可人，希望夫人能夠待她如親生，讓她侍奉夫人左右，待她及笄，還望夫人為她尋找一門好親事……”邵姨娘滿面淚痕，猶如梨花帶雨，哭噎不能自我，百靈同樣疑惑的眨著淚眼，揪著邵姨娘的衣角。
“我答應(yīng)你便是了，”姜雉對百靈這個機(jī)靈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喜愛非凡，當(dāng)下答應(yīng)道。聽到邵姨娘的簡單請求后，花木也松了一口氣。
邵姨娘和平陽王府的那些人，當(dāng)真不同！
邵姨娘拿著絹?zhàn)訛榘凫`拭去淚珠，才胡亂的擦了幾下臉情真意切的說道，“夫人心慈，奴婢保證百靈這個孩子對您百利而無一害。”
畢竟是孩子，怎么能隨便加以利用？姜雉對邵姨娘的話不以為意，轉(zhuǎn)念想到，“你是百靈的生母，為什么不親自撫養(yǎng)百靈呢？”
“夫人，整個平陽侯府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簡單，明爭暗斗有之，口蜜腹劍有之，我只是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活不長久了，只是百靈是我的親生女兒，割舍不下，只好請求夫人能待她如親生，如若不能，給她一口吃的便可，奴婢黃泉之下感激不盡。”邵姨娘淚眼婆娑的看著百靈，眼中是滿滿的不舍之情。
“聽到了些不該聽的？”姜雉好奇問道，邵姨娘急忙擺手，“夫人莫要追問，天命不由人，我又何嘗不想看著百靈平安長大！”
姜雉面色陳然，斬釘截鐵道，“你放心，百靈乖巧耐人，我必然當(dāng)她為親生女兒，你放心”
“小姐，我們這是去哪里？”花木疑惑的問道，自從邵姨娘那里出來后，小姐像是換了脾性似的，邁著急匆匆的步履走在一條小道上。
“回積善居。”姜雉在花木邊耳語一陣，花木點(diǎn)頭會意，待走到積善居后門前時，守門的小丫頭見只有花木一人，并沒有看到二夫人的身影，也就沒向里面稟告，花木從袖口中拿出一塊玉佩來，看門的小丫頭歡喜的收入袖中，乖巧的隨著花木走向一旁。
姜雉匆匆穿過無人看守的后門，走進(jìn)積善居，老夫人喜愛陰涼，所以，積善居前后兩邊都開了窗，老夫人的大丫鬟蕙香等人喜愛在大門向陽那側(cè)守著，很少有人看守這后面這扇與后門相對的窗戶。
姜雉正是從后門進(jìn)來的，見屋后的小窗戶邊無人看守，放輕了腳步悄悄靠近那扇窗戶，謹(jǐn)慎的附耳上去。
“母親！”是平陽侯的聲音，好像帶著一股怒氣。
“穆家如今的沒落你也看到了，為何還要對穆婳念念不忘！若是你執(zhí)意如此，權(quán)當(dāng)沒有我這個母親！”老夫人也是不甘退讓。
“母親可知道，穆婳的姐姐穆媯在宮里被提拔太后身邊的御女，掌管太后一切衣食住行，”平陽侯朗聲說道。
姜雉心中滿片瘡痍，原來穆婳的姐姐在宮中得了勢，怪不得你們竟然敢在鴛鴦樓前，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不知羞恥！
“什么？”老夫人的聲音中有一絲喜悅，而又沉吟，“這樣啊……不如你先把她納為姨娘，若是穆媯節(jié)節(jié)高升，再把她妹妹抬為貴妾未嘗不可！”
抬為貴妾！
這就是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自己心中疼愛自己的好婆婆！姜雉紅了眼，握住窗欞的手指逐漸泛白，細(xì)細(xì)的骨骼清晰可見。
“母親好主意，只是那潑婦那邊……”周謐想起死板愚鈍的姜雉，她能在鴛鴦樓大吵大鬧，若是知曉此事，還不把平陽侯府鬧個雞犬不寧！
她平日里最聽老夫人的話……周謐祈求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抬手示意他不必?fù)?dān)心，反而勸誡周謐道：“她性子愚忠，有些事情，你表面上順著她便好，可不要和她劍拔弩張！”
周謐皺了眉頭，冷哼道，“我哪兒敢和她斗！若不是您囑咐，我才懶得看她一眼，”
老夫人疼愛兒子疼到骨頭里，順著兒子心意說道，“如此便好，三房姨娘，二十九個同房丫頭你隨便挑，姜家如今隨著老將軍的病逝一步步?jīng)]落下來，又沒個兒子支撐門戶，姜雉自然沒資格懷上我們周家的子孫，當(dāng)初若不是姜沅……她怎么配得上你！”
姜雉躲在窗前，淚珠一滴滴的滑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如今算是見識到了，原來老夫人竟是這般的偽善，平陽侯竟是如此絕情……生怕她會懷上周家子孫，周謐日日尋覓他處，從不在她院中過夜，甚至洞房之夜滴完血帕之后，也是漠然的離去。
既然她在他們心中如此一文不值，為何還要下了六里的嫁妝，迎她入平陽府！
姜雉忍著鉆心的疼痛，心中忿然想到，忽然想起老夫人口中的姜沅……
姐姐！
父親的離去，姜雉和母親華氏，姐姐姜沅相依為命，姐姐聰慧異于常人，喜愛兵法，精通卦卜之術(shù)，曾女扮男裝跟隨父親上戰(zhàn)場，布下玲瓏妙陣，一舉殺退大燕百萬雄師。
姜沅從小對妹妹姜雉呵護(hù)倍加，事事百般照料，并為母親分憂解難，手段干練精要，進(jìn)退得利，就連男子也自愧不如。
老夫人能讓自己嫁入平陽府，莫不是姐姐周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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