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幕 癡情斷
當(dāng)蘇淮走進(jìn)病房的時候……
看到了安瞳痛苦地蜷縮在墻邊,冷汗沾濕了她額間的發(fā)絲,她臉色蒼白地捂住胸口,仿佛快要踹不過來似地。
“安兒……”
蘇淮緊緊蹙著眉,著急地走過去將她抱了起來,不斷地喚著她的名字。
可安瞳卻仿佛什么都聽不見似地——
她仿佛陷入了一種極痛苦的狀態(tài)里,腦海里,全是那些血淋淋的照片。
男孩……滿身鮮血地躺在雪地里。
他身上有數(shù)不盡的傷口,有些淌著血,有些已結(jié)痂,無一不證實著他曾遭人嚴(yán)厲拷打的殘忍事實。
那個男孩,是她的阿遲。
阿遲,她的阿遲。
他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干凈的眼神絕望而悲憫地望著天空的時候,是不是在想著他的父母在哪里……
他的家又在哪里……
為什么命運(yùn)對要他如此不公。
為什么……偏偏是她的阿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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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和護(hù)士不知道什么進(jìn)來了病房里,他們神情嚴(yán)肅焦灼地拿出了針筒,將鎮(zhèn)定劑注射在安瞳的身上。
當(dāng)安瞳漸漸平復(fù)下來的時候……
她目光空洞迷茫地望著天花板,眼角還淌著未干的淚水,蒼白的手指無力地垂了下來。
蘇淮沉默地站在旁邊,垂著眸,目光心疼地望著她。
他伸過修長的手指摸了摸她微涼的額頭,聲音不自覺溫柔了下來。
哄道。
“安兒,什么也不要想,答應(yīng)大哥,好好睡一覺……好不好?”
安瞳始終望著天花板,動了動眼睫。
聲音干澀又平靜地問道。
“大哥,為什么是他……為什么。”
蘇淮的手指在空中僵了半響,他沉靜的目光突然定定望向了窗外連綿的白雪,聲音低沉如琴聲。
反問了一句。
“安兒,你相信父親嗎?”
空氣仿佛突然凝結(jié)了下來——
安瞳無聲垂下了頭。
一時之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倘若她回答不相信,未免會寒了大哥和父親的心,自從她回到蘇家后,他們對她的好和疼愛,她一直看在眼里。
但事實上,她心底內(nèi)根深蒂固堅信著的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他叫顧遲。
望著她緊緊擰著的眉目。
蘇淮似乎心中已有了答案,他伸出溫暖修長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頭顱,沉默了半響。
然后說出了一句最讓她絕望的話。
“安兒,答應(yīng)大哥,不要再愛阿遲了……好不好?”
安瞳的心劇烈地顫了一下。
她抬頭望著他,眼底里氤氳的水汽不知道什么時候模糊了她的視線,喉間酸澀哽咽著。
她很想堅定告訴大哥兩個字,不好。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去愛阿遲,他如同她的氧氣,失去了他,她便不會呼吸了。
她愛他……
她怎么可以不再愛他了,怎么可以。
可這兩個字她說不出口,因為安瞳在害怕,她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而這個鮮血淋漓的真相快要把她逼得再一次快踹不過氣來了。
蘇淮垂著眉目。
望著如此痛苦的妹妹,他的心也仿佛被什么割傷了般,疼得厲害。
她有多愛那個少年,他身為兄長,兄妹連心,他怎么會不知道。
只是……
他唯恐,他的妹妹,怕是這輩子都不能如愿了。
顧家長孫,蘇家千金……
原本身份性格地位樣樣匹配的兩人,本來該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可命運(yùn)偏偏要與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顧氏夫婦的兩條人命——
不管怎樣,最后還是會算在她的頭上,只因她身上流著的是蘇家的血。
蘇淮再次閉上眼眸,半響后,他的臉色略顯嚴(yán)肅了起來,目光沉靜地望著她。
薄唇輕啟道。
“安兒,接下來大哥說的話……你要聽清楚了?!?p> “蘇家和顧家世世代代交好,只是當(dāng)年的那件事發(fā)生了之后……顧遲和他父母被人綁架一事,兩家關(guān)系便一直破裂至如今?!?p> 當(dāng)年顧氏夫婦連同膝下幼子被人綁架,最后兩人慘遭撕票。
只剩下七歲的阿遲一人獨活了下來。
那時候能找到的證據(jù)全部都指向了蘇家,說這件事是因為蘇家覬覦顧家勢力多年,想要取而代之,所以策劃了這么一場意外。
但是時至如今,事實的真相到底是如何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因為——
“顧遲父母的死……確實和蘇家脫不了關(guān)系?!?p> 蘇淮說出了一半的真相,還有另一半的真相他還尚且不能告訴他的妹妹,她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她只需知道……
她不該再愛著那少年了。
倘若他是顧遲,他也絕不容許自己愛上仇人之女,隔著血海深仇,還能如何若無其事再去談情論愛?
這世道,總愛把癡情無情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