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盛走后安歡顏又感到自己渾身無力,昏昏欲睡??磥肀仨毐M快揪出下毒之人,否則接下來,那人指不定還會怎么對付她。還未理出頭緒,眼皮一個勁兒的往下耷拉,頭也重的像脖子上掛了千斤石,直往下墜。實在撐不住,吩咐杜鵑守著她,躺在貴妃榻上睡著了。直到午時三刻,她才醒來,腦袋還是昏昏沉沉。
杜鵑伺候她梳洗完畢,就要傳膳,安歡顏伸手攔住她,只覺一陣眩暈,強忍著嘔吐感,有氣無力說道:“不用了,我吃不下,你去把青蘭叫來”
待她走后,安歡顏一口吐在地上,彎著腰扶著梳妝臺,未用過飯食的她,只吐了些苦水出來。青蘭剛剛踏過門檻,就聽見干嘔的聲音,心下著急,走了幾步,瞧見安歡顏正扶著桌沿,想要走到床邊。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讓她坐在床邊,正要倒水讓她漱口,就瞥見地上的剛剛安歡顏吐出來的苦水。
“主子,奴婢去叫曹太醫(yī)”青蘭抬腳便走,安歡顏急忙起身阻止她,還未站穩(wěn),只覺得頭重腳輕,身子好似沒有重量。青蘭聽到砰的一聲,回頭看見安歡顏側(cè)身倒在床上,趕緊跑過來扶起她,急切的喊著她的名字。
過了片刻,她感覺好了些,又喝了幾口熱水,才稍稍緩過來。勉強露出笑容,道:“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青蘭雖不懂醫(yī),也看得出此刻她不是無事的樣子,心里擔憂的緊,說話的語氣也不免急躁起來,直接向安歡顏大聲喊道:“小姐,您不要逞強了,這叫沒事嗎?讓曹太醫(yī)檢查一下,奴婢才安心啊”
此刻下毒之人還沒查出來,也不知背后主使人的陰謀,若是此時讓太醫(yī)過來,驚動了皇上,定會打草驚蛇。元辰熙對她的好,她并不確定是摻雜了陰謀,亦或是想利用她做些什么,那唯有按兵不動,待她查出來,再做決斷不遲。只要她無事,那人一定還會繼續(xù)向自己下毒,不怕查不出來。
“我真的無事,可能是胃里缺食,你讓凌煙幫我做些粥,然后把這些處理了,不要讓人看見”
青蘭望著氣虛體弱的安歡顏,哪里有心思顧得了兇手,卻又勸不動她,只得聽她吩咐。強逼著自己喝了兩碗粥,精神好多了。這才有力氣和青蘭說話。
“主子,您還是讓曹太醫(yī)看看吧,奴婢實在不放心”青蘭勸慰著。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當務之急是要查出是誰害我”前世的她在宮中活的也算長久,一些骯臟的手段她也見識過,可這次真難住了她,不得不承認下毒之人手段高明。何況前世的她根本沒有住在明德宮,那時的她根本不算得寵,又如何做的了一宮主位,如今在明德宮當差的人她基本上都未曾見過,也不好明目張膽的查他們的底細。
“奴婢向一位老嬤嬤請教過,宮中下毒的手段不少,基本是從飲食、香料、衣物上下毒手,而這些都是奴婢等人親自保管的,奴婢無能想不到會是誰?又是怎么下毒的?”青蘭如泄了氣的皮球,愁眉苦臉的說道。
安歡顏還是頭一次看見青蘭灰心喪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不要妄自菲薄,你做的已經(jīng)夠好了,即便是我,也沒有頭緒。不過說起想害我的人,倒是可以排查排查,說不定能找出線索”
“主子的意思是?”
“明德宮里除了你四人是我?guī)нM宮的,其余的宮女太監(jiān)都是宮里的,安歡馨送來的人都被安排做了些清閑的活,想下毒基本上不可能,你們的注意力大都被他們幾人吸引,無暇注意其他也是正常,我也忘了囑咐你們,被人鉆了空子,也算是給我的一個教訓。你們平常與這些宮人接觸的多,有機會探出他們的底,看看他們平常與哪些人往來的多,應該能查出什么來”
青蘭點頭,“奴婢明白,可現(xiàn)在該怎么辦,只要主子在明德宮一日,就不可避免被那人毒害”
安歡顏又豈會不知,內(nèi)心嘆息,面上裝出堅強的樣子,“無事,我還支持的住”
“主子,您要不要找個借口回相府住幾天?”青蘭突然說道。
回相府,也虧得青蘭這么聰明的一個人能想的出來。
“你當皇宮是什么地方?相府豈是我說回就能回的?我只是一個嬪,不是貴妃,就算是安歡馨也得向皇上稟報過才能回相府,何況還是留宿幾日。不過經(jīng)你一提,我倒是有了主意”
“什么主意?”
“我出不了宮,可明德宮還是出得去的。我被下毒之事不宜外傳,但誰沒個頭疼腦熱的”
青蘭立即反應過來,臉上也露出笑容,“那奴婢去請皇上過來”
“你去不合適,讓凌煙去,把事情跟她說清楚,不然她一知半解的,再把事情弄復雜了不好”安歡馨囑咐道。
“奴婢這就去,主子您先去床上躺著吧”
將安歡顏安頓好,就去找凌煙。凌煙聽完,立即放下手中活,跑向御書房。元辰熙正和戶部尚書徐有章商談今年各地賦稅一事,福貴不敢上前打擾,可出事的是那位主子,他又不敢耽誤,猶豫著。
最終還是決定說了的好,小聲在元辰熙耳邊說道:“皇上,剛剛明德宮的凌煙哭著來報,安嬪娘娘出事了”
歡顏出事了?元辰熙直覺事情定是不小,不然凌煙不會此時過來稟報,“徐愛卿,此事容后再議,你先退下吧”
元辰熙登基之后,從未因其他事情耽誤朝政,又克勤克勉,為百姓謀福利,稱得上一位好皇帝。不知是什么事情,能讓他分心至此,徐有章知事情有蹊蹺,當下記在心里。
待徐有章走后,元辰熙也立馬提步,幾乎是跑著到了明德宮。安歡顏臉色發(fā)白,氣息時有時無,虛弱的不成樣子,別提有多心疼。
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歡顏,朕來了”
安歡顏想要起身行禮,元辰熙忙止了她,關切的說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行什么禮,身子要緊。太醫(yī)看過了么?怎么說?”
“回皇上的話,主子身體有恙已有幾日,奴婢本想告訴皇上,可主子說皇上為國事操勞,不能再讓皇上為小事費心,故而一直瞞著未報。不料今日病重,奴婢這才冒死去御書房奏秉”凌煙因安歡顏被下毒一事被震驚,轉(zhuǎn)而氣急,可又不讓說出實情,憋的她實在難受,故未等安歡顏回話,她便搶了先,慷慨激昂的說著,因剛剛哭過,說話時難免帶著哭腔,聽起來有些憨聲憨氣。
“傻瓜,你的事怎么會是小事,是朕疏忽了”元辰熙懊惱自己竟然沒發(fā)現(xiàn),又埋怨她竟然瞞著自己,可想到她正在病著,便狠不下心教訓她,立即讓福貴去傳曹天佑。
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做到她身邊扶起她坐著,背靠在自己懷里,“為什么不告訴我你身體不舒服的事?”
“我說過的,是你沒記在心里”安歡顏解釋著,怕他抵賴還特意強調(diào),“就昨天說的”
“笨蛋,在那種情況下,我心里能記得住嗎”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抱在懷里,恐怕是個男人都會把持不住,哪里還會在意說些什么,“對不起,我要是知道你身體不適,這幾日就不會拉著你做...”他沒有說下去,她也明白。
元辰熙的臉上顯露出愧疚之意,讓安歡顏感到意外,她沒想到他竟然會向她道歉,還是因為那種事。而且她能聽得出來,他是誠心誠意的。
她不感動是假的,就身份而言,他是主,她是奴,他完全沒必要道歉。他是帝王,她只是他眾多妃子中一個不起眼的嬪。若非她經(jīng)歷兩世,只怕此時早已愛上元辰熙,為他傾心。但更是因為經(jīng)過背叛、傷害,讓她裹足不前,不敢對所有人付出真心,懷疑每一個接近她的人的用意。
說話間,曹天佑已經(jīng)到了明德宮。抬頭瞥見皇帝不滿的表情,他就知道今日他是沒有好果子吃了。行禮過后,便替安歡顏診治。
“曹太醫(yī),我家主子近日厭食,沒有吃過什么東西,會不會因此才病倒的?”青蘭在一旁問道。
曹太醫(yī)也把握不準,明明從脈象上看,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安歡顏一個活病人就擺在自己眼前,他此時不得不懷疑自己的醫(yī)術。正愁該怎么向皇帝交代,青蘭就出聲提醒他,看來此事安歡顏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也順著青蘭的話,道:“確實如此,春困秋乏,娘娘食欲不振也是正常,只是因此壞了胃。娘娘焦慮過重也是發(fā)病的原因,還請娘娘安心休養(yǎng),臣開幾副方子調(diào)理調(diào)理,便無大礙,”
“曹太醫(yī),你可確定?同樣的話朕不想再問第三遍!”元辰熙擺著一副黑臉,好像曹天佑是仇敵一般。
聞言,嚇得他一陣哆嗦,忙跪下磕頭,“臣該死,臣用性命保證娘娘平安無事!”
元辰熙這才放心,冷聲道:“你親自去煎藥,安嬪的病若是治不好,你也不用回太醫(yī)署了”
曹天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謝恩,下去熬藥,福貴青蘭等人也很有眼色的退下。房內(nèi)又只剩他二人。
安歡顏首先開口說道:“能不能留下陪我?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可若是平常百姓家的妻子生病,丈夫都是陪在身邊的”
她的要求怎么會過分,他高興還來不及,她的內(nèi)心接受他是她的夫君而不是皇帝的了吧,“傻瓜,丈夫陪著妻子天經(jīng)地義”
“可您還是一國之君,江山社稷還等著皇上管理,黎民百姓比我更需要皇上。您總不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她有些為難道。
“你想讓我一直陪著你?”元辰熙期盼著等待她的回答。
“哪個女人會不愿意自己的丈夫一直陪在身邊,可您是皇上,我即便不舍,也知道分寸”
元辰熙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緊緊的抱著她,吻住她的額頭,在她耳邊低聲道:“若不是你身體不好,我現(xiàn)在就要了你”
安歡顏無語,他和她在一起,腦子里就只有這種事嗎?她成什么了?心里的不悅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動了動身子,無聲地斥責著他。
思慮片刻,元辰熙喊福貴進來,“你讓凌煙收拾安嬪的東西,待會隨朕一起去清秋閣”
清秋閣與御書房緊鄰,為了便于處理政事,就作為皇帝的寢宮。除了在御書房和眾朝臣商議國家大事之外,也時常在此處理政務、接見大臣,更多的則是皇帝休息的場所??芍两駷橹梗€從未有哪一位妃子踏進過清秋閣的大門,更別提住進去。是以福貴愣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奴才遵旨”
福貴驚訝,安歡顏卻是笑意更濃,離開明德宮不是難事,難的是她不知道下毒的人用的是什么手段,即便她去安歡馨或者其他妃子宮里,恐怕也難以躲開暗算,要說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元辰熙那里。
可她正得意于自己的陰謀得逞,全然沒發(fā)現(xiàn),若不是元辰熙真心愛護,再高明的計謀也是紙上談兵。
安歡顏搬到清秋閣養(yǎng)病得消息,沒過多久便迅速傳開,安歡馨和四妃氣的牙根直癢癢,恨不得殺了她的心思都有了。尤其是安歡馨,一氣之下也病倒了,躺在床上,嚷嚷著自己是引狼入室。
德妃徐氏本就對安歡顏得寵一事心有芥蒂,聽到消息更是按耐不住,不聽旁人勸解,直接跑到清秋閣門前,嘴里不停地喊著要教訓她,教教她規(guī)矩。
“娘娘,這里是清秋閣,您不能進去,還請娘娘不要為難小的”侍衛(wèi)長攔住她,勸道。
氣頭上的德妃哪里聽得進去,“你個狗奴才,連本宮也敢攔,她安歡顏一個小小的嬪都能住進清秋閣,本宮身居妃位,卻連門都不能進?滾開!”
在清秋閣伺候的都是皇上身前的人,即便是朝中大臣都會給他們幾分面子,侍衛(wèi)長也不理會她的咆哮,攔著她不讓她進。
德妃氣急,仗著自己的身份,直接往里闖。侍衛(wèi)長有些無奈,手持刀鞘橫在德妃面前,卻不敢再有什么動作。德妃再無理,他也不能出手,否則倒霉不會是德妃。正發(fā)愁之際,安歡顏已經(jīng)來到門前,笑著說道:“姐姐這是來看我的么?姐姐有心,妹妹這廂謝過了,妹妹剛在里間休息,聽到姐姐的聲音,未及收拾,急忙出來迎接姐姐,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安歡馨站在門內(nèi),身上罩著一件云紋織錦披風,只用嵌珠白玉簪將頭發(fā)攏在腦后,手執(zhí)素絹泥金湘妃扇,遮擋住自己未施粉黛的容顏。
“安嬪,你可知罪?”
“姐姐此言何意?妹妹可是哪里做錯了?”
見她一副談笑風生的樣子,德妃更加氣急敗壞,但理智還在,有理有據(jù)的說道:“清秋閣是皇上處理朝政的地方,而后宮不得干政,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guī)矩,你現(xiàn)在住進清秋閣豈不是不將祖宗家法放在眼里?”
安歡顏不怒反笑,“姐姐言重了,皇上顧念妹妹的身體,準許妹妹在此養(yǎng)病,與朝政何干?”
“你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站在這里,我可沒瞧見你有什么???”德妃滿是懷疑的看著她。
安歡顏卻止住了笑,微微皺起眉頭,看來下毒暗害她的人應該不是德妃。那三妃之中又是誰下的手呢?
“姐姐還是回去吧,待妹妹身子安好,自會去向姐姐請安”安歡顏不理會德妃的叫喊,轉(zhuǎn)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