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寧輕瞄了各人的神情,心領(lǐng)神會,也就緩緩伸出手來示意來人攙扶自己出去,“想來畫眉剛走,染香是害怕一人難以服眾才說了那樣的謊,引本宮過去瞧瞧吧,事兒總不能這么不明不白的?!?p> “喏?!睂m娥應著,眾人即簇擁著舒寧出了內(nèi)室。只見徐徐而行及至庭院,舒寧看見四名太監(jiān)分別抓緊了蓉兒的手腳,而染香則是雙手微顫著用針線一下一下地穿透蓉兒的嘴唇。鮮血淋淋,一旁圍觀的宮人皆不忍細看,臉色凄凄。舒寧著了攙扶自己的宮人退開,步履輕緩地漸漸向人群中靠攏,眼眸的神色似乎饒有趣味——只因她瞅著那蓉兒的臉頰早已被鮮紅染色,可那眼神竟生生流露著不屈,硬是目光銳利地盯著對自己施刑的染香。一針一線,一上一下,血流染紅了前襟,直到了最后一縫,舒寧才語帶急促地驚喚:“住手!”緊接著人似才看清眼前景況般,跌跌撞撞地步入人群,圍觀的宮人皆由驚魂未定變成迅速退散到兩旁,有序地排列恭候著突?,F(xiàn)身的主子。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舒寧說話間帶了不敢相信的震驚,瞪大了雙眼直直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事情。被她這一問,本氣勢洶洶抓住蓉兒手腳的太監(jiān)們連忙松開,急急跪了下來齊聲顫抖著:“娘娘饒命,這都是染香姑娘的意思?!?p> “染香?”舒寧眉頭緊皺,目光緊緊盯著已經(jīng)愣住在旁的染香。只見她雙手染血,目光呆滯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木然地看向自己。半晌才艱難屈膝跪地:“娘娘?!敝缓傲诉@一聲,就再也無從說起。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舒寧徑自走到倒在地上的蓉兒身邊,彎身將她扶起,見蓉兒已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她又喚了候著的宮人好生攙扶蓉兒下去并囑咐了要盡快請?zhí)t(yī)過來。那四名跪地的太監(jiān)暗地里觀察了主子的態(tài)度,因而紛紛交換眼色,忙齊聲高呼恕罪,言及皆是染香的主意。
舒寧目送了蓉兒離開,再聽及太監(jiān)們的話,臉色霍地沉了下來,厲聲吩咐道:“本宮不想再看到這些嘴臉!”
“喏!”守候的宮人聽令,雖是不解但仍迅速圍了上前將叫喊訴冤的那幾名太監(jiān)堵上嘴巴,強行拖了下去。待吵鬧聲漸消,近身處無人時舒寧才緩緩悠閑地走到染香跟前,輕俯下身子在染香耳旁細語:“這么一來,你是否了解到畫眉那會兒的心情?有冤無處申,有口說不清,可真真是最無助的??赡惚犬嬅己?,你還有本宮護著,雖旁人覺得本宮是護短,但你畢竟也還活著,還是這延禧殿的主事宮娥??捎行┤司蜎]那么幸運了,她等著自以為的希望,自以為能夠被救贖,卻最終只落下個萬劫不復?!弊詈蟮脑?,語調(diào)雖是輕的,可染香能感受到舒寧吐字間的恨意。染香渾身打了個顫,未待反應又聽舒寧腳步聲漸起,聲音柔柔傳來:“本宮念你這多日伺候也得當,暫對今日私刑一事不做追究。可蓉兒到底破了相,你就從這兒一直跪行隨本宮回屋罷,也算是為自己積德。”言罷,舒寧朝不遠處候著的菊香伸手,菊香即會意并快步上前攙扶住舒寧,小心翼翼地隨著舒寧的腳步往內(nèi)室而去。
菊香瞥了眼身后,但見染香果真唯喏地膝行而進??赏ピ褐羶?nèi)室的路雖不算長,但這個中的小石徑道,階梯間,總是難免會有磕碰。想來染香那細薄的襦裙,怎生禁得???菊香心生不忍,可也不能說些什么,只好回過神去專心引主子前行。
“她怎么了?”不曾想舒寧竟又開了聲,柔柔地向菊香問詢。菊香不敢不答,只細聲道:“染香姑姑的襦裙,似乎染了血,想來是雙膝磨破了?!?p> “那也該,不是么?她要了別人那么多鮮血,總該還一些的?!笔鎸幬⑽⑿α诵?,不以為意。陽光透進長廊內(nèi),人走著感覺到舒服的暖意,舒寧也是開懷,免不了多說幾句:“人啊,還是善心些好。使了心眼兒,不是未報只是時候未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