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恭璃再次來到葉府門口時,正好碰上幾名士兵整齊劃一地排著隊從里面走了出來。
亮出身份后,經(jīng)一詢問才知,原來葉將軍攜家人回府,他們受令去接應(yīng),現(xiàn)在任務(wù)已完成,則要回歸軍隊聽候接下來的命令與安排。
云恭璃雙目熠熠,難掩期待之情,遂加快了腳底下的步伐,果然在進府后于前廳內(nèi),看到了久別多日的熟悉身影。
自此,心里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蔓延的藤蔓終于不再繼續(xù)生長,哪怕是那一刻時的安寧,都讓人甘之如飴。
見云恭璃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廳內(nèi),眾人雖神色愕然,亦欣喜萬分。
喬伯與許禧安反應(yīng)迅速,連忙迎了上來,二人咧開笑容,你一句我一句地問著好,眼中累積已久的真切關(guān)心終于不用隱藏,盡在此時宣泄。
站在葉衍旁邊的葉嬌揚第一時間便紅了眼眶,連串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撲簌簌滾下臉頰,她忙著用雙手掩臉,怕此時過于失態(tài),叫人笑話,卻難控制心里的情緒發(fā)展,小聲嗚咽不停。
耳邊是喬伯與許禧安的關(guān)心問候,但由于僅楚帝一人端坐于前廳上座,云恭璃乍眼望去,他的樣子,很難叫人忽視。
與其他幾人不同的是,楚帝瘦骨嶙峋的臉頰像被利刃使勁削過一般,雙目凹陷,寬大的舊袍套在身上,顯得整個人都沒有了以往的精氣神。
“你,終于來了?!?p> 那沉重沙啞,如撕裂的語氣仿佛過了滄海桑田,將人一瞬拉進無盡的黑暗,看不到光,又或許此刻楚帝的心境本就是這般,烏云籠罩,尚未逃脫屬于自己的禁錮。
聽到楚帝終于開口說話,葉衍望向云恭璃的眼神也有了些許觸動,遂強撐著身體不適抱拳當行了一禮,言道:“臣參見公主!”
他坐在下首第一位,身上到處可見包扎過的痕跡,尤其是腿和胳膊,雖綁了數(shù)圈的繃帶,但一動便會牽連到傷口,有血液微微滲出。
葉嬌揚見此情形連忙拿過桌上擱置的繃帶,開口想幫自己父親重新包扎,卻被無情推開,甚至被罵道:“混賬東西,沒看到公主在這里嗎?平日里學的禮儀都喂了狗嗎?見到公主也不行禮,真是丟人現(xiàn)眼!”
云恭璃本想開口阻止,卻接收到來自許禧安不讓她參與其中的眼神提示,而她只是蹙了下眉的功夫,便被自然拉到了前面,輕按著坐在了葉衍的對面。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葉嬌揚沒有退縮,而是壯起膽子徑自抬過葉衍的胳膊,褪下舊繃帶,纏繞上新的,整個過程她的手還是有些不受控制地輕微發(fā)抖,緊咬的下唇,血紅的眼眶,亦彰顯她此時的倔強。
葉衍的罵聲戛然而止,在自己的瞳孔地震中,雖不適應(yīng),但再沒阻止。
云恭璃偏頭看向許禧安,挑了挑眉,她這幾日未見的功夫,連一向嬌弱惹人憐惜的葉嬌揚竟都有了變化,令人十分驚訝。
許禧安回以如太陽花般溫暖美麗的婉然一笑,拉著喬伯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只是這甜甜的笑容在楚帝眼里宛如萬千毒刺,扎得他心口疼痛不堪,這樣的笑容,她從未展露過。
她給過他的,只是一個端莊有禮,尊貴刻板,又或是擁有毒蝎心腸,喜歡善妒殺人的“皇后”。
“你為何來了一句話都不說?”楚帝隱藏在袖下的手逐漸攥緊成拳,眼神飄忽不定,有遺憾,有失落,也有生氣。
“本宮在想,是該如以往稱呼你為皇上,陛下?還是要按照楚韶的旨意,稱呼你為蒼王爺?”云恭璃神色自若地再次拋出了這個敏感的問題,并果然引得滿堂人投來錯愕與思索的表情。
楚帝瞪著眼呆呆出神,有無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靈魂,他張了張嘴,喉結(jié)微動,吞進一大口空氣,還是沒有確切的答復……
葉衍一怔,陷入深思,這兩個稱謂所代表的意義根本迥乎不同,如今楚韶稱帝,他悖旨留駐朔陽,為的就是等待楚帝的到來,助其東山再起,但現(xiàn)在看楚帝的狀態(tài),卻不是特別的理想。
若主子都放棄了,他們做這一切,又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