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楚帝臉色蒼白,眼中已沒了任何光澤,楚韶冷笑道:“皇兄,是時候做個決斷了吧?”
曾經(jīng)他們視他為不祥之兆,視他為草芥,今日他便要當(dāng)著全天下人證明自己,他亦可以成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掌權(quán)人。
秦丞相長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頭,對眼前的一切感到無盡的失望。
“天道如此??!天道如此??!”
秦家先祖及后人皆為相臣,輔佐了一代又一代的蒼國皇帝,可到了他這一代,竟成終結(jié)……
“秦丞相一心為了蒼國,可知蒼國如今的百姓流離失所,饑寒交迫,民不聊生,這一切都?xì)w咎于誰?又是誰的過錯?”楚韶淡漠地看著秦丞相嘶吼,內(nèi)心毫無波瀾。
放眼整個蒼國政壇,他用盡心思卻拉攏不了的朝臣僅有秦丞相和葉將軍。
若不是因為秦家簪纓世胄,先祖對蒼國有功,他早就將秦丞相暗地處死,又怎會留他至今?
“唉……”秦丞相深深地嘆了口氣,仿佛得了指引,抬頭憤恨地看著云恭璃,眼中似有無窮的烈火,似乎要將一切不滿與失望都燒成灰燼。
“若皇上聽臣一勸,將那太陰女?dāng)貧?,何至于此??!?p> 他早就說過嘉云王府公主不可不除,且占星官早就預(yù)言云氏公主乃蒼國災(zāi)禍,是皇上固執(zhí)己見,縱容至今,才引咎此等禍?zhǔn)隆?p> 聽到“太陰”二字,跪在地上的占星官渾身都在發(fā)抖,將頭埋于衣袖內(nèi),讓自己視為透明的存在。
楚帝僅僅是瞥了眼秦丞相,不言不語,亦無動于衷。
國家的興榮覆敗與女人有什么關(guān)系?以前他不會將國事責(zé)任推給女人,現(xiàn)在更不會。
云恭璃蹙了下眉,看秦丞相那恨不得將她挖心掏骨的眼神,大概猜到了她就是秦丞相口中的太陰女,不禁沉聲道:“丞相此言何意?”
“你這妖女!攪得蒼國水深火熱,拿命來!”秦丞相雙頰泛紅,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猛得站起來便朝臺上沖去。
“啊……”
臺下眾人皆閉上了雙眼,倒吸一口冷氣。
鮮血自秦丞相的嘴角一滴一滴地墜落在地上,每一顆都像鮮艷的玫瑰花瓣。
楚韶手里還握著一半殘缺的酒杯,另一半已深入秦丞相的心臟,再無生還可能。
兩朝重臣,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死在楚韶手下,死不瞑目。
云恭璃蹙著眉頭,望著秦丞相的尸體若有所思。
妄殺無辜,只會自增罪業(yè)?;饰挥诔囟噪m勢在必得,可不代表他登位以后便諸事順利,國泰民安。所有曾經(jīng)不經(jīng)意間做下的罪孽,總有一日會帶來回報。
萬事皆有公允,天道亦講究平衡。
“璃兒?”感覺到云恭璃情緒有所起伏,風(fēng)央錦面露擔(dān)憂,有隱隱的不安。
然而云恭璃抿著雙唇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本還有些猶豫的大臣見此情形亦不敢有旁的心思,皇室紛爭與自身性命相比,還是后者更重要。
“皇兄,還不宣旨嗎?”楚韶狠厲地盯望著瞠目結(jié)舌的楚帝,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他身體中洶涌澎湃,像要撕裂一切阻礙。
楚帝身子一顫,略帶期盼的望向臺下看熱鬧的風(fēng)族族主與北瀾太子,聲音沙啞道:“蒼王反叛,風(fēng)族與北瀾也不管嗎?”
風(fēng)族族主輕咳了一聲,左右而言他道:“蒼皇莫不是忘了?風(fēng)族先祖可立下了規(guī)矩,風(fēng)族不準(zhǔn)參與別國政事?!?p> 楚帝大勢已去,又有什么可值得他扶持的?且風(fēng)族向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北瀾亦不會參與別國政事?!睂m無霜華安靜地坐在座位上,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楚韶能輕而易舉地拿下鏡都,瀛都,烽都,一路長驅(qū)直入,離不開宮無容臨的暗中助力,他又何須為自己找不愉快呢?
且今日這番改朝換代的局面,正是他喜聞樂見的。
“皇兄,沒事,今日本王有的是時間跟你耗下去,不過本王能等,這全宮上下的宮人們會等得住嗎?”楚韶厭煩地丟了手中殘缺的酒杯,用錦帕擦了擦雙手,滿臉寫滿了嫌棄。
他今日萬事俱備,只待磨滅掉楚帝所有的心性。
“你,你沒有皇后鳳璽,進(jìn)不了月明宮密室,你會得天譴的!”楚帝雙手無力地下垂,將最后一絲希望寄存于皇后身上。
“皇兄覺得,本王怕天譴嗎?”楚韶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冷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種詭異的力量,仿佛可以將人拉入深淵。
“本宮在鳳儀宮關(guān)了兩年禁閉,對外界許多事情都不了解,亦不好評判?!被屎竺鏌o表情,雙目如同冰封的湖水,平靜道:“且在皇上的眼中,本宮一直是個心腸歹毒的殺人兇手,既然這樣,您與蒼王誰坐在這位置上,又與本宮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兩年前淳妃死時她百口莫辯,被他關(guān)入鳳儀宮時的心灰意冷,她亦不會忘記這兩年來久咳不愈,重病纏身時的痛不欲生。
云恭璃耗費(fèi)心血將她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她便當(dāng)過去的許禧安已死,未來的后半生,她要為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最好能與蒼國楚氏斷絕所有的關(guān)系往來,自此四國再無皇后許氏,有的只是一名叫做許禧安的女子。
殿內(nèi)突然變得靜悄悄,仿佛可以聽見遠(yuǎn)處宮門爭斗的聲音,微微紅光而起,已是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