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都城外密林小屋。
風央錦獨自一人喝著悶酒,之前他總不讓墨寧多沾酒類,今日倒好,自己先喝上了。
將所有心事化為美酒一杯一杯地下肚,他卻沒有絲毫神清目明的感覺,而是心中的煩悶感愈演愈烈,最終占據(jù)整個大腦,叫人昏昏沉沉,難掩困倦。
這酒,解不了他的困惑,屬實與他無緣。
“別再喝了,這樣喝酒,傷身?!蹦珜幾焐弦?guī)勸著風央錦,自己卻是倒了一杯酒喝了起來。
不過他一直都把酒當茶水喝,長期以往,早已習(xí)慣了。
“有時候本尊竟在想,若風族不存在于這世間便好了。”風央錦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表現(xiàn)出內(nèi)心深處的苦澀。
世人都覺得風族皇室是多么神秘尊貴,竟會天上仙人才會用的仙法,可世人卻不想凡事都有兩面性,擁有尋常人得不到的仙法,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墨寧愣了愣,一個族中的下代王者,卻說出不希望這族群存在于世的話,這樣的思想很危險。
也好在他這里鮮少有風族的人來,否則真叫其族人知道,定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你到底怎么了?”墨寧眼神中閃爍著不安的情愫,這是他頭一次見風央錦自怨自艾,未免有些擔心。
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酒杯,風央錦淡淡道:“無事,本尊體會一下你這頹廢的感覺,覺得還不錯?!?p> 他不會像墨寧一樣淪陷進頹廢的旋渦里出不來,何況事情也沒有那么難處理。
墨寧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頓時覺得自己的擔心十分多余,不想再搭理這個瘋子,遂轉(zhuǎn)了個身,背對著風央錦,獨自一人接著與酒做友去了。
風央錦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二人沒有說話,屋內(nèi)氣氛倒是安靜了不少。
這種安靜的環(huán)境,或許能讓他做最后的決定……
同一時間,星輝宮內(nèi),楚帝攥緊了拳頭,正在為一封莫名出現(xiàn)在桌上的告信函而心生悶氣。
“皇后不德,與風族少主私會,鳳儀宮已成風族據(jù)點?!?p> 這是第二封不知來源的告信函,若換作往日,他定會怒氣上涌至大腦,直接下旨緝拿許氏,說不準廢后都有可能。
但現(xiàn)在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多去想一想這告密者到底意欲何為?這會否又是另一個火坑等著他跳?
常公公低眉順眼地候在一旁,想窺探信上的內(nèi)容,奈何楚帝胳膊放在桌上,寬大的衣袖正好擋住了視線。
“這個月的藥,不用送了。”楚帝思慮再三,驀地開口道。
他不得不防有心人會利用他的弱點行謀逆之事,百花宴在即,他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差錯。
“遵旨?!?p> 常公公低著頭領(lǐng)了口諭,眼睛卻瞪得極大,心跳加速,莫不是這信上說了什么皇后的好話?又或者皇上轉(zhuǎn)了心思?
不過能不再給鳳儀宮送藥,對他來講已是太陽打西邊升起了。
“常德,你說這世間會否有兩全之事?”楚帝嘆了口氣,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盯看著常公公,欲言又止。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常公公聊過天了,朝堂政事詭譎莫測,早已讓他對身邊的所有人心生猜忌,越行越遠。
這個年過半百,頭發(fā)已然有些花白的老人自他年齡尚幼時便一直伺候了,如今因常年駝背而略顯佝僂,倒提醒著他歲月滄桑,往事一去不復(fù)返……
常公公愣了下,顯然沒有想到楚帝會突然問起他來,心里一下子竟生出悶悶的道不明的情愫,但仍然恭從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自然可以有兩全選擇?!?p> 他這半生都跟著楚帝,一路跌跌撞撞走過,看著自家主子的成長,墮落,崛起,竟也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有時他也會為了自已的前途與性命做些骯臟之事,做著耳聽四方眼觀八路,混跡于各方勢力之中的“墻頭草”,可有些時候,他還是出于私心,會心疼,可憐這位孤獨的皇帝。
楚帝勉強擠出一個苦笑的表情,沒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向淳妃曾經(jīng)所居住的朝儀宮。
不過是一墻之隔罷了。
因得了皇帝旨意,朝儀宮布置一切如舊,每日都會有專門的侍女前來打掃,與淳妃所在時別無二致。
剛失去淳妃的時候,楚帝會經(jīng)常來這里,一待就是一個晚上,后面紛事繁雜,來這里的次數(shù)便逐漸少了很多。
又或者說,每次來此,他懷念淳妃的同時,便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毒婦,若不是父皇臨終有旨不得廢后,只怕許氏五馬分尸,都難以解他心頭之恨。
可過了這么久,那些深仇大恨也會隨著時間的游走而逐漸模糊,若平日里政事繁忙,他是不會想起這兩個讓他愛之,恨之的女人。
推開熟悉的大門,仿佛曾經(jīng)的帝妃歡笑都在昨日,楚帝眼圈有些發(fā)紅,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才踏入這間昔日最為熱鬧的宮殿。
屋內(nèi)正中的屏風內(nèi)側(cè),是他親手為淳妃所畫的畫像,笑顏如花,細眉彎彎,畫中的人兒正把玩著一株國色牡丹,一顰一笑皆是最美。
“淳兒?!背勐曇袈杂猩硢 ?p> 常公公見此情形,無奈地搖了搖頭退出了朝儀宮。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座囹圄,而這里,便是蒼國皇帝的囹圄,沒有誰愿意把誰關(guān)進去,有的只是自己的偏執(zhí),能不能走得出來?全憑自己內(nèi)心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