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云王府。
還未踏進(jìn)府門,云恭璃便差點與沖出的云憶撞了個滿懷。
“何事叫你如此著急?”云恭璃看著云憶著急的模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好在她閃躲及時,二人并未摔倒出丑。
“公主恕罪,是常公公來了,皇上請您前去宮中敘話?!痹茟浌蛄讼聛?,焦急地解釋著她的慌張。
云恭璃并不驚訝,而是單手扶起她,平靜道:“陸伯呢?”
“陸伯在迎客廳陪常公公敘話,叫奴婢出來尋您快些回去!”頭一次感覺到府內(nèi)的氣氛壓抑,云憶說話也不禁帶上了哭腔。
然而云恭璃僅僅是輕聲嗯了下,向府內(nèi)走去,并未有太多的情緒。
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
云憶深呼吸了一口氣,保持著緊張焦急的情緒,跟在了后面,但心跳迅速,心臟發(fā)悶,總覺得公主有些不對勁。
迎客廳內(nèi),常公公看著侍女端上來的第三杯茶,內(nèi)心波濤洶涌,卻又假裝一副沉穩(wěn)無事的模樣。
想想今日皇上與蒼王的對話,他便覺得這頭顱還在脖子上掛著真是個奇跡。
不過嘉云王府的這位也是個狠角色,平時不聲不響,關(guān)鍵時刻“一鳴驚人”,令人欽佩其做事的勇氣。
陸伯坐在一旁,將常公公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甚是疑惑。
這人自“龍潛”之時便跟著當(dāng)今的皇上,為宮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紅人,平時巴結(jié)者數(shù)不勝數(shù),今日怎會如此耐著性子?虧他還想了些應(yīng)對之法,結(jié)果一個都沒用上。
云恭璃看著二人各懷心事而又沉默喝茶的樣子,淡漠道:“今日還真是稀奇,本宮這王府,倒是熱鬧的緊?!?p> 看到款步而來的妙齡女子,出塵飄逸,雙眸似水,紅唇微張,如天仙下凡,卻給人一種傲然且凌厲的感覺。
常公公微愣了下神,起身便跪倒在地,行了一禮道:“公主說笑了,皇上請公主入宮敘話,時候已不早,還請公主早些隨奴進(jìn)宮才好!”
“若本宮說不去呢?”云恭璃走向主位,拂袖端坐,盡顯冷漠之色。
進(jìn)了宮便很難脫身,屆時皇上定會以各種理由將她留于宮中,自知前方是陷阱,她才不會傻傻地跳下去。
“這……”常公公是怎么都沒有想到云恭璃會拒絕地如此直白,頭一次碰到這般難纏的主,竟叫他一時不知該接什么話才好,甚是尷尬。
可他還不能顯露出有任何不滿的情緒,畢竟這位公主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若皇上真的依了蒼王的想法,那嘉云王府今后勢如中天,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云恭璃看著常公公憋紅了臉頰不敢出言相懟的表情,緩了緩語氣繼續(xù)道:“先皇有旨,嘉云王府公主不得參與宮中事務(wù),這些年本宮一直秉從先皇旨意,怎么今日祭春,皇上倒想起找本宮敘話了?”
她雖刻意緩和語氣,可說出的話字字珠璣,非常有穿透力,令人心生膽怯。
常公公瞬間臉色煞白,不去就不去,怎么還又扯上先皇?這樣一來他更不知如何接話了,只好難為情道:“奴才只是個傳話的,還望公主不要為難奴才?!?p> “你回去吧,將本宮的話如數(shù)說給皇上,他不會為難你的?!痹乒Я[了擺手,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話已至此,多說亦無用。
“是是是,奴才這就回宮?!背9僖矆猿植蛔。^一次外出皇宮走路飛快,好似身后有猛虎追趕,好生失態(tài)。
云憶看著云恭璃不費九牛二虎之力便趕走了宮內(nèi)掌事,思緒飛揚,甚是崇拜。
而陸伯則長吁了口氣,擦試掉頭上細(xì)微的汗珠,剛才他是多么緊張啊。
“想什么呢?給本宮準(zhǔn)備的美食呢?”云恭璃看著云憶入神的模樣,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頭。
云憶驀地回了神,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委屈道:“好痛啊!奴婢準(zhǔn)備了很多菜肴,您還欺負(fù)我。”
看著云憶撅著小嘴很是可愛,云恭璃不由得揚起了嘴角,換了副心情,向后庭走去。
世間的純真之心難得寶貴,如有遇見,只希望對方能一直保持下去。
一邊是歡聲笑語,而另一邊的星輝宮,此刻正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壓抑氣息。
常公公顫顫巍巍地跪在大殿上,如數(shù)訴說著他前去嘉云王府所經(jīng)歷的一切。
本以為今日未完成任務(wù),定要被責(zé)罰,但他沒想到,楚帝只是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先行退下。
憑著對皇上的了解,這是暴風(fēng)雨來臨的前夕,偷偷瞥過一旁看不清神情如何的蒼王爺,常公公屏住了呼吸,悄聲離去。
殿中只剩蒼國這對楚氏兄弟,氣氛更加沉重。
楚帝沉默不語,死死盯看著桌上擺放許久的玉璽,眼中無神。
楚韶冷笑道:“皇兄,嘉云王府這算不算抗旨不尊呢?”
“你想說什么?”楚帝咬牙切齒,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嘉云王府公主破壞祭春隊伍,已是舉國皆知,且不說這是否真的與雷擊一事有關(guān)?但蒼國百姓,都需要皇室一個交代?!背乇呈侄?,繼續(xù)道:“不如讓嘉云王府與蒼王府聯(lián)姻,也可算是一種解決辦法?!?p> 楚帝深吸了一口氣,抬眼望著殿中央風(fēng)華正茂,與自己面容相似,但氣質(zhì)迥然不同的親弟,心中頓生氣憤與酸澀之感。
楚韶的想法他再清楚不過,可嘉云王府的背后是整個逐玥國,若如從前一般依了弟弟的話,便是助長旁人之勢,長此以往,蒼國皇帝會逐漸變成一副徒有虛名,受人驅(qū)使的空殼。
“茲事體大,況父皇說過,公主的婚配之事,不受蒼國皇室管轄。”楚帝緩和下情緒,搬出了先皇這個救兵,試圖斗轉(zhuǎn)局面。
“可父皇并未說過,公主不能與蒼國皇室聯(lián)姻。”楚韶看著楚帝,言辭鑿鑿,“皇兄也看到了公主以父皇之命拒絕進(jìn)宮,不愿商議國事,但臣弟為了蒼國百姓,卻是什么都愿意的!”
楚帝習(xí)慣性用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發(fā)出嗒嗒的聲音,言道:“韶兒,朕知道你一心為國,可這件事非常重要,不該你逞一時之勇?!?p> 聽到那聲久未出現(xiàn)的親昵之稱,楚韶眼皮微顫,背后雙手指甲瞬間掐進(jìn)肉里,突如其來的強烈疼痛麻痹著神經(jīng),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一字一句道:“春神不喜,蒼王無妃,祭神無全,嘉云公主應(yīng)托神召阻路,得賜為蒼王妃,以求天作之合,春神喜承!”
楚帝正想開口斥責(zé)這逾矩悖神之話,楚韶卻搶先厲聲道:“本王從不逞匹夫之勇!皇兄,你不知該如何擬寫的圣旨內(nèi)容,臣弟已擬好,還望皇兄以國事為重,早些下旨!”
言畢,楚韶鄭重行過一禮,以示決心,但低頭那一瞬間的陰翳表情,出賣了他的想法并沒有嘴上說的冠冕堂皇。
現(xiàn)在的他,是非常感謝祭春時突然發(fā)生的雷擊,若非如此,他也沒正當(dāng)理由與嘉云王府扯上關(guān)系。
既然嘉云王府有秘密,且與風(fēng)族有瓜葛,那他勢必要親自解開謎團,讓整個嘉云王府為自己所用。
“你與郡主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朕一直以為,有朝一日你會將這蒼王妃的位置給她。”楚帝再三斟酌,搬出了最后的救兵。
然而楚韶絲毫不在意,甚至語氣更加冷漠,“臣弟始終以國事為重!且臣對群主毫無旁的心思,不過都是下人亂說罷了?!?p> “這件事,朕會再考慮下,亦會親自修書給逐玥皇帝,至于雷擊原因與祭春善后等事,朕交給你去處理?!背圯p嘆了口氣,有些倦怠,楚韶的性格他很清楚,這是鐵了心要迎娶嘉云王府公主了。
這也意味著事情愈發(fā)朝不好的方向發(fā)展了。
楚韶不再言語,而是再次行了一禮,掩飾著自己對于親兄的譏諷與厭惡表情,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