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是緣是劫生死論

　　門被我推開的嘩嘩做響，甄嬋被這聲音驚醒，還不曾做出反應(yīng)便被我一手按在床頭不能動彈。

　　“你……”甄嬋眸里是驚恐，我反手一道合上門，眼睛依舊還是死死的盯著她:“你還想用白桐來騙我么？”

　　甄嬋這會兒大概清醒了不少，竟知道笑了:“你這樣氣惱，莫不是將他放心上了?！?p>　　“甄嬋，你原是打一開始就想誆我的魂，我竟初初還想著逆天替你續(xù)命改緣，這便是你的手段！”我死死的按著她，甄嬋吃疼的喚了聲扯出了個極為欠抽的表情看著我:“我竟不知你還有這樣好的心思對我，花靈，你當(dāng)真是這樣做了么？”

　　“你若真想如此，為何不愿替我嫁給韓了?！?p>　　“說到底，這是你給自己的說辭?！?p>　　甄嬋不停地咳嗽，我這才松手起身:“不管你信與不信，初初我的確是想著成全你，你若覺著續(xù)命改緣是如此的簡單，我無可奈何?！?p>　　“只是我這人小肚雞腸，你騙了我，我便會記下。”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捏死她的沖動才道:“你若有一日害了人才曉得自己做了錯事，倒不如現(xiàn)在回頭。離魂之術(shù)寄于她身是自損，你當(dāng)真是不想要自己的身軀了？”

　　“我快死了。”甄嬋忽然沒有那樣凌厲，眼睛里是淚:“你可知，被他人告知生命長短的苦楚？”

　　“是誰同你說這樣的胡話……”

　　“幽冥司司主?！闭鐙褥o靜地起身，每個動作像是變緩了一樣:“十年前，他同我說的?！?p>　　“我注定活不過十九歲，我注定要嫁于韓家，這是命數(shù)。”

　　我看著甄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移動，最終才穿上襪靴起身面對我:“可我天生便不信這命數(shù)?！?p>　　“于是有一日天上的仙姬告訴我，這些個命數(shù)是可以改的。”甄嬋忽然伸手摸著我臉輕笑:“這改命的法子便是要找合適的人代替自己，仙姬說會幫我，而她的確也幫了我。”

　　“你曾告訴我這世事都有一個代價(jià)，那你可知那仙姬要我代價(jià)是何？”

　　“你這番，有些像是要我的命?！蔽易ё∷氖?，她也用力握緊我的手:“花靈，我不過是同你一樣貪戀著凡塵，可為何你能被人護(hù)著，而我卻要正經(jīng)的面對生死?！?p>　　“你可知，你的命數(shù)是如何?！闭鐙扔玫昧獠淮?，卻足夠讓我踉蹌一會兒:“情劫初動，魂飛魄散。”

　　我楞在原地，實(shí)屬不知她話里的真?zhèn)巍?p>　　“十年前，無花是自己下的束心劫，而那時，我在他身旁。”甄嬋挨著床沿蹲在，像只受傷的貓:“幽冥司司主同他說，若你與他相守，便會使你受上天罰魂飛魄散?！?p>　　“你覺著你這番話，我會信？”我咬著牙立在原地:“這天上地上都沒有個規(guī)矩不許情'愛，為何我要同我心上人相守，就要受這勞子天罰？！”

　　“我羨慕你?！闭鐙葘⒆约汗煤芫o，抬眼輕語:“我原本是可以活到白發(fā)蒼蒼的年紀(jì)，便是因?yàn)槟?，我受了陰傷，這明明是你欠著我的，為何如今人人都向著你，無花是，幽冥司如是，就連白桐…也是向著你。”

　　“可我不甘心?！?p>　　“姻緣簿上的姻緣若真是天定，為何還許我同無花相守了十年，幽冥司又如何，月老紅線又如何，那些既然給了我的東西，此時還妄想收回不曾？”

　　“這姻緣，本就是幽冥司司主牽來的，如今后悔了，我就應(yīng)該還回去么！”

　　甄嬋不停地發(fā)抖，臉色發(fā)白猶如地獄鬼剎。

　　十年前。

　　十年前。

　　十年前所發(fā)生的一切，我皆不知。

　　“真正騙了你的人，只有幽冥司司主。”甄嬋眼神呆滯，神情又同剛才不一樣。

　　“司主不會騙我……”

　　“十年前使得這姻緣錯亂的人，是他。”

　　頭疼欲裂，我捂著頭死死的看著她吼:“他不會騙我——”

　　真身原本受過幽冥寒氣，后又離魂受損，加之現(xiàn)如今這般刺激那一身戾氣便難以止住，手一揮，便是一記靈力打在甄嬋身上，甄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震開，我強(qiáng)制著自己收手，卻不由自主的將甄嬋用靈力扯起在空中。

　　“花靈——”劍氣擦過發(fā)梢，手一收，甄嬋便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白桐，你若再不攔著我，她便就死了。我也就真的，成了你所說的魔道?！蔽叶哙碌目粗鐙?，白桐從我身旁走過扶起甄嬋渡氣，也不曾看我:“你若心中當(dāng)真有恨，找我解便可?！?p>　　我笑得有些慘淡。

　　若這真是恨也就好了，可這偏偏是恨不得，怨不得，滿心惆悵。

　　“換魂?！蔽议]著眼眼角濕潤:“既然是命數(shù)，那就該嫁給韓了，你若助她改命了，這一世道行就白修了?！?p>　　我將手放在心口，那金光從心口發(fā)出，存于我魂魄中的崆峒印被取出，帶著我真身的靈氣還有著淡色熒光。

　　“你……”白桐眸里盯著我手里的崆峒印，大抵沒想到我還藏著這樣不得了的物件，我將崆峒印扔到他身旁紅著眼有些難受:“這本是他留給我擋天劫用的?！?p>　　“她受了傷，再用離魂回歸肉身怕是不可，這崆峒印可護(hù)著她的魂魄不受損……”我楞了一會兒看著白桐揉了揉眼睛:“最開始，你同甄嬋是想我死，是也不是？”

　　白桐的身子滯住，眉頭卻是無比的舒展:“是。”

　　“那時玄機(jī)對我使得法術(shù)只是將我的戾氣束縛住，是你幫著甄嬋趁機(jī)用了離魂，想讓我湊上甄嬋的魂魄入幽冥接上這命數(shù)，是也不是？”

　　“是?！?p>　　“離魂之術(shù)，只有幽冥中人可知。”眼睛越來越疼，我揉著揉著把眼淚給揉了一下:“教你這個法子的是司主，是也不是？”

　　“是?！卑淄┚o緊的抱著甄嬋，眼睛卻是看著我身后。

　　“阿渡?！蔽揖従徎厥?，嘴角卻是帶著笑的:“不如你同司主說，既然想著我死了，何苦還送我這崆峒印，護(hù)我這一命。”

　　阿渡站在門口，眼睛里卻是深深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