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無窮無盡的沙子。它們時時刻刻都在往上爬,試圖吞噬一切。從衣服的縫隙里,從靴子的開口處,從嘴里、鼻子里、耳朵里。還沒等趙邁一行人爬上沙丘,他們渾身上下就都是沙子味了。
儲備糧在這種環(huán)境下基本沒法走路,它的腳墊沒有保護地踩在沙子上,遲早會散發(fā)烤肉的香味。趙邁把它塞到背包里與花盆待在一起。這里的酷熱環(huán)境對兩個小生物來說是過于嚴(yán)酷的考驗。
這會增加負(fù)重,但趙邁已經(jīng)決定和大家同生共死。他目前唯一的計劃就是找一處避難所,堅持三個月,同時想辦法將車子挖出來。此地的環(huán)境既不適合生存,也不適合修煉,他并不想留下。
爬上沙丘,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松軟的沙子總是要帶著趙邁坐滑梯,一刻不停地試圖將他雙腿裹挾并向下流淌。他重重向下踩,大部分的力氣都用在制造沙坑,上升的距離卻很短,有時候甚至進一步,卻退兩步。明明只有四十多米的垂直高度,他用了半個多小時才上去。
舉目四望,很難不產(chǎn)生絕望的念頭。一望無際的黃色沙子,層層疊疊的黑色陰影,數(shù)不勝數(shù)的沙丘是地面的一切。蒼白的天空上巨大的太陽發(fā)射著永不止歇的紅色火焰,空氣都點燃了,不斷膨脹而發(fā)出奇怪的聲音,似乎在不停重復(fù)說著一個字“死,死,死”。沒有樹木沒有草,沒有除了沙子和風(fēng)之外能動的任何物體。自然原力在這里根本就是真空中的氧氣,火焰中的水滴,趙邁一個法術(shù)都放不出來。
他們唯一的希望是遠(yuǎn)處的一片山脈,也許那里會更嚴(yán)酷,誰也不能確定,但那里肯定會有不同,而變化意味著生機。由于沒有參照物,距離很難估算,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絕對無法到達(dá)。趙邁手扶著膝蓋,閉著嘴巴用力喘息。他既是要回復(fù)一下體力,也要趁這個機會為自己打氣鼓勁。“放棄就是死?!彼芮宄@一點。
根據(jù)太陽的高度和方向,姑且認(rèn)為山脈在西方偏北一些。在一個陌生的世界,方向、時間、季節(jié)這都是無法確認(rèn)的,并不能用其他世界的經(jīng)驗來應(yīng)對這個世界。但若是能夠溝通自然原力,那么趙邁就有辦法搞清大部分情況,這也是他要去山脈看一看的目的。
“就在那邊,咱們走吧?!壁w邁伸手指了指,布徹點點頭,一言不發(fā)。兩個人都用布條包住了口鼻,并用頭巾為眼睛遮陽。如果可能的話,他們一次只用一只眼睛,睜開閉上輪流休息,想方設(shè)法減少水分的揮發(fā)。
一個小時爬上來的沙丘,只需要十幾秒鐘就沖下去了,這是他們難得的、唯一的快樂。之后,抖一抖身上掛著的沙子,路還很遠(yuǎn),需要慢慢行走。
趙邁一邊走,一邊看著手機。手機有一個打開地圖的功能,自己到過的地方地圖是亮的,見過的但是沒去過的是灰色的,完全不知道的則是黑色。依靠著發(fā)亮的行走軌跡,趙邁就能確定自己和出發(fā)點的相對位置,糾正前進的方向,避免在繞著沙丘行走的時候偏離太多。他們不能不停翻越沙丘,那樣會消耗太多的體力。最好的辦法是沿著沙丘的頂部前進,盡可能避免上下方向的移動。
一只指甲大小的蜘蛛鉆出沙子,拼命追趕著趙邁,想要躲進他的影子里面去。看來就算是本地的生物,也受不了酷熱的溫度和無情的日光。這是趙邁遇到的第一個生物,自然不會放過。他從布徹那里要過來兩根弩矢當(dāng)做筷子,從地上夾起了這個小爬蟲。
它長著蜘蛛的八條腿,圓鼓鼓的肚子,以及一對比例嚇人的牙。這小東西的攻擊性很強,不斷試圖咬住趙邁伸過去的匕首。
“它的噬咬有毒,你看到匕首上的液滴了嗎,就是從它的嘴巴里滲出來的?!壁w邁將這小東西來回翻轉(zhuǎn),看了個仔仔細(xì)細(xì)。雖然蜘蛛對他很兇,但趙邁還是蠻高興的。至少他看到生物了,說明這里并不是荒蕪的死地。
從小東西身上能感受到這里與眾不同的自然原力,細(xì)細(xì)品味的話,其中有一種非常原始,更偏重于元素的感覺,與格拉利昂完全不同。格拉利昂的自然生物眾多,所以自然原力中更多的是循環(huán),是體系。這只蜘蛛,習(xí)慣了孤立的生活,自然原力極端保守,不過它身上帶著微弱的水元素氣息。
就在這時,一股更大的同種氣息迅速接近,布徹也發(fā)出了警報,讓趙邁小心。沙丘就像突然活了一樣,滾滾黃沙頂起鼓包,然后沿著陡坡流淌,那下面的空間里,一只更大的蜘蛛正潛地過來。
也許這種突襲對于其他生物管用,對趙邁和布徹卻沒意義。儲備糧也叫了一聲,從背包里竄出來,準(zhǔn)備戰(zhàn)斗。
沙子突然停止了晃動,然后猛然炸開。足有鱷魚大小的蜘蛛張開嘴巴,一對彎刀型的牙齒橫剪過來。趙邁用巨齒獸的槍刃向下猛戳,一下子把這怪物的嘴巴刺透,狠狠戳在地上。布徹沖上去,正要斬斷它的腦袋。
“等一下,我有個想法,先別殺它!”趙邁喊道:“我感應(yīng)到了自然原力!”
自然原力存在于所有生物體內(nèi),這只蜘蛛也不例外。與格拉利昂不同,此地的生物身體內(nèi)保存了更多的原力,似乎是為了應(yīng)對這里極端的自然環(huán)境。只有富裕,才會更多的交換,窮困于原力的人,自然不斷地收集、儲存同時減少消耗。
趙邁首先嘗試與這只巨蜘蛛進行野性溝通,希望能夠馴化它。它顯然比自己這些人更適應(yīng)沙漠的環(huán)境,如果能作為坐騎,必定可以省下很多體力。就算不能馴化,能夠溝通一下,帶著大家找到沙漠中的水和綠洲,也將是救命之舉。
蜘蛛掙扎著,趙邁不斷進行安撫,可收效甚微。不論趙邁如何解釋,蜘蛛的腦子里只有一種本能,那就是捕食。它掙扎得越來越厲害,布徹快要壓制不住了?!安还苣阋鍪裁?,快點!”
別無選擇,只有殺死它。布徹?fù)]起長劍,將蜘蛛的腦袋斬下,而它剩下的部分兀自抖動不止。趙邁將手放到蜘蛛身上,然后運用沃茲沃斯教導(dǎo)的方法,開始調(diào)集自然原力,施展造水術(shù)。蜘蛛不斷顫動著,身子迅速癟下去,它的水分被趙邁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