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許二老爺
正當(dāng)十一娘沉浸于練字的偉大事業(yè)中,許府卻出了大事。
早幾日,一位婦女抱著個孩子在許府正門前跪下,口口聲聲說該孩子是許二老爺?shù)挠H骨肉,要求認(rèn)祖歸宗。
但因此女來自于縣上最大的妓院柳紅院,因此,許太夫人嚴(yán)令管家關(guān)閉大門,不允許此女踏入許府一步。
這日是休沐日,四娘得知十一娘今日不用上學(xué),一早就來到夏園,自十一娘念書后,給自己的起居室取了個夏園的名字。
因為四方桌不高,為了更好用力,所以十一娘是站在桌子前面練字的,四娘因為想八卦,所以遣退了所有丫鬟,包括給十一娘磨墨的小杏,不過幸好小杏已經(jīng)磨好一硯墨,夠十一娘寫一天了。四娘盤腿坐在窗前的榻上,手上拿著塊繡布做掩護(hù),李嬤嬤則坐在榻前的一個月牙凳上。因十一娘進(jìn)學(xué)后,四娘也沒什么借口往她房里跑,所以兩人已經(jīng)好久沒有湊在一起說八卦了,今日遇上那個話題,說得那可是熱火朝天??!
“唉喲,四小姐,你沒看到那陣仗,那女的抱了個孩子,還帶了個老子,就站在正門,那老子硬說那孩子是我們二老爺?shù)姆N,還要叫街坊鄰居來評理,瞧瞧這叫什么事??!”
“那女人真的是妓家出身?”四娘看了看四周,才小聲地問李嬤嬤。
“真真是妓家,就是前街那個柳紅院的,聽說這女的原來是柳紅院花魁牡丹姑娘的端茶丫鬟,家里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為了給她哥娶親,她爹就把她賣給了柳紅院,這不,現(xiàn)在是弟弟要娶親了,她爹就讓她上咱們家來了?!崩顙邒叩南⒐混`通啊,四娘聽得一楞一楞的。
“這小賤蹄子,肯定是訛上咱們家了,那妓家是什么地方啊,你有聽過幾個妓女生孩子的?就算是懷上了,也會打下來,怎么會生下來!”
看著越聊越有興致的四娘,十一娘不禁撫額:拜托,現(xiàn)在有事的是你二伯啊,丟他的臉,就是丟全家的臉啊,特別是你父親還是這個家名義上的當(dāng)家人,請你有身為許氏一分子的覺悟好不好,不要露出那么興奮的表情行不行?
其實十一娘是有點冤枉四娘了,因為四弟早逝,許二老爺心里也是悲痛的,特別是看到母親驟然間憔悴下去,許二老爺就收斂了性子,不像以前為了跟母親作對,三天兩頭弄出點荒唐事情來。所以十一娘來這里一年多,并沒有看到許二老爺蹦跶,自然想像不出原來的許二老爺是什么樣子的。
可四娘不同,四娘幼年看多了許二老爺?shù)幕奶眯袕剑侨棠慷昧嗽S二老爺無視太夫人反對,從妓家抬了大小趙氏強(qiáng)行進(jìn)府的威武行徑,與當(dāng)年對比,今天這事,可真算是小兒科了。而許家的臉和她父親的臉,早被這個二伯丟盡了,所以她現(xiàn)在聽到二伯的事,都如聽?wèi)虬恪?p> “那二伯怎么說?這個孩子他認(rèn)嗎?”四娘似緊張又似興奮地問道。
“二老爺說——”李嬤嬤說到關(guān)鍵之處,突然住了嘴,四娘看她不往下說,馬上著急地催道:“唉呀,嬤嬤,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快點說嘛!”李嬤嬤吱吱唔唔好一會兒,最后搖搖頭道:“二老爺當(dāng)然說那孩子不是他的了!”
一旁練字的十一娘聽到這個答案挺驚訝的。
因小學(xué)堂是設(shè)在正房的跨院,十一娘自迷上練字后,經(jīng)常下了堂,還一個人留在學(xué)堂里練字的,李嬤嬤每日都會在旁邊耳房等候她。那日許太夫人氣急敗壞地把許二老爺叫到正房處審問,十一娘練完字正好帶了李嬤嬤去給許太夫人請安,因此也去了正房,當(dāng)時她正站在門口,剛見到于嬤嬤,就聽到室內(nèi)隱隱約約傳來許二老爺?shù)穆曇簦骸八龖{什么認(rèn)為這個孩子就是我的?那天晚上,宋七爺、韓三老爺、楊二哥可是一起睡了她的——”還未聽完,然后是“啪”的一聲,應(yīng)是許太夫人打了許二老爺一巴掌。
于嬤嬤面有難色地對十一娘道:“十一小姐的孝心太夫人向來是知道的,今日太夫人在忙,小姐就請先回去吧!”
十一娘看了看門口仆婦驚慌的臉,她只能裝作沒聽到的樣子,點頭離開了。
李嬤嬤當(dāng)時也極快速地扶著她離開,表現(xiàn)出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樣子。
“二老爺還說,他要出去跟那女的對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賴上他——”
“那二伯去了嗎?”四娘緊張地打斷李嬤嬤的話。
“哪能讓他去啊!現(xiàn)在二老爺被許管家和幾個小廝看起來了,太夫人還發(fā)了話,說他敢走出這個家門一步,就把他分出去!”李嬤嬤看了一眼十一娘,低頭繡了一針道。
分家?許二老爺平日只會風(fēng)流快活,不會做正經(jīng)營生,二房在府里也是人口最多的,且都是婦孺,把他一房分出去,不用多久,肯定是坐吃山空。許太夫人應(yīng)該不會把他分出去。
“可二伯被關(guān)起來容易,那門口的事怎么辦啊?都鬧五天了,不報官嗎?”四娘氣憤地道,她一開始以為那孩子是二伯的,才當(dāng)笑話般看,可現(xiàn)在知道真相了,她作為許家人怎么可能不生氣?那女人明明在那種狀態(tài)有的孩子,就不能生下來,現(xiàn)在生下來后,卻哪也不去,就來許家,分明就是看許家好欺負(fù)!
“報官有什么用!這種事就算報官了,縣老爺也會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的?!崩顙邒邍@了口氣,繼續(xù)道:“這事太棘手了,不知太夫人跟大老爺會怎么辦。”
“要我猜,為了快點解決這件事,爹爹肯定是想拿錢給那對母子,讓他們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不然這事越鬧越大可不好收場!”四娘想著她父親一貫的處事方法道。
“那幫人就是要錢的,那女人的老子說了,要么就讓他女兒進(jìn)府做妾,要么就給500兩銀子”李嬤嬤也如此猜道。
“500兩?他不如去搶!”四娘驚道,二房那大小趙姨娘兩個加起來的贖身銀子才二百兩。
“可不是!”李嬤嬤應(yīng)道。
上元縣像許府這樣的三進(jìn)房子才賣一百兩銀子,對方開價500兩,確實是獅子大開口了。在上元縣,一個五口之家,若每餐是四個菜并兩斤大米,一天下來的菜錢大概是30文,一年下來則是10.95兩,500兩則夠一個五口之家生活45年了,胃口真是夠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