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子笙的記憶里,她幼時常常和兩個堂妹一起睡覺,一起玩鬧。后來她去了邊關(guān),日子久了,再回到家里,卻發(fā)現(xiàn)和兩個堂妹越來越疏遠。
方子笙的床很大,荼靡平躺著,卻毫無睡意。
月光從窗紗上投進來,照著頭頂?shù)膸ぷ樱芸匆姶箳斓慕鹕胱游⑽⒒蝿印?p> “小姐,今天你害怕嗎?”荼靡直盯盯地望著帳頂。
方子笙將頭偏過去,就著淡淡的月光,能輕易地看見荼靡輕輕顫動的睫毛。
方子笙在腦海里想著荼靡的臉。荼靡睫毛又密又長,眼睛又圓又大,瓜子臉,櫻桃小嘴,是個很標致的小姑娘。她笑笑,低聲說著:“當然害怕呀。人的命只有一條,我還有許多事沒做,就這樣死了,豈不可惜?怎么,荼靡不害怕?”
荼靡將頭偏過來,認真盯著小姐眉目淡淡的笑臉:“我也害怕??扇绻転樾〗愣溃宜酪膊慌?。”
“又說傻話,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年紀還小,不要動不動就死啊死的?!狈阶芋夏竽笏哪?,“你放心,我不會那么輕易就死的?!?p> “嗯!”荼靡點點頭。她相信小姐,黑曜司那樣的地方,小姐都能活著逃出來,今日的刺殺又算的了什么。
“小姐,你說那位楚公子沒事吧?”
“當然沒事!你看,他的護衛(wèi)武技那么高,而且一來就是兩個,再加上后來給我們趕車的那位大叔,他的武功遠遠在云隼之上。能同時養(yǎng)這么多武功高超的護衛(wèi),他非富即貴。既如此,他請的大夫一定也很好。有了好大夫給的藥,你還擔心什么?”
荼靡嘆口氣:“小姐,他是我見到的第二個長得那么好看的男人,可惜身體不好?!?p> 方子笙忍不住笑起來:“那第一個是誰?”
“那日在瑞雪宴的湖邊見到的,那位釣魚的公子呀!”荼靡想入非非,“可惜只見過一面。那樣的美人,若是天天能見,該有多好!”
方子笙笑出聲:“好好好,將來等你出嫁,一定要自己挑一個天天見著就心情好的男人?!?p> “咦,小姐讓我自己挑嗎?”荼靡欣喜。畢竟她是丫鬟的身份,婚事還掌握在主家的手里。
“當然!”方子笙頗有些感嘆,“荼靡,你一定要挑一個對你好的人,至于他好不好看不是太重要?!?p> “那小姐呢?小姐有喜歡的人嗎?最近老爺一直在發(fā)愁小姐的親事。也不知誰那么好運,能娶到我家的小姐……”荼靡絮絮叨叨說著,方子笙的思緒卻飄得很遠。
成親?
不,她不會成親。鄭純心的真實身份,她還沒弄明白,方國公府的情況她還沒打探清楚,更重要的是,她還沒見到朱衡。她有許多疑問要問朱衡,也有許多恨要還給朱衡。所以,她怎能成親,她一定不能讓人拖住她的腳步,無論是誰。
方子笙老老實實在府里呆了幾日,期間還派人去梅林附近打聽楚憶此人,卻毫無消息。方子笙只得把一腔感謝,放在心底。
這日,她正準備喝藥,忽然就見花開領(lǐng)著一個還留著頭的小丫鬟走進來:“奴婢油菜,給二小姐請安!”
方子笙拿目看花開。
花開垂首:“小姐忘了,這是那日小姐踏梅歸來,老爺說院里人手太少,便新采買幾個丫鬟里的一個。她說有事稟報?!?p> 方子笙詫異,她會有什么事稟報。鄭駿怕她亂跑,手下侍衛(wèi)又男女有別,便特意又買了幾個丫鬟,負責看住她??伤灰詾檫@有什么用。
“有什么事,起來說吧!”方子笙放下手上的藥碗。
“前幾日,奴婢奉花開姐姐之命,去街上給小姐買糖炒栗子。然后聽見一個年輕的公子在和咱們府里看大門的李三哥在茶攤上閑聊。奴婢雖剛來府上,卻也知道府里之事不可外傳。況且他們說的還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事!”油菜低眉順眼。
方子笙挑眉。
和鄭蕓瀟有關(guān)?她又想做什么?
“李三哥一喝酒,就什么都往外說。他說主母和大小姐都不喜歡二小姐,可老爺偏寵二小姐?!闭f到這里,油菜抬抬眼,方子笙才發(fā)現(xiàn)她長得十分普通。普通到似乎轉(zhuǎn)眼就想不起她的容貌。
油菜盯著方子笙的眼,不卑不亢,慢慢說道:“今日我去太太那兒領(lǐng)衣服,在西邊池塘那兒,又瞧見了那位和李三哥打聽府里消息的公子。他正和大小姐說著什么。因為離得太遠,奴婢沒聽清。但旁邊倒是有幾個為大小姐把風的丫頭?!?p> 方子笙審視地看看她,揮揮手讓花開下去。這才蹙眉:“你是誰的人,怎么會來鄭府?”
油菜忽然微微一笑,眨眨眼:“主子說你幫了他,所以送我來幫小姐?!?p> “幫我?程曦?”方子笙笑笑,“那這期間你是他的人,還是我的人?”
油菜沉吟了一下:“在鄭府,奴婢是小姐的人,出了鄭府,奴婢是主子的人?!?p> 方子笙懶懶往后一躺:“那你說說,你有什么本事?”
油菜天真地伸出手指頭,一項一項數(shù)給方子笙聽:“奴婢會一點功夫。奴婢很機靈,可以幫小姐打探您想知道的消息。奴婢很忠心……”
方子笙越聽越笑,最后揮揮手:“既然你這么說,就去打探打探,那位公子的身世來歷,他和鄭蕓瀟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吧!”
“得令!”油菜笑嘻嘻,爬起來走了。
方子笙喊回花開:“余下的丫鬟呢,都幫我叫來,我想一個個看看。”
“小姐你……”花開疑惑,“你不相信老爺?”
方子笙起身,走到窗口,看著外面臺階上打架的兩只小貓,冷靜地說道:“不是不信,而是不能相信。他怕鄭蕓瀟母女對我不利,才從外面親自買丫鬟。這樣看起來雖然安全,卻一個不慎,就會買到別人準備好的棋子。既然油菜都可以是外人送來的,那么其他丫鬟也未必不是有心人送來的。我先過過目,你和春暖荼靡她們私下,也盯著點,有不安分的,記得來報給我。”
方子笙最近抿起淡淡的笑:“我們要放長線釣大魚!”
花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