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父子說了一通后蘭子義本就消了不少火,只是僅憑父子兩人求情蘭子義總覺得這臺階不太舒服,而站他一旁的桃逐虎與桃逐鹿則與蘭子義一道滿面怒容,要不是李四在蘭子義手里,倆兄弟估計會親自上來將人生吞活剝。
現(xiàn)在又有人出言阻止,這倒是又給了蘭子義一個臺階,只是不知說話的人分量如何,夠不夠讓蘭子義拿足面子。
蘭子義抬頭循聲望去,心下暗喜,原來說話的人竟然是新羅世子李敏純,這下求情的分量就足了,于是蘭子義順勢將李四放下,同時補(bǔ)了一腳罵道:
“狗奴才,要不是李世子求情今天我定不饒你?!?p> 只是李四躺在地上挨了蘭子義一腳居然一動不動,蘭子義見狀心里有些忐忑,在轉(zhuǎn)身的同時他又用目光掃了一眼李四,發(fā)現(xiàn)李四現(xiàn)在已經(jīng)面色青黑,血色全無,兩眼眼白上翻,空中只有出的氣沒了進(jìn)的氣,同時還在喃喃自語的說:
“衛(wèi)侯饒命,衛(wèi)侯饒命……”
“這個王八蛋,居然這兩下就被打死?!疤m子義扭頭的同時心里想到。冷靜下來的蘭子義自然知道搞死德王佞臣這種事情不好收尾,但他也沒蠢到把自己的心事寫到臉上去,于是他氣勢洶洶的走向李敏純,完全一副余怒未消的樣子。
桃家兄弟并沒有像蘭子義那樣想那么多,他們倆可不愿善罷甘休,見到蘭子義放任兩兄弟當(dāng)場就想上去補(bǔ)刀,還好蘭子義出言道:
“我蘭子義不是小人,說一就是一,說放人就放人,兩位哥哥不要壞我規(guī)矩!”
聽聞此言桃逐虎與桃逐鹿才停手,但兩人如剔肉刀一樣鋒利的目光絲毫沒有放過李四的意思。
那一群跟來的衙役們好不容易等到蘭子義放任,連忙七手八腳的把李四抬起來,屁也敢放抬著人就走。
本來是彎腰作揖的仇文若此時快步跟上蘭子義,小聲說道:
“我看李四面色青紫,神智已無,估計過不了今晚?!?p> 蘭子義小聲答道:
“我下手有點重了?!?p> 仇文若搖頭道:
“那倒不是?!?p> 蘭子義問道:
“不是?”
仇文若道:
“李四是嚇?biāo)赖??!?p> 蘭子義聽聞此言立刻停步,他回頭不可思議的看了仇文若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干笑了一聲,然后繼續(xù)走向李敏純。真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什么樣的主就有什么樣的仆,剛才那幾下居然就被嚇?biāo)懒耍@李四還真是德王的貼心小棉襖。
剛才動手時蘭子義只覺自己身手矯健,現(xiàn)李四被人拖走了,疼痛就又回到蘭子義身上了,腳上的傷口鉆心的疼,比剛才更加劇烈。
蘭子義疼得單腳跳將起來,站在一旁的仇文若趕忙去扶,不過很快跟在后面的桃逐虎與桃逐鹿便上前換下仇文若,這倆兄弟扶起蘭子義來跟順手。
終于來到李敏純面前,蘭子義脫開桃家兩兄弟的攙扶,深深的對李敏純作揖道:
“世子別來無恙?”
只是李敏純此時正面色慘白的看著被漸脫漸遠(yuǎn)的李四,神情恍惚,全然沒有注意到蘭子義,直到蘭子義出言將他驚醒,他才趕緊回禮說道:
“衛(wèi)侯無恙?”
蘭子義見李敏純神色慌張,氣息不穩(wěn),仔細(xì)看看人居然還在微微發(fā)抖。不僅李敏純,就連陪他來的那幾個仕女小廝居然也都一塊發(fā)抖。
蘭子義趕忙問道:
“世子今天不舒服?還是子義有什么失禮的地方冒犯了世子?“
剛把話問完蘭子義就在心里自嘲,當(dāng)著人家的面差點殺人,這要算是有禮什么叫做無禮?還真虧他現(xiàn)在臉皮厚的能把這話問出來。
蘭子義說這話時語氣多少緩和了下來,李敏純見狀雖然神色還是不安,但好歹能開口和蘭子義對話了,李敏純含糊的說道:
“衛(wèi)侯哪里會失禮?只是,只是衛(wèi)侯不如兩個月前那么……那么儒雅了。“
蘭子義聽到這話好似醍醐灌頂,終于明白了李敏純?yōu)楹芜@幅樣子,要知道他蘭子義昨天還在城外殺人,對京城里面這些貴族公子而言他和殺人魔王沒有區(qū)別,只他身上那股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肅殺之氣都能將小孩嚇的尿出來,李敏純和他的侍從又沒上過戰(zhàn)場,被嚇到也屬正常。
蘭子義搖著頭心想,自己最終還是走上了武將這條路,早知如此若是當(dāng)初少讀些書,學(xué)一學(xué)弓馬騎射是不是會好些,不過他現(xiàn)在馬術(shù)也不差呀。
李敏純在一旁看著蘭子義搖頭傻笑,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敢站在原地靜靜等著。一旁仇孝直看了看有可能走向僵硬的氣氛,開口說道:
“李世子為何會在這里?”
李敏純被問道后對著仇孝直略微點點頭,道:
“孝直先生與衛(wèi)侯有所不知,其實我的院子一直與衛(wèi)侯挨在一起,這里幽靜,德王并不喜歡,我和衛(wèi)侯又都不討德王歡心,所以全都被發(fā)配到這里來了?!?p> 蘭子義此時也不好意思繼續(xù)走神,連忙接過話頭道:
“我剛來的時候以為把我安排在鹿苑是德王有招賢納士之心,沒想到是流放啊?!?p> 李敏純道:
“據(jù)說德王府所有的名字都是翰林院的人取得,跟德王沒關(guān)系。”
蘭子義笑道:
“是我自作多情了?!?p> 然后蘭子義又問李敏純道:
“世子殿下是怎么知道我來的?!?p> 李敏純聞言搖頭道:
“昨天城中風(fēng)言風(fēng)語,一會說前線兵敗,一會說前線大捷,我在府中剛把行禮收拾了準(zhǔn)備跑路卻又要置酒準(zhǔn)備慶功,很是無奈,還好昨晚見到了回來的逐虎將軍,了解到了前線確切的情況,這才安心,然后我也就知道衛(wèi)侯與戚侯應(yīng)當(dāng)不日便可回京?!?p> 桃逐虎聞言道:
“昨晚匆忙未能與殿下細(xì)說,很是失禮……”
說道這里桃逐虎大叫道:
“糟糕!三郎還在苑中呢!”
說著桃逐虎與守了驚嚇的桃逐鹿便回頭想翻墻入苑,李敏純見狀及時制止了兄弟兩人,他說道:
“逐虎將軍不要著急,桃三少爺在我府上,安好著呢?!?p> 桃逐虎與桃逐鹿聞言長出一口氣,然后抱拳道:
“殿下大德,小人牢記在心。我等只是衛(wèi)侯家奴,殿下如此稱呼實在是折煞吾輩?!?p> 李敏純擺手說道:
“人人都知桃家兄弟與蘭衛(wèi)侯名托主仆,實為兄弟,我這么稱呼一點也不為過。”
蘭子義在一旁一直微笑,待李敏純說完后他又問道:
“殿下光是知道我會回京不可能來的這么及時吧?”
李敏純嘆氣道:
“今早泥瓦匠在這邊砌墻時我便知道會出亂子,遲早而已。所以我一直派著人在這邊盯著,就等衛(wèi)侯回來請到我那邊去。更何況剛才衛(wèi)侯折騰出來的動靜,我再院中也聽得清楚,想不過來也不可能。”
蘭子義聞言略微低頭說道:
“殿下此言,子義很是慚愧?!?p> 接著蘭子義又問道:
“那我苑中的仆役們呢?……蝶兒呢?”
李敏純道:
“今早就全被德王撤走了,一個人不剩,只留下三少爺在苑中,然后泥瓦匠便開始砌墻。我見勢頭不對,立刻派人打通了與衛(wèi)侯相隔的院墻,將三少爺接了過來。三少爺雖然受了些氣,但總體很好,衛(wèi)侯放心吧?!?p> 桃逐虎聽聞此言,氣的抽刀投向新砌的墻上,叮咣一聲,鐵刃擦著磚石敲出一朵火花。剛剛放松下來的李敏純和隨他一道來的仆役們都被桃逐虎這突然來的一下驚了一跳,然后齊刷刷扭頭看向蘭子義,蘭子義則整了整頭發(fā),理了理衣領(lǐng),斂容對李敏純恭恭敬敬的作揖道:
“子義無德,三哥替我受的傷,我卻未能照顧三哥一天,不僅還差點讓三哥被困空寨,而且我蘭子義回京半日,居然一點也沒有想起來去探望三哥。我蘭子義真是不仁不義,幸虧殿下宅心仁厚我家三哥才得以保全,殿下請受子義一拜。”
桃家兄弟與仇家父子聞言也急忙彎腰向李敏純作揖,李敏純見狀趕忙上前一步扶起蘭子義道:
“衛(wèi)侯這是做什么?你與三少爺在前線廝殺,我卻在京城里花天酒地,照顧三少只是我盡自己本分而已,沒什么要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