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的時候還要堅持攀登的人不是勇敢而是愚蠢。我當然不可能是愚蠢的人類,最多也就是個不怎么完善的人工智能,而我并不認為我哪里不夠完善。
所以我當然不可能硬要沖上那座翻滾的小山。
風順果然功力超凡,拿捏自如,借著他舉在手中的亮光,我已經看清,那條修蛇的身體盤踞在一塊巨石之上,而它龐大的身軀已經近半從舊軀殼中蛻出,但剩下的過程可能讓它更覺得艱難,所以翻滾得也就更加劇烈。
整個地穴都似乎在動蕩中搖搖欲墜。
我仿佛狂風巨浪中的一葉小舟,用盡全力一點兒一點兒地向它靠近。
修蛇巨大的身軀忽然一頓!
不好!我在心中暗叫了一聲,看這樣子我已經暴露了!我深吸一口氣,右手緊握匕首,左手死死地攥著一個略大一些的瓷瓶。
但還沒等我有所發(fā)揮,風順呼地一下從我的頭頂掠過落向修蛇的身后——幸好這地穴夠高夠大。
也許是距離真的太近了,也許是風順手里火光的一點兒熱度已經修蛇有些迷惑,之間那赤紅的丑陋巨頭一昂,它猛然扭向風順的方向,一股腥臭的颶風剎那間撲向風順的落腳之處!
完全沒有搭理我。
“當心啊!”我脫口而出。
“沈兄,你果然關心我?!蔽业亩袀鱽盹L順帶著笑意的聲音。
這家伙果然行有余力,至少戲耍一下這個正在蛻皮中的大家伙看起來是沒什么問題。
我心中一下安定了不少。這時我才冷靜地想到了一個可能,風順曾說有人拜托他無論何時一定要保住我的性命,那么如果他真的沒有余力自保的話還何談救我呢?聯想到他始終對修蛇毫無懼色的樣子,我?guī)缀蹩梢源_定這次面對修蛇,根本就是對我的一次考驗,或者說一個機會。
我撲哧一笑。既然如此,那咱還等什么?不就是一條大蛇嗎?雖然真是有點兒太大了。
我匍匐在地,調動了全身的肌肉,牢牢控制著自己的肢體安靜而迅速地接近了修蛇。在風順不斷地穿梭往復之間,修蛇幾次追擊不到,雖然依舊氣勢駭人,但行動明顯不如之前那樣的急如閃電。
“阿順啊,做得不錯,保持住哦!”我忽然大叫了一聲。
風順急切的聲音沖入我的耳朵:“你故意的吧?”
我已經接近了修蛇的側方,但是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匕首,覺得用它去砍修蛇堅硬如鐵的身軀,恐怕就是小刀砍大樹。不過沒關系,鐵杵咱也給它削成繡花針!
我趁著蛇頭又一次撲向風順之時,忽然身形暴起,一刀便插在了修蛇的腹部!修蛇猛然吃痛,蛇頭猛轉,一雙赤紅的巨眼幾乎貼到我的臉上!
切!好像你能看見一樣。
我利落收刀,就地一滾,風順手持唐笙那把切金斷玉的寶劍,一道劍光如虹毫不留情地向修蛇斬落!
風順顯然在劍法上造詣相當深厚,這把寶劍在風順手里可比唐笙用起來威力大得太多了!現在看起來,這劍跟著唐笙可真是暴殄天物。
不過不容我多想,修蛇顫動了兩下,忽然猛地一張口,一股慘綠的毒汁劈頭蓋臉地噴向風順!
幸好找上的是他啊!我一頭冷汗。
風順在間不容發(fā)的一刻,還是猛然拔高身形,突地飛身而起,修蛇的毒液從他的腳下掠過,落到地上,騰地噴起一股青煙,地面瞬間出現一片淺坑,并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陷!
這修蛇的毒性可真強?。∥叶⒅拟惭?,忍不住就有些神往,這要是能把這種毒液存留起來,再輔以其他一些藥物,煉出的劇毒估計會相當可怕??!
我這浮想聯翩,風順已經從天空中直直墜下,流星一樣的劍光向著修蛇的七寸之處暴射而至!修蛇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一劍的威脅,身軀一扭,半截被舊軀殼禁錮的蛇身也在巨石上猛烈地摩擦著,頃刻間又蛻下一截!
不能讓它蛻完皮!
我一聲大喝,匕首深深地刺入修蛇的腹部——它頭昂得太高了。我又不能像風順一樣使用輕功,所以所有的攻擊都指向修蛇的腹部。
因為蛻皮到一半,身軀仍舊無法自如行動,一時間修蛇被我們兩個人的攻擊竟然搞得疲于奔命。
我們交替攻擊著,兩個人并沒有誰主誰輔,而是用盡全力保證這這個配合能夠延續(xù)下去。不斷地攻擊……不斷地刺入……不間斷的疼痛讓修蛇越來越瘋狂,巨大的身軀不停撞擊著地穴的墻壁,泥土不斷簌簌下落,讓人感覺這里隨時會塌陷,把我們活埋在這兒似的。
“加油啊阿順!就這樣親密無間地配合下去,磨都磨死這個半殘的家伙!”我高聲喝道。
風順幽幽地答道:“恐怕沒有那么容易呀沈兄,這修蛇雖然今天武力不足,可是卻很不容易死??!”
那也只能跟它死磕到底啦!
我集中了全部精神,輾轉騰挪,匕首一次又一次在修蛇身上留下傷口,有的深、有的淺,但我已經顧不上再去思考太多。
我不像風順那樣擁有著深厚的內力,現在這樣的戰(zhàn)斗方式一直持續(xù)壓榨著我身體的爆發(fā)能力,不斷地消耗著我的注意力,讓我漸漸也感受到了疲乏,感受到了之前與葉縝一戰(zhàn)所留下的那些傷口開始又被撕裂,滲血……疼痛卻讓我更加清醒。
我竭盡全力保持著與風順交替攻擊,一邊給修蛇造成傷痕,一邊互相掩護。
舉世無雙的計算能力,讓我清楚地記得我們兩個在修蛇身上留下了多少道傷。我同樣很清楚這些傷痕能夠消耗掉修蛇多少生命力……很不幸,我知道這場戰(zhàn)斗還要持續(xù)很久。
只能堅持。
我漸漸開始感到眩暈,疲憊如同潮水一般從我的四肢百骸涌出,讓我恨不得立刻放下匕首癱軟在地上……但是我不退!我已經看得出修蛇的血條消耗過半,我們的攻擊并不是白費——修蛇這次的蛻皮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完成了。
我捏了捏懷中的小瓷瓶,對風順叫道:“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