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著掌門混,黃小豆開心的不得了。
只是這一走就要爬房頂,讓他很是郁悶。
這不,剛被提著脖領(lǐng)子拎到了南偏殿的樓頂上。
“師父,為什么我們不走路,偏要走房頂啊~”黃小豆摸著脖子,一臉痛苦,剛才那滋味絕對和上吊如出一轍!
“你以為掌門那么好當(dāng)嗎?”不料自家?guī)煾付冻鲞@么一句話。“唉,怎么回去呢,隼子又飛遠(yuǎn)了……”掌門四十五度角望天,很是惆悵。
隼子應(yīng)該說的是那個蓼山巨雕吧。
黃小豆有些蒙圈。你堂堂一個掌門,打扮的又是飄飄若仙,怎么連自己的坐騎都支使不了?
“師父,那我們怎么回去???”方才醉仙人有給他指太陽峰的方向,于是就向那邊張望了幾眼。
這樓頂上視野更加開闊,此時日頭偏西,陽光正好照在太陽峰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幾乎看不到一片陰影。暖黃色的光讓整個山峰如同鍍金,神圣非常。
不知哪座峰上的鐘聲悠悠傳來,一聲連著一聲,頓時讓人所有的煩悶全部清空。
聽不到回答,黃小豆回頭去看。就見自家?guī)煾覆恢裁磿r候上了正殿的房頂,正盤膝而坐,如同一只房脊上的脊獸,面朝夕陽,周身散發(fā)著神光一般,神圣而又那么的不真實。
偏殿與正殿的房頂有一段高度,黃小豆頗費(fèi)了些力氣,動作不雅,但好歹爬了上去。
走到自家?guī)煾干砼?,頭不用抬得多高,就見一輪紅紅的蛋黃般的夕陽投射著暖而不烈的光,讓萬物都變得溫柔和暖,山間的云霧也有了色彩。
這里的視角更加開闊,四下看去,眾山峰一覽無余!那種震撼,讓人不自覺的心潮澎湃。
“你都看到了什么?”自家?guī)煾副犻_眼,問他。
黃小豆被問住了,眼見這巍峨群山,胸中壯闊,卻覺得只說看到了山并不對,雖然有“一覽眾山小”的名句在,卻也不好拿出來用,一時語塞。
“為師時常來這里坐一坐,看一看?!必S千仇道。
黃小豆靜靜聽著,一時好奇,便反問道:“那師父看到了什么?”
豐千仇并未正面回答,他指了指千級石階,道:“幾乎每個弟子都是從此地入山,拜入青山門,日后被分配到各個峰上。
每日想著用心修煉,刻苦學(xué)習(xí),期待有朝一日揚(yáng)名立萬、稱霸一方!
然而有一日他們懂得了:法術(shù),靈器,仙草,神藥,獸傭,絕學(xué),奇遇,機(jī)緣,高位……”
豐千仇的聲音悠悠,深沉濃郁,如陳年的酒,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
黃小豆不得不承認(rèn),師父說起那一堆只有小說和游戲里才會有的東西時,他心中激動,沒想到這些虛幻的玩意兒,這里竟然真的存在!他仿佛看到無數(shù)的高級裝備、稀有材料猶如眼前的夕陽,金光燦燦,唾手可得!
想的入神,不禁嘴巴裂開,一臉向往沉醉。
“……想方設(shè)法得到,讓別人得不到?!必S千仇繼續(xù)講,側(cè)臉看他一眼,似乎有些失望,輕輕閉了閉眼。
“追名逐利,用盡心機(jī)。山河壯闊又如何?初心又為何?”豐千仇突然提高音量,依然抑揚(yáng)頓挫,如同警鐘,敲在心間!
黃小豆的幻想頓時化作流云穿指而過。人也回過神來,想到方才的失態(tài),頗有些不自在。
見豐千仇并沒看他,仍自說自話,他才松了口氣,繼續(xù)聆聽教誨。
“名利、財權(quán),落入囊中,然而青春、舊識,漸去漸遠(yuǎn)……”
黃小豆想起了往日的同學(xué),還有那四世同堂的一大家子。她本不是個冷情的人,此情此景之下,往事一幕幕襲上心頭,大都是開心的、幸福的,一想到再也回不去了,心中難免空落落的,眼中酸澀,怕落下淚來,慌忙眨了眨眼睛。雖然年輕,但誰沒有一兩件后悔的事?此時翻出來,也恨不得時光能夠重來。
“名利財權(quán)只不過是人生在世的附庸品,得來欣喜若狂,失去不知何罔。為了這些,國家變得浮躁,人亦浮躁,只有這天地,任由人世變遷,青山依舊在,花落水流紅。青草燒光,可再生發(fā),雨去云來,巍然不動。無欣喜,不抱怨。”
黃小豆自然懂了,這是特意帶他到此說教。這些大道理也只有在這壯闊之境下,才顯得特別的如雷貫耳、振聾發(fā)聵。他也想盤腿坐下,但屋瓦硌得慌,便只蹲下了,認(rèn)真點頭,道:“徒兒受教了?!?p> 豐千仇終于回頭看他一眼?!斑€以為你會和我爭辯一番呢。無趣。”
黃小豆真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看著眼前的俊大叔,說道:“師父傳道受業(yè)解惑,徒兒自然是聽從的,我還不想剛?cè)霂熼T,就被踢出去。”
“傳道受業(yè)解惑……你還真會說?!必S千仇覺得這徒弟還是可以教一教的。
他抬手指了指從山間飄過的幾縷云彩,夕陽下,它們都如金色,悠然繾綣,隨風(fēng)悠然。
“這個時間的云彩是最美的,為師叫你溪云,就是希望你往后猶如這云彩般,自由自在,華麗卻天地?zé)o阻。”
豐大掌門說的深情,黃小豆卻是一腦袋黑線,怕自己以后莫名的被叫做溪云,終是忍不住道:“師父,如果徒兒沒記錯的話,剛才在偏殿上,您賜我的名字好像是叫:溪風(fēng)?!?p> 豐千仇從深情中回過神來,然而神情并沒什么尷尬,仍然淡然自若,道:“是嗎?看來我還得再收一個?!蓖矍暗娘L(fēng)景,他幽幽嘆了口氣,十分感慨道:“看來,天意如此??!”
黃小豆覺得頭頂飛過一片烏鴉,遮天蔽日的那種,叫聲歡樂的那種……
“師父,您不會打算帶我在這等著再欣賞夜景吧?”黃小豆看了看要落山的太陽,和剛剛才有的洶涌的晚霞,不由得對未來萬分堪憂。
豐千仇瀟灑站起身,撫了撫衣擺,“飄邈殿上的夕陽最美,但星星卻是哪里都看得的,且山里夜間風(fēng)涼,走吧,為師帶你回峰?!?p> 說完兩手握住外衫對襟,往下一脫一甩,那外罩就旋轉(zhuǎn)幾圈,成一平面,散著淡淡橘紅色光,懸在屋頂之上。
黃小豆都看傻了,不僅是因為這外套神奇,還因為自家?guī)煾该撘路膭幼骱喼睅浀囊凰俊?p> 兩人上去站好,黃小豆覺得這衣服太薄,總擔(dān)心他一腳就踩塌下去,心一直吊著,慌張中抓住自家?guī)煾傅男鋽[,就說啥不肯放手了。
“師,師父,您這衣服是個什么寶貝?”黃小豆聲音都抖了,這衣服和天地蝠馬的性質(zhì)可不一樣!
豐千仇看看自己被抓皺的衣袖,皺皺眉,干脆一把拉住黃小豆的胳膊,好讓他松開袖子。
兩人慢慢的向太陽峰飛去,多載了一人,這人膽子還小,豐千仇便很小心,沒有走的太快。
一邊走一邊不忘哭窮:“為師窮啊,其他峰上的師父都有件像樣的法器,唯獨你師父我,還在借物飛行?!?p> 黃小豆有些不解。有法器不也是借物飛行嗎?
還有,他家?guī)煾复笕司谷粵]有一件像樣的法器?那他上山時,見到許多弟子都有法器的說,難道那些都不像樣?
黃小豆心中疑惑雖多,但當(dāng)看到腳下漸行漸退的層巒疊翠,還有頭頂、身側(cè)飄然而去的云霧,他的注意力便轉(zhuǎn)移了,小孩子似的抓起了云彩,一時間忘了害怕,還很新奇的問師父這是啥、那是啥,豐千仇一開始耐心解答,后來覺得問題弱智,干脆不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