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流民
弄清事情真相后，義氣幫三人十分生氣，李義走到小羽身邊說道：“盟主，讓我們幫你找回那個小人，徹底還我們一個清白！”
趙奇和王邦也走了過來，不抓到錢一誓不罷休。
村長卻攔住了他們，慢悠悠說道：“三位且慢，這錢一是偷盜者不錯，但你們卻有可能是他同謀，不然如何在寅時一同出現(xiàn)？依我看，三位還是留下，待盟主捉回錢一再做定奪?！?p> 聽村長的意思，怎么抓人還要她去抓？
只想回去睡覺的小羽將村長拉到一個角落，猶豫再三，還是直接問道：“村長，這抓人的事，要不要交給縣令??？”
村長嘆了口氣，把小羽帶出了婆婆家里，說道：“請盟主隨我來?！?p> 村長并沒有把小羽帶去某一個特定的地點，而是帶著小羽在村子里走來走去。
村子挺大，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一塊，每一塊約莫二十幾戶人家。
每戶人家門前都有一條土路，看起來不像是特地修的，倒像是走路走多了踩出來的路。村子中間一條十字土路稍寬些，勉強可以通過一輛牛車。
村長把小羽帶到村里的東北角，指著不遠(yuǎn)處吳城的城墻說：“盟主你看，這是吳城的城墻，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到護(hù)城軍。”
小羽順著村長手指的位置看過去，的確可以看到兩三個護(hù)城軍，再多些就被村子和城墻之間的大樹擋住了。
村長問：“盟主可知道，我們?yōu)槭裁床贿M(jìn)城？”
小羽早就聽巫溪說過一些流民的事情，反問道：“婆婆說她是流民，難道……整個村子都是流民？”
村長點點頭，說道：“沒錯，村子里所有人都是流民。西北多暴亂，大多都是那來的。都說吳城繁華，可真到了這城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進(jìn)不去。”
“怎么會呢？朝廷不是會好好安置流民的嗎？”
“哈哈哈哈哈！若是換做吳城任何一個官員問這個問題，老夫都要給他一拳?！贝彘L的笑容有些苦澀，“你剛成為盟主，又是一個年輕的女娃，對這中間的事的確知之甚少。”
沉默了一會，村長問道：“你可知道流民是什么？”
“知道。”小羽停頓了一會，“田里不長莊稼、發(fā)大水、大災(zāi)旱出來避難……現(xiàn)在大部分都是因為暴亂……不得不離開家鄉(xiāng)的人。小時候我家田里莊稼長得很慢，跟不上吃飯的速度……”
小羽笑了笑，本想繼續(xù)說的話就此打住。畢竟，言多必失。
村長見小羽停住了話頭，知道她不想繼續(xù)往下說了，便繼續(xù)說道：“陵國由建帝創(chuàng)立，建國初戶籍就有黃白之別。三百年間，帝位更替，各地天災(zāi)不斷、暴亂不止，百姓成為流民者不計其數(shù)。就此，陵國的戶籍制度越發(fā)混亂。”
“我等僑民流亡至吳城后，原本的黃籍被替換成了白籍。雖說替換后免除了正常的賦役，但白籍天生低人一等，處處受限?！贝彘L帶著小羽繼續(xù)在村中游走，“還有些人在流亡途中丟了自己的戶籍紙，就連白籍都得不到，成為了流民?！?p> 不知不覺間，兩人又走到了婆婆家附近，村長說：“王婆家因西北暴亂，出逃的路上又太過艱苦，丟了戶籍，成了流民。這個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家，連白籍都沒有。若去報縣令，縣令又如何管得來？若是沒猜錯，只怕錢一小兄弟也是流民。”
“況且，這村里丟的是幾個饅頭、一只雞、一塊肉，哪位官老爺會為了這些東西去抓人??？無奈之下，只能麻煩盟主了?！?p> “這……”小羽見村長真心相待，便也說出了實話，“實不相瞞，我早已將盟主府中聽差遣的眾人遣散了……我剛上任不久，要在這城內(nèi)、城外找一個人，實在是找不到?！?p> “盟主不必?fù)?dān)心?！贝彘L將小羽引入了婆婆家，一眾人等還圍在那里，“我村中眾人，必定助盟主一臂之力?！?p> 說完，村長就開始分配任務(wù)：“趙八斤，你識人有一套，你去孫先生那里，與他一起畫出錢一兄弟的畫像，多畫幾張，交給村里的人。李甲，你帶上村里的巡邏甲隊去看看馬蹄印。村里用牛多，用馬少，你帶人沿著今日新鮮的馬蹄印去尋。周丙……”
很快，人員分配完畢，村長看著剩下的義氣幫，說道：“你們?nèi)?，我看在盟主的面子上暫且信任一回，你們也去幫忙尋錢一兄弟吧?！?p> 小羽連忙擺擺手：“村長，不是，我和他們……”
話沒說完，他們?nèi)司驼镜搅诵∮鹕砗?，王邦義正言辭：“盟主！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辜負(fù)你和村長的信任的！”
趙奇取下手上破舊的珠串，上面的木珠子裂痕十分明顯，最嚴(yán)重的幾顆木珠子都快從粗麻繩上掉下來了。
盡管如此，趙奇還是小心翼翼將它交到了小羽手上，鄭重地說：“盟主，這是我奶奶給我的寶貝，我先交到你這，等我們真的被洗刷冤屈了，你再把它交還給我。請盟主好好看管。”
另外兩人也想有樣學(xué)樣從身上拿點東西下來，但是搜遍全身都沒有值錢的，只能給小羽行了個大禮，齊聲說道：“請盟主好好看管大哥的寶貝?！?p> 如此鄭重，小羽倒不好意思了，她用帕子包好珠串，說道：“一定?！?p> 三人告辭離開后，村長被他們年輕沖動又鄭重的做法感染了，笑了笑，隨后對小羽說：“這事有勞盟主了。我們一路南下逃到這里，雖說吳城的繁華，但大家都緊巴巴過著日子。一只雞、一塊肉雖說在盟主眼里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對我們來說，已經(jīng)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了。”
“此外，錢一小兄弟也是，現(xiàn)在年輕，從人家拿一只雞、一塊肉，富貴人家也就算了。但對他來說，只怕沒人追究的話，以后就會變成一串珠寶、一錠金子，再往后，可就不好辦了！”
小羽點點頭，覺得村長說的很有道理。
不管是在家里，還是跟著老師傅練武的時候，小羽一直都明白幾個饅頭、幾斤米、一只雞的重要性。
進(jìn)入武林盟主決賽以來，小羽跟吳法他們在一起久了，見他們十錠金子、百錠金子的花錢，都快忘了陵國原本的樣子。
就拿盟主授印儀式那晚在巫仙樓的宴會來說，聽說光樓外的宴席就投入了上萬金，更別說樓里了。
一晚用去上萬金，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現(xiàn)在聽村長一說，小羽只覺得和吳法他們在一起度過的奢侈日子恍如隔世。那仿佛是她做的一場美夢，現(xiàn)在夢醒了，看到了現(xiàn)實，巨大的沖擊讓小羽十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