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向姐弟倆望去,眼睛一亮,彩鳳穿著粉紅上襦,下著粉色百褶裙,用白色絲線繡的花卉圖案精致漂亮,映襯出這身衣裙飄逸雅致,使她更顯甜美純真,她款款移步而來的輕盈姿態(tài),猶如一位仙女下凡。
王公子驚羨的上下打量彩鳳,笑道:“姑娘來的早啊!今日姑娘與眾不同,分外美麗。”彩鳳紅了臉笑道:“我也是剛來,王公子說笑了?!蓖豕拥?“那日忘了問姑娘,如何稱呼?”沈云白看了王公子一眼,嗔道:“姑娘的閨名可不要亂打聽,叫她李姑娘?!蓖鯐鴲傉UQ劬πχ束P睜大眼睛看了看沈公子,抿笑不語。
四人進廟上香,彩鳳和弟弟點燃香燭,拜了佛,接著沈公子和王公子依次虔誠點香、拜佛,然后出來一起去逛廟會。
自從成祖朱棣遷都北京,建城歷經(jīng)十五年,京城日益繁華,風(fēng)俗習(xí)慣已隨北方人,這里有著名小吃驢打滾、豆汁、糖油糕、麻豆腐、涼粉。女子用品金簪、銀釵、玉步搖、骨質(zhì)簪、烏木手串、瑪瑙項鏈等,以及古玩、字畫、綢緞、刺繡品,商品繁多,應(yīng)有盡有。
彩鳳姐弟觀賞各色物品,兩位公子在古玩字畫前停留,鑒賞把玩了好一陣。沈公子說:“這些市井的字畫,王大公子看不在眼里,古玩你可是專家,怎么樣,有好的么?”王公子笑道:“我不過就是出來玩,隨便看看,也沒什么稀罕的?!鄙蚬哟蛉さ溃骸芭叮豕?,以前你可從來不到這兒,今日可是個例外?”
王公子微笑,調(diào)侃道:“還不是看在你沈大公子面上,和李姑娘救了于爺?shù)那榉?,我就過來湊熱鬧,沒有打擾你的好事吧?”沈云白拍他一下,道:“胡說什么呢?!不過就是出來玩?!蓖鯐鴲倲D了擠眼睛,嘿笑不語。彩鳳姐弟買了些繡花線、泥人等。
接近晌午,太陽曬的地面發(fā)燙,逛廟會的人更是絡(luò)繹不絕。沈云白說:“咱們逛了半晌,也餓了,一起吃點東西吧?!钡艿芘氖址Q好,大家一起來到小吃攤前。因為小吃攤都在一起,沈公子要了驢肉火燒、蓮子粥、涼粉、驢打滾等。幾人吃完飯,又逛了一會,彩鳳看看時間不早,要和弟弟回去。
王公子說:“急什么啊?這大熱的天,休息一會再回。瞧,那兒有個茶攤,我們?nèi)ズ赛c?!毕挛绲年柟庾瓶敬蟮兀束P到底是女孩,身子嬌弱些,已經(jīng)香汗淋漓。幾人坐到茶攤前,要了茶,猛喝幾口,胸中煩悶燥熱之感頓消。
喝茶之中,兩位公子聊天打趣。沈云白道:“王書悅,王大公子,到這兒委屈你了,字畫入不了你的眼吧?”王公子笑道:“呵呵,本人確實喜歡書畫,也是受家父影響,在書畫上有研究,當(dāng)今‘吳門四家’的畫,本人尤其珍愛。其中沈啟南的《廬山高》,本人更是求之不得?!?p> 沈云白道:“王公子果然高雅,對書畫如此了解,不愧是世代書香人家出身!”王書悅朗聲道:“沈啟南開創(chuàng)一代畫風(fēng),將蒼茫雄厚與清麗細膩結(jié)合,無論山水,還是花鳥,都是水墨畫的開創(chuàng)之作?!?p> 沈公子道:“本人慚愧,對這些書畫所知粗淺,孤陋寡聞,以后可要向王公子學(xué)習(xí)?!蓖鯐鴲傂Φ?“沈兄謙虛了,誰不知道你呢?聰明過人,滿腹經(jīng)綸,在學(xué)子中排名數(shù)一數(shù)二,如今更是青云直上,前途無量?!?p> 彩鳳聽得這些,想著兩人聊天的話,不禁詫異的看向沈公子,這位沈公子很神秘,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好奇,卻不好意思問,想拿出上次繡的手帕,可是礙于弟弟和王公子在,不好意思給。她猶豫一會說:“兩位公子,你們聊,我和弟弟回去了?!?p> 沈公子明目深沉,微笑著道:“姑娘,我們聊天,冷落了你,請別介意?!蓖豕于s忙道:“李姑娘,請不要誤解,我和沈公子聊著就忘了,再喝些茶水解渴?!辈束P搖搖頭,低聲說:“沒事,你們聊吧,我們也該回去了。”王公子笑道:“姑娘,有時間去茶樓聽說書,于爺講得不錯!”沈公子道:“我送你們回去,這里路途還遠呢?!蓖豕拥?“我也去,順便和沈公子多聊一會。”
剛走出門不遠,只見一個家丁打扮的男子,急急忙忙跑來,滿頭大汗,慌張的大喊著:“公子,公子,我可找見你了,老爺回來了,找你有急事!”王公子愣住了:“王福,什么事這么著急?”王福喘著粗氣道:“不知道,老爺著急,叫你快點回去!公子,咱們走吧!”
沈公子道:“既然家里有事,那你趕快回去,我送他們回家。”王公子回頭道:“那我走了,李姑娘,有時間過來聽書啊!”彩鳳含笑答應(yīng)。
姐弟倆和沈公子一道往回走,弟弟蹦蹦跳跳向前走去。彩鳳拿出繡帕,嬌羞的對公子說:“上次的事謝謝你,我繡了這塊手帕,看你喜歡不?”公子驚喜的看著手帕,笑道:“是你繡的,鳳兒,真是你繡的?這么漂亮!”彩鳳笑著點頭。
只見手帕上,墨蘭的空中,幾片蒼云,如鉤月亮,地下、亭臺樓閣、一段長廊,前面有湖水,蔚藍澄清,旁邊郁郁蔥蔥的樹木,嬌艷花朵,一副詩情畫意,寧靜雅致。
沈公子看了又看,明目生輝,柔聲道:“鳳兒,你繡的真好,如此復(fù)雜景色圖,你繡了很長時間吧?”彩鳳用手繞著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絲,低著頭說就是受傷這段時間,公子憐惜道:“鳳兒,你受傷也不好好養(yǎng)著,勞累做這活計。一點小事,何足掛齒!”
彩鳳微笑道:“公子幫了大忙,怎能說是小事?我無以為報,就繡了這個手帕表達謝意?!惫拥?“鳳兒,你真有心,我今天特意致假一天,出來和你們逛廟會,往后可能沒時間?!辈束P聞聽,繞著發(fā)絲的手,略微停頓,她的內(nèi)心一陣溫暖甜蜜,又有些忐忑不安,局促著忘記要說什么。
靜默片刻,沈公子忽道:“鳳兒,以后你還去聽書么?”彩鳳低頭道:“弟弟要去的話,我會陪他去?!鄙蚬佑秩崧晢柕溃骸傍P兒,你晚上可以去嗎?”彩鳳抬頭睜大眼睛,看眼前的公子明目閃亮,熠熠生輝,情真意切地盯著她。
彩鳳心里似暖流涌過,像漣漪劃波,一陣輕風(fēng)拂過,姑娘不自由主的說:“公子也去嗎?”沈公子笑道:“哦,我只能晚上去了,鳳兒你呢,晚上敢出來嗎?”彩鳳點頭。沈公子微笑道:“那好吧,我這幾天晚上去,你有時間來聽書,好么?”弟弟跑來笑著說:“好啊,我們每天都去聽書?!?p> 第二日,李偉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給官府人家干活,沒日沒夜,這次回來休息兩日又出去了。表叔那邊來人說,有姑娘出嫁,要讓彩鳳母親繡東西,可彩鳳母親沒回來,只好把這些事交給彩鳳做。彩鳳帶著弟弟,洗衣做飯,還要急著趕制表叔家的繡品,非常忙碌,就沒有出去。
彩鳳有時想起沈公子。沈公子最近好嗎?他在干什么呢?彩鳳心里回想起,和沈公子在一起,溫暖而踏實,羞澀而甜蜜,這種感覺一直縈繞著。
一個多月過去了,彩鳳趕制繡品也基本完工。天色漸暗,彩鳳吃完晚飯,弟弟玩累早睡了,她悶了幾十天,想出門放松一下。彩鳳輕輕的打開門,到家門口的小巷慢慢走著。
突然,彩鳳看到小巷前面有條大狗跑來,沖到她面前,嚇得她大叫,顫抖著轉(zhuǎn)身往回跑,那狗立時撲上來,咬住她的裙邊,彩鳳大驚失色,大聲呼救,這時影影綽綽跑來一人,一腳踹開狗兒,狗受驚嚇跑了。
彩鳳驚魂不定,啜泣著,來人輕輕攙扶她,柔聲說:“別怕,有我呢,你怎么晚上出門?”彩鳳聞到熟悉的氣息,是沈公子。她才放松了些,低頭說道:“這些時日沒出門,很憋悶,今日沒事,就出來走走?!比缓篌@訝的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沈公子道:“我住的不遠,出來散步,這不,真巧碰上了?!比缓髣忧榈卣f:“這么可愛的女子,受傷了可不好,你父母會讓你出來嗎?”彩鳳道:“父母親都不在家,弟弟已經(jīng)睡覺,看天色還好,我就出門走一走。”沈公子問道:“哦,你父母是干什么的,怎么晚上不回家?”彩鳳道:“父親到官府人家干活,母親在繡坊當(dāng)繡娘?!鄙蚬幽樕⑽⒁唤S即笑著說:“哦,怪不得你繡的那么好,原來你母親就是精于刺繡?!?p> 此時小巷里寂寥無聲,彩鳳站在那里,抬眼看看沈公子,見他墨黑發(fā)亮的眼睛,正深情的望著自己,彩鳳嬌羞低頭,眼睛里含著笑意,心里的甜蜜溫情在蔓延。
天空中月亮升起,撒下了皎潔溫柔的光,在墨黑的空中,星星調(diào)皮的一閃一閃,像是眨著眼睛,偷窺這溫馨動人的場面。彩鳳柔聲說道:“謝謝公子,我要回家去?!闭f著要轉(zhuǎn)身離開。
沈云白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說:“鳳兒,我們就站一會,這幾日怎么不去聽說書?”彩鳳道:“這些時日忙,在幫親戚繡嫁妝?!鄙蛟瓢椎?“哦,是這樣啊,你可別累壞身子,你還小,又懂事又能干?!?p> 彩鳳笑了:“公子,貧民孩童早為家計生活著想,可不像你,不用操心這些,只管念好書就可?!鄙蛟瓢籽垌扑?,說道:“鳳兒,你不了解我,我不操心這些,自然有操心的事等著我,唉,你以后會明白,我會讓你了解?!?p> 聽見小巷子里有說話聲,彩鳳細聲慢語對公子說:“太晚了,公子請回吧?!鄙蚬尤崧暤?“好吧,明天晚上到茶樓聽說書,你去聽吧,我等你?!辈束P點頭,轉(zhuǎn)身回家。沈公子看著彩鳳進了門,才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