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機械手表里，顯示現(xiàn)在的時間只是下午五時半左右。氣候正值格潤綠洲地區(qū)的初夏時節(jié)，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頭頂上陽光正強烈的樣子?？墒钱?dāng)卡西亞他們打來封鎖地下水道的鋼鐵蓋子時，并沒有意料中的光線照射進來。或者說除了古斯丁，其余四個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與我明白了的模樣。
外面起著不大不小的風(fēng)，對于卡西亞他們來說是最合適的程度。從月湖的另一邊不遠千里吹了過來，帶著足夠的濕潤水汽，還有清新的味道，感覺也是舒適的冰涼。唯一欠缺的就是沒有合適的光線。天空上是一片如同將夜晚暴風(fēng)雨的海面倒掛上去的翻滾著的鉛色云，里面正積聚著力量，已經(jīng)到了快要爆發(fā)噴薄出來的邊緣。云層離地面已經(jīng)非常近了，仿佛觸手可及，空氣中明顯存在著和地下礦道里一樣的壓迫感覺，但是并不顯得沉悶，只是讓人的心情怎么也高興不起來。陽光就是被這些集聚起來的斷層云全部擋住了。
五時半，已經(jīng)是快要落幕完的黃昏一樣的顏色。
“看來黑塵暴一定要等著我們出來啊，真是耐心十足的家伙?！笨ɡ钌钔铝艘豢跉?，好像要將這些天集聚在胸口的悶氣全部吐出來，然后又深深呼吸了幾次，完成了肺部空氣的全部交換。
克里琴斯也被卡拉的動作感染，但是他的動作明顯沒有卡拉那般夸張，只是微微嘆了口氣，這才說道：“不過這樣也好，黑塵暴剛好幫了我們的大忙，封鎖了現(xiàn)在幾乎所有走出格潤綠洲的可能與路線。黑塵暴隨時可能來臨，無論是不是圓月之夜，現(xiàn)在橫穿沙漠肯定是找死的行為。本來離開沙漠只能在黑塵暴過后才行，可是這個時候偏偏來了一艘帝國商船，而且是很標(biāo)準(zhǔn)的巡洋艦級別。所以、、、”
“所以急著想離開的諾力達他們絕對會乘坐這艘商船了。而站在暗處的我們，只要守在商船那里等著就行了?！惫潘苟∫怖砬辶四X袋里的線，說道，“這就是卡西亞先生說的出來就能明白的事情。”
他看了卡西亞一眼，表示佩服。
卡西亞干干一笑，這只是在所有條件結(jié)合下得出來的必然結(jié)論。幾個條件中，每一個都是缺一不可。只是卡西亞計算得比較好，估計黑塵暴的來臨時間，還有商船?？吭谶@里的天數(shù)比較準(zhǔn)確罷了。
出來的入口是在一個落寞的街道邊上，但還是處于港口那一片區(qū)域，道路上行人沒有幾個，邊上全是一幢幢連起來的灰皮倉庫，很冷清。
路燈用得了，燈光也變得暗淡起來。壓力十足的空氣里，蟲子們也不再細瑣地鳴叫了，飛蟲看見吸引它們的燈光也沒有再出來追逐。原本熱鬧的港口區(qū)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永遠留在了地底下面。
他們又回到第二次到地下礦道里去之前時，租用的那一幢破舊住宅。
那里還是走時的樣子，連屋子里的空氣好像都沒有什么改變，該是什么味道，依舊是什么味道。只有屋子前勉強算是整理過的土地里，還有前面那一片荒草地上的草好像又長高了一個巴掌多。
柜子里還剩余一些酒，果汁也是有的，食物也沒壞。古斯丁對那些酒愛不釋手，都是從蘇諾爾特學(xué)生的那輛車上搬下來的高級貨色，都不廉價。連著武器裝備，也剩下了最后一點，足夠每一個人再勉強裝備上了?，F(xiàn)在他們要對付的人數(shù)已經(jīng)變成了個位數(shù)，運氣好一點，個位數(shù)的子彈就能解決掉。并且有時候還用不到子彈的出場。
“唉，真是奢侈的東西?！惫潘苟∨c克里琴斯一人喝了一杯味道香醇的酒，臉上泛起一點紅潤，大肆夸贊酒水的美味。
卡西亞喝完半杯果汁，聞著空氣中濃烈的味道，笑笑沒有表示什么。手術(shù)者的體質(zhì)，已經(jīng)對酒精這種東西免疫了，喝得再多，也只是稍稍刺激著心臟的跳動速度加快而已，不會讓他們和普通人一樣醉酒。只是他確實不喜歡那種辣喉嚨的感覺，或者說他現(xiàn)在還只是單純地沒有發(fā)現(xiàn)酒的美味的一面。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卡西亞看了一眼機械表，上面顯示現(xiàn)在差幾分鐘就到晚上八時。他站起來，對利他們說：“時間剛好，我前不久剛好睡了一覺，現(xiàn)在換成你們在這兒休息吧。我到城市中心去一趟，有些事情要做。進入地下礦道前，我就托人幫助我們買了船票，現(xiàn)在也剛好能派上用場?！?p> “真是一個好消息。”利回應(yīng)說，“在你睡覺的那會兒，我們還在討論要到哪里去搶幾個商人或者是這里的官員貴族們，弄些錢來做資金，周轉(zhuǎn)接下來的計劃。眼下商船的事情也算是全部解決掉了，也不用我們?nèi)プ龆嘤嗟氖虑榱?。?p> 其他幾個人表示贊同，“弄完諾力達的事情，剛好可以搭乘商船離開格潤綠洲。其后回到馬諾馬也就簡單多了。”
“卡西亞，記得回去時幫我說聲謝謝?！笨ɡ洳环涝诳ㄎ鱽喴呀?jīng)踏出屋子的木頭門時，從屋子里的燈光中傳出這樣一句話。戴維幫了他們很多，雖然都是瑣事，但是就買船票用的錢，也足夠他們表示真心的感謝了。
“知道?！睌[擺手的卡西亞消失在了夜色里面。
因為唯一的車子就是蘇諾爾特那一輛沒有了輪胎的禮車。而且不論車子的好壞，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允許卡西亞開出去，那樣極有可能會暴露他們幾個人還活著的事實。所以他只能徒步跑過去了。
這里是城市的近郊，離城市中心有一段距離，但是并不遠。
結(jié)實的道路上沒有什么蒸汽禮車，只有默默矗立在兩邊的路燈，好像寒冬里被凍僵的樹枝一樣安靜。平常這個時候都會有些張揚開著車狂奔的雇傭軍，可是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全部成了尸體。
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卡西亞進入到了城市中心的范圍里。單調(diào)的白色光變成了五顏六色的汽燈與霓虹，熱鬧的氣氛沒有絲毫減弱。城市的夜晚生活已經(jīng)開始，黑塵暴的來臨并沒有影響到他們絲毫，反而每一天不停的清爽風(fēng)氣讓城市里的人們更愿意出來逛逛燈光下的世界了。屋子里有冷氣，卻有些悶。在外面，他們還可以到酒館里去喝些葡萄酒。
卡西亞在街上暗淡的柺角處拍了拍衣服，干了的衣服上有些褶皺，但幸好沒有帶上水里的腥氣與腐朽的氣味。確定著裝已經(jīng)基本過關(guān)，然后頭發(fā)也抹了抹、理了理，不至于很亂?？ㄎ鱽嗊@是去一家珠寶商店里，至少不能因為自己而讓戴維店鋪里的顧客們?nèi)课嬷亲幼吡税?。能做到的事情，卡西亞還是能盡可能地注意。
拐過彎道，前面就能看到戴維開的那家珠寶商店，彩色的招牌閃爍著光芒，用紅木做成的藝術(shù)化的帝國文字被鉚釘固定在上面。前面的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準(zhǔn)確的商人眼光，這是一個人流旺盛的地段。
卡西亞帶著笑容，在燈光下的人群中穿行過去。但笑容在下一刻卻又立刻隱沒在了嚴肅的臉上。
戴維的店鋪好像成了一個處在水流中的孤島，人流在這時都不由自主地避開了它。即使走在鋪子前面，行人的腳步也肯定會加快，匆匆離開那一個仿佛異變了的東西。與周圍的商店比起來，它的確在這時變得格格不入起來。
卡西亞再一次寒著了臉，眼神里高興溫柔的光彩在一次眨眼后消失了。他也與周圍的行人格格不入，那是白花花的羊群里，混入的一只毛色灰黑的兇狼。
戴維的店鋪前，一直站著兩個穿著黑禮服的家伙，肌肉壯實，正在相互閑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