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不舉面色復雜地看了姜云一眼。
他面相粗獷,但不代表他傻,相反,熊不舉心思相當縝密,否則光憑手下功夫,運氣再好也不能數(shù)次都從獵場上死里逃生。雖不至于將姜云的身份往祖神教教主上去想,但熊不舉可以斷定,姜云與祖神教多少有些瓜葛,否則好端端的,神殿怎會突然將所有人釋放?況且當時,那個曾數(shù)次來地牢提人,名叫邪風的,對姜云的態(tài)度他也看在眼里,怎么瞧都透著古怪。
交淺言深終究不妥,他們方才死里逃生,交情既已結(jié)下,有些事不妨日后慢慢琢磨。如今見姜云此話說的底氣十足,熊不舉心中更是確定,姜云身后,站著山越。否則他憑什么覬覦礦山?對手可是“水西天王”楊家。
若真有山越的影子,那他還怕個球?
楊家如何?李家又如何?除非三大家族聯(lián)手,否則斷無可能與山越抗衡!而熊家地處夷南山脈的出口,受楊家管轄不假,卻更是與山越接壤,實實在在的鄰居。
別人或許不了解山越,熊不舉卻曾親身入山待了兩年,對山越的戰(zhàn)斗力十分清楚,他是寧死都不愿得罪這群野人的??稍捳f回來,若姜云與神殿有所瓜葛,他又能借此與山越搭上線,那夷南大山中的百萬戰(zhàn)力,就將變成熊家最堅實的后盾。
熊家向來不受楊家重視,熊不舉心中也沒有半點忠誠可言,站隊么,當然要選擇實力更強的。
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是,他不確定山越態(tài)度究竟如何。
牽扯到礦山,山越又躲在暗處,楊家想來不會有太多顧慮,一個不慎便會開戰(zhàn)。開戰(zhàn)之后呢?為保礦山,山越出山,收拾楊家,此刻的楊家已是騎虎難下,只能反抗。至于結(jié)局,用猜的熊不舉也能肯定,楊家必然不敵。
李家與熊家只隔了一條穆水河,與山越幾乎可說是接壤之勢,楊家不敵,唇亡齒寒的情況下,李家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出兵相助。而兩家聯(lián)手,想來山越也會感到棘手。更何況,還有一個態(tài)度無法預測的水北陸家。他們或許會隔岸觀火,或許會齊力排外。
但無論陸家的態(tài)度如何,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一旦山越出山,楊李兩家必然合力圍剿,戰(zhàn)爭進一步擴大之后,傷亡將持續(xù)上升,為了一個小小的礦山,是否值得?若山越突感不值,反悔了,他們能很光棍地重新躲回大山,可他熊家該怎么辦?
想到這里,熊不舉腦袋有些發(fā)脹,這是一場豪賭,贏了,多居礦山一成尚是其次,主要是能借此搭上山越這條大船,這是個極大的機會。輸了,那不用多考慮了,整個熊家也就不存在了。
怎么選?太糾結(jié)了。
“兩位,是否能再給我?guī)兹湛紤]下,家兄才回家,如此大事,我們兄弟總得商量商量?!毙懿凰差^疼,無奈之下使出了拖字訣。
“不行!”楊莫文一口否決道:“今日必須給出個說法?!?p> 樂管家也點了點頭,出聲附和道:“家主也是這個意思。”
“哥,您說呢?”熊不爽實在沒有這個魄力決斷,不由轉(zhuǎn)過頭來向熊不舉求助。后者也是一臉懵逼,正在苦思,許久之后,熊不舉終于下定了決心,一咬牙道:“礦山。。。交給楊家!”
“哦?”楊莫文一臉欣喜之色?!澳愦_定?”
“確定?!奔热灰呀?jīng)做出了決定,熊不舉整個人反而輕松了。聞言笑道:“俺熊家這些年來也受到楊天王不少照顧,羊角山是我熊家地頭,自然也是楊家地頭。交與楊家無可厚非。樂管家,抱歉了。”
“無妨?!睒饭芗医z毫不為所動,依然一派微笑祥和?!凹热绱?,老夫便不叨擾,這就告辭了?!?p> “樂管家年事已高,不爽,你還不派人護送他回水東?可別半路出點狀況無人照料?!睏钅睦湫Φ溃骸叭死狭耍@病就多。”
樂管家瞅他一眼,笑道:“不用,老夫尚不急著回水東,既然熊家已將礦山交與楊家,老夫自然要跑一趟水北陸家,商量下這礦脈該如何分法。”
楊莫文面色一變,厲聲喝道:“分?誰告訴你我楊家要分礦了?”
“分是不分,莫說你一個黃口小兒,便是楊天王說了也不算!”樂管家冷哼一聲,開口說道:“羊角山是夷州目前唯一的一座銀礦山,莫非你當真以為楊家有這實力獨吞么?如此狂妄,置我李家,陸家于何地?”
“你!”楊莫文面色鐵青,抬手虛指,卻一時又說不上話。
“各位,告辭了,老夫先行一步!”樂管家不再看他,隨意地抬手行了一禮,輕輕揮了揮衣袖,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去。
姜云望著李管家離去的背影,愕然一笑。能把家業(yè)做這么大的,看來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熊家在楊家地頭,楊家自然也就成了主人,或許不會考慮太多,自認占據(jù)礦山合情合理。但李家卻是過江猛龍,或許從一開,他們就沒想過獨占礦山,能多分幾成固然好,事若不成,就拉陸家下水,三家一分,估摸著是四三三的分法,楊家刨去送與熊家的半成,實際上也就比李家多了半成而已。
楊家賺少了,卻也沒虧,李陸兩家平白得了三成礦,大賺一筆,這么瞧來,倒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那還有我什么事?姜云眼珠微微一轉(zhuǎn),不成!這事必須給他們攪黃了。
搶一家的食,他沒什么壓力,可這礦山真要掉進了這三家的狗碗里,想再刨一口出來,可就難了。得未雨綢繆,提前處理。在這件事上,陸家的態(tài)度至關重要。
想到這,姜云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道:“趙兄,時間緊迫,咱們也不能再多耽擱了,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對對。”趙俊人心思早就飄回了悅城,只是熊不舉太過熱情,他也不好拂了他的臉面,見姜云開口,忙跟著站了起來。“熊哥,待小弟事情處理完畢,回頭再來打擾,這就先回去了?!?p> “行吧?!毙懿慌e笑道:“你小子為了這事愁了這么多天了,早些回去也好??障聛碛浀脕硗妫尠澈煤帽M下地主之誼?!?p> 辭別了熊不舉,兩人策馬向悅城飛奔而去,半日之后,終于來到了陸府,待交還馬兒,尚未入府之時,卻又遇上了一樁麻煩。